偶遇马桂宁（作者：孙宏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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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马桂宁

孙宏彝

题

记

马桂宁（1938.5—2017.11），男，汕头人，高中文化，高级经营师，中共党员，原上海第一百货商店呢绒柜营业员。曾6次被评为上海市劳模、2次荣获全国劳动模范光荣称号，是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2017年11月6日，马桂宁在上海逝世。他是一个普通的基层店员，又是一位杰出的服务明星。

2010年3月15日上午，我去南京东路有事，在西藏路站点下车后，打算从第一百货商店旁的六合路斜穿过去，这样走可以近些。

路上憋了好久，烟瘾上来，想抽支烟，但又担心被巡查人员捉住被罚款（听说禁烟令从3月1日起开始实行）。正犹豫间，看见第一百货商店边门外有两个人在抽烟，一个胸前还挂着一块工作牌，大概那个地方是可以吸烟的，于是我也就到那儿和他们一起抽烟了。

大家边吸烟边聊聊，他们告诉我，只要不是在规定禁烟的地方如饭店、商店等人群稠密、集中聚集的地方抽，一般来说还是没问题、不要紧的。两人年纪在七十样子，其中一个头发有点稀疏的，看上去可能略大些。我问那个挂着胸牌、身体比较厚实的：“你是在商店里做的？”那个头发有点稀疏的抢着代答道：“他可是名人噢”，接着又进一步补充道：“在电视里经常可以看见他的”。我一下子没有醒悟过来，但很快就转过来了：第一百货商店不是有一位名气很响的全国劳模马桂宁吗？他莫不就是大名鼎鼎的马桂宁啊。我带着几分半信半疑的神情向他求证，马桂宁只是谦虚而憨厚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马桂宁烟瘾很大，我看他一支烟刚抽完就又从烟盒里取了一支接着继续抽，就问他一天要抽多少，他说总要一包多。我出于对他身体健康的关心，提醒他以后尽量少抽点，他说只能慢慢来啦，如果一下子不抽，身体肌理会失去平横，感到不适应的。我开玩笑地说：“听说抽烟也有好处”，他马上笑着接口说：“防止老年痴呆怔”，顿时我们都仰天大笑了起来。

马桂宁从外表看上去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异，丝毫没有名人的架子，脸上带着笑容，很是给人以平易和蔼的印象。闲聊中，我讲起大学有一个同学，毕业分配好像就分在第一百货商店，我告诉他名字后，他马上脱口而出地说道：“噢！大家喊他老骨头！一个很有学问的人”。我心中有个疑问：马桂宁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怎么还在岗位上继续工作？那个头发有点稀疏的向我解释道：“2007年退休的马桂宁，在过去几年中他喜欢穿着员工服，常到店里去看看，看到柜台工作忙时，还主动上手帮忙呢”。

马桂宁是第一百货商店尼绒柜台的营业员，我对这个工作岗位不甚熟悉和了解，心里对他能被评为全国劳模总有点不以为然：不就是剪剪裁裁、卖卖布吗?这里面又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谁人不会啊？那个头发有点稀疏的告诉我：“卖布其实也是有很大学问呢！”马桂宁接口道：“要向顾客介绍什么样的颜色、布料适合他（她），根据顾客身材，需要买多少布料才不浪费，这都要在长期实践中不断摸索、总结才能做到心中有数的”。后来我才逐步知道顾客找他买布，他不用尺子，用手一比就知要买多少。多了浪费，少了不够，一分一毫，一点不差，人称“一看准”；他还创立了一套自己独特的“马派”服务艺术。他虽然只有高中文化，但他每天总结销售经验，还把顾客心理、商品陈列技巧等写成文章。马桂宁对布料、衣服、销售的把握，可以说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听了他们简单的介绍，我才略微明白，要真正做好卖布工作，里面确有很多学问呢！

另外，说到马桂宁，人们就会想起他接待邓小平的事。1992年2月18日下午7点后，吴邦国陪伴邓小平进入了马桂宁柜台，并开玩笑地介绍说，人称马桂宁是“财神爷”。马桂宁忙解释说，他常去各商店进行服务示范，以后这些商店的生意都会马上好起来，人们就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邓小平听了频频点头。接着，马桂宁汇报了柜台的营业情况，包括客流、销售量等。还找出了和邓小平身穿的中山装相同颜色和质地的布料，并让邓小平比对摸摸。随后，吴邦国说起马桂宁还利用业余时间写了不少文章、还出书。邓小平听了非常高兴，握住马桂宁的手连声说好，并与马桂宁合影。接着，马桂宁被叫去在三楼临时搭建的文化用品柜台，向邓小平介绍了这些文化用品。邓小平给了马桂宁10元人民币，马桂宁就在邓小平女儿的提示下给拿了四封中华牌铅笔、四块橡皮。

烟抽好了，他们要进店内去了，马桂宁主动客气伸臂和我握手。

他们走后，我还沉浸在与马桂宁偶遇的惊喜情绪中。正好烟盒里没几支烟了，就想着进店去新买包烟。走进店门内，想不到马桂宁正站在店门里旁。转弯处放着几张长条桌，后面坐着一些穿制服的人，从放在桌前的硬纸牌上知道是黄浦区工商局、质检局、消费者协会的工作人员。哦，今天是3.15消费者权益保护日，各有关部门在为消费者投诉、咨询进行服务，马桂宁也应邀参加此项活动。

在长桌后面的墙壁上贴着马桂宁等四位服务名星的彩色照片，我走近马桂宁彩色照片，仔细地阅读了照片下面的文字说明，了解了他所获得的许多荣誉。照片上的他与现实生活中一模一样，看上去是那样普通、平凡。   

我又走到马桂宁身旁，仔细端详他的那张脸，想看看有什么特征，以便在我脑海里能够留下比较清晰的印象，但遗憾的是，我似乎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地方。他被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就主动又和我聊了起来。

他说干营业员工作已经几十年了，还向我讲了他工作中的座右铭，大意是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务到老一辈子。由于他在工作岗位上，我也不便与他多聊，略聊一会后，就依依不舍地与他告辞了。分手时，他又一次主动伸手与我热情握别。

到店里柜台买好烟走出商场后，我的情绪仍有点激动和兴奋：今天意外地遇到了马桂宁，感到很幸运，他虽然看上去很普通，一点架子都没有，但这才是真正的明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