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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只读一本书 · 自我欺骗的记忆是人类的一种本能保护机制吗?

 正午文化 2023-07-17 发布于辽宁

记忆往往都会有偏差,

而这种偏差通常都是为了自我欺骗



似真似幻的写法颇有意思,对话很像是小津安二郎的电影,客气节制的话语后头有情绪的张力。
记忆本身就是模糊和不可信的,人们沉湎于记忆中美化自己,为灵魂寻找出口。
回忆,可能是不可靠的东西,平淡之中的凛冽,那如暮色般苍远的孤影,粉饰于悲伤之下的回忆,不过是让内心更加好过一点
那些翻滚的记忆与现实的平静交叉相会,让原本模糊的不安与愧疚披上了自我安慰的外衣,回忆更是一种心灵检讨。


“我喜欢回忆,是因为回忆是我们审视自己生活的过滤器。回忆模糊不清,就给自我欺骗提供了机会。作为一个作家,我更关心的是人们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而不是实际发生了什么。”


石黑一雄年轻时即享誉世界文坛,与鲁西迪、奈保尔被称为“英国文坛移民三雄”,以“国际主义作家”自称。曾被英国皇室授勋为文学骑士,并获授法国艺术文学骑士勋章。
虽然拥有日本和英国双重的文化背景,但石黑一雄却是极为少数的、不专以移民或是国族认同作为小说题材的亚裔作家之一。即使评论家们总是想方设法,试图从他的小说中找寻出日本文化的神髓,或是耙梳出后殖民理论的蛛丝马迹,但事实上,石黑一雄本人从来不刻意去操作亚裔的族群认同,而更以身为一个国际主义的作家来自诩。

回忆,是石黑一雄最偏爱采用的叙事方式。当回忆之时,已然启蒙的叙事者,用一双清明之眼,再度回顾当年的懵懂、愚昧和无知,才终于领悟到青春已然失落,纯真已然玷污,而伤痛已然铭刻在身体的深处,无可消除,而自己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站在一旁,目睹灵魂和身体的败坏,无可言喻的悲哀,遂从此油然而生。
毛姆曾经提到自己的朋友雷吉-特纳如此自嘲:“大多数小说家的第一部小说最成功,不过对我来说则是第二部。只可惜我没写过第二部小说。”前半句放在石黒一雄身上倒是挺合适。他在1982年发表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远山淡影》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此后的《浮世画家》、《长日留痕》以及《无可慰藉》等作品多少都因袭了处女作的风格特点。



《远山淡影》是石黑一雄的处女作,读罢全书,会觉得内容真如书名所述仅为一抹淡影,里面充满了日本感情中特有的平静和克制。特殊历史原因,日本很多作家都曾有描写战争。相对来说,石黑一雄选取的是一种比较细腻平和的方式,来表达他对战争的看法和态度。他没有直接描写恐怖的战争场面,而是用隐约的回忆的方式,极其克制地呈现了战后长崎普通人的生活状态。
故事结构很简单:悦子生长于长崎,曾经历原子弹事件。二十年前,她带着和日本前夫所生的大女儿景子移民英国,之后和英国丈夫生了二女儿妮基。小说开头即是讲不久前景子在曼彻斯特自杀,妮基回家看望悦子。可以说开篇即高潮,景子的自杀牵出一切记忆。整部小说的时间线只有五天,也就是妮基来访的这五天,而悦子回忆往事才是主要内容。石黑采用插叙的写作手法,记忆碎片不断闪现,结构上有点像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到灯塔去》。


远山淡影,文如其题,从人物塑造到情节设置,整部小说亦真亦幻,给人的感觉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有大量空白等着读者自由发挥。我们不知道悦子移民英国的经过,不知道景子自杀的具体原因,也不知道在关于佐知子的故事中,哪些是悦子的经历,哪些又是扭曲的回忆。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二十年来,景子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英国生活,悦子感到无尽的自责和悔恨。“时间、记忆和自我欺骗”,当下和二十年前的情态交替闪现,真实和谎言此起彼伏。正如石黑一雄所言:回忆是我们审视自己生活的过滤器,回忆模糊不清,就给自我欺骗提供了机会。
无论过去的战争给人带来怎样的黑暗和痛苦,也终将变成一段隐隐绰绰的回忆。一如这本书的名字,《远山淡影》,隔着一段漫长的时间回看,就像遥望远处的山,只能看到淡淡的轮廓。但我们能做的并不是留在过去,而是用从容的态度,平和度过未来的每一天。


人心复杂,会美化回忆中的自己,甚至会扭曲回忆以求心安,到最后,连自己都相信了那就是事实,悲痛、悔恨、仇怨,这些不好的情绪好像就能被掩埋似的。悦子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传统的日本良人,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人不愿直面自己的不堪或痛苦,于是借别人的故事讲自己的故事。
《远山淡影》用极其寡淡的文字,构建了一个云山雾罩的场景,木屋边的河水、窗玻璃外淅沥沥的落雨、树林和山岚……如此多带水的景物一笔带过,但反复提及,不知不觉间,便生了湿漉漉的意境。正如书名,从远远淡淡的文字中,我们捕捉到一点远远淡淡的东西,如山,如影,很远,很淡,又很幽暗,侵入肌理,令人陶醉的忧伤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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