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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汝昌:燕园长念故人情

 明日大雪飘 2023-07-24 发布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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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汝昌(1918.4.14—2012.5.31),天津人。字禹言、号敏庵,后改字玉言,别署解味道人,中国红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诗人、书法家,著书除红学、诗词方面外,还有《书法艺术答问》《永字八法》等书法类专著。

本文转自“尔雅国学”公众号,载自《天津日报》2011-05-24作者系周汝昌先生,如有侵权,敬请联系删除。





燕园是我生平难忘的学术乐园福地,那里有我许多良朋好友。若讲知己之深,过从之密,当推正刚为第一人。 

正刚者,姓孙名铮,字正刚,号晋斋,也是天津人氏。我们相识于1940年之秋天,从此数十年间情深谊厚。未名湖畔,几乎无日不见我们俩人的形影,意气潇洒、谈笑风生。有趣的是,校友们时常开玩笑说:瞧这一对,一瘦一胖,若上台说相声倒真是一对好“搭档”。正刚体胖,身量魁梧,说得夸张一点,冬天再穿上棉衣,简直就像一个活动着的“球”,而我则瘦得是个细长条。然而他称我为兄,我呼他为弟,实事求是地说,我比他大一岁,又都是天津同乡,因此不再客套。  

我几经坎坷跨入燕园之门时,正刚已然是四年级的高材生了。他是国文系的,人才出众;而我则是刚进西语系一年级的新生。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到了一起呢?原来,燕园之内正对西校门的大楼叫做“贝公楼”,转过“贝公楼”就可看见未名湖了。湖北岸一溜四座画楼都是男生宿舍,而在四楼的东边又有一座建筑,不是两层带玉栏杆的楼阁了,却是尖顶的落于实地的大圆亭,这才是男生第五宿舍之所在。有一天,我进入这座亭形第五舍,就发现内中一位儒者正在那里写篆字,他就是孙正刚。我们一见如故,爱好中华古文化、诗词歌赋,一拍即合。从此几乎就成了“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的好友。  

我们的过从交往内容丰富,那是一段难以尽述的记忆。如今只说我们都是填词的“词迷”,正刚讲究词的格律,那是严格之极。比如,他要和宋代的一首佳作时,一定要遵守原作的每一个字的四声平仄,绝对不许变通。而如我在《词学新探》一书的序中所言,那就更为惊人罕见了:他把这个字的两侧都平列上好几个同音、同声、意义相近之可供选择的单字,一定要找我替他选定一个我认为最佳之选。这种功夫局外人很难想象。这不是“繁琐主义”,而是诗圣杜少陵所说的“晚节渐于诗律细”。正刚对于我们汉字文化讲求的深度要比一般同学深细得多,汉字的这种奇妙和优美,我们的享受是格外的深切而有共同语言。  

正刚对于我所研求的红学方面的帮助也是一言难尽。例如,历史学大师邓之诚先生、名书画收藏大家张伯驹先生……都是给予我于治学中支持与协助最多的前辈,而介绍我与他们交往的人正是正刚。此外,凡遇有何与《红楼梦》相关的线索,不拘大小,一定要跑来即刻对我说明,提醒我注意研求。甚至有时他就亲自动手把若干字句不太多的资料抄与我看。对此,我是感激不尽。 

正刚在燕园担任过多个职务,如国文系教师、燕京哈佛学社研究人员、校长办公室主任副手……这些重要工作经验,推他经历最为丰富。他离开燕园以前就是老校长陆志伟先生的得力助手。  

末后,应该提到的一点就是,正刚与我同样敬重、佩服、崇拜先师顾随(羡季)先生。由于院校调整的关系,我在成都时正刚和顾师都先后到了天津去任教,他们二人在天津的文化教育界也是值得大书一笔。正刚还喜欢唱京戏,他唱净角,曾登台扮演《二进宫》的许延昭,还穿着戏服和顾师拍了一张合影,非常有趣。可惜正刚平生著作存留不多,又经过散佚,还有一部分顾师手稿留存在他那里,后来种种的原因,追问下落他已下世,难以尽明,至今深为抱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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