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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当年铲草皮

 鄂中京山 2023-07-26 发布于湖北

回首当年铲草皮

作者/许梅坤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的秋天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季节。因为这个季节,故乡的小河边、荒坡上、田头地角,到处都是团团簇簇,连绵不断的杂草。因此,每年这个季节,队长就会组织社员铲草皮,准备春耕的肥料。
所谓铲草皮,就是用一种锋利的铁铲把地上的杂草连同一层泥土一起铲起来,然后挑到农田里和猪牛粪混合堆放沤肥。现在的年轻人肯定想不通,也想不到还有铲草皮这么回事。其实,没有经历过这事的人也不知何谓铲草皮。
当年农村人铲草皮,铲过各种各样的野草,如紫羊茅、狗牙根、丝茅草、燕燕窝、白毛尖、地锦草、狗尾草,有名字的,没名字的,可谓种类繁多。还有一种野草在我们孙桥叫“累巴兜”,是田头地角和田埂上常见的一种杂草,它的根系极其发达,生命力也很顽强,茎叶长得非常强韧。如果你用镰刀割去它的茎叶,过不了几天它又开始繁衍生息。因此,铲草皮时将其连根铲起,以绝后患。然而,在众多的杂草中,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名不经传的巴根草, 巴根草又叫铁线草或蟋蟀草,学名为禾来科植物牛筋草。俗名“贴泥巴根”。
巴根草,多生长于村庄附近的荒地、道路旁、河边坡地、荒坡山坡等处,是早春百草萌芽前第一个泛绿的野草,其它野草大多是通过种子获得第二次生命,而它是以根茎、匍匐茎繁殖为主。严冬过后,巴根草便从匍匐于泥土中的茎节上冒出新芽,其根系发达,贴地蔓延,大量吸收地下养分,耐涝耐旱,生命力顽强。那时候,我们生产队的许家岭、孙家岭、幸家坟茔、青树坟园,到处生长着低矮细密,根根相连,茎茎相通,纵横交错,绿茵如盖洞巴根草。轻轻折下一节根茎,放在鼻下细闻,有股淡淡的清香,放入嘴里咀嚼,竟有些许甘甜。
巴根草,是田间地头最常见的一种小草,即使生长在乡村的路边上,甚至有的长到路中间,也会任性生长顽强的活着,好像天生不怕人踩,牛踏,车轧,辘碾,甚至经常被锋利的梨骅从它身上划过去,都不会影响它的生长。现在开裂的水泥地上也会生长,真是不畏生命的卑微。
秋去冬来,已经被折腾得蓬头垢面的巴根草,还会被顽皮的小孩用火柴哗的一下点燃,烈火烧掉了茎叶,剩下的就是光秃秃的根了。本以为被烧没了,再也看不到了,可待到第二年春风拂过,它的根部又开始复苏,一场春雨过后,眨眼工夫就争先恐后从地下探出密密麻麻的头,似乎在打听人间的信息。到了烈日炎炎的盛夏,巴根草已长得绿荫葱葱,看到它便会产生一丝凉意。
秋天来临,经历了一夏的疯长,巴根草茎叶逐渐枯黄。生产队的秋收已经结束了。这时,队长一声令下,队里所有的社员便手拿铁铲,肩挑畚箕去铲草皮,人们的首选之地就是巴根草最多最密铲起来最起篓子的地方。巴根草的茎叶虽然很细小,匍匐在地下的根茎却长有许多的枝节,枝节处又生出根茎向四面八方延伸,众多根须深深地扎进泥土里。每铲一铲子下去,便可看到一片白白根须,因此,三四铲子就可铲起一大块,只要个把小时,就能铲下一担两百多斤重的草皮。
晚秋时节,天高云淡,火红的太阳把大地炙烤得发烫,脚踏在地上一步一串白烟,一阵南风刮来,从草地上卷起一股热浪,火烧火燎的使人感到窒息。巴根草也抵不住太阳的暴晒,叶子都卷成了细条。火辣辣的太阳对于我们铲草皮人,那是热情到了家,个个热得汗流浃背,晒得乌漆嘛黑,油光发亮。我心里虽然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天天的炙热的太阳铲草皮,但从为来年的粮食丰收备足底肥来讲,又不得不希望它天天如此,天气晴朗有利于铲草皮。
铲草皮是技术活,也许有人会说,将草连根铲起,这不是很简单事么,非也。铲柄是一根木棍,你若手握铲柄姿势不对,则有你受的。手握的太下离铲子太近,则铲面太竖,会铲得太深,变成挖草皮,难以挥不动铲子,很是累人。稍不注意就会铲到自己的脚指头,鲜血淋漓,我就挨过几次,印象很是深刻。况且挖上大把的泥土,这个可不是合格的草皮,记工员不会验收过秤。手握铲柄过远,则铲面过平,铲子就会在草面上打滑,若弯腰一个劲的挥铲,则铲满两畚箕草皮,这个腰就不是你的了,好几天都不要想再去铲草皮了,这就大大影响了队长下达的任务及时完成。
实践出真知,我是在父亲的指导下,十四五岁开始铲学草皮的。父亲了是铲草皮的高手、能人。他铲草皮时,轻晃上身,稍微弯腰,双手恰到好处的握着铲柄,嚓嚓嚓地一下一下,重复着给大地剃头,铲声很是悦耳,娴熟的动作也很优美。碧绿的草地,在他手起铲落过程中,被一块块铲起。跟在后面的我,双手捞起大块大块的草皮,摊放在裸露的地上,傍晚,我把草皮装进畚箕,让父亲一担担挑到沤堆肥的田里,让记工员验收过秤计算工分。后来我也学会了铲草皮。
铲草皮是一种体力劳动的慢动作,更像是铲子操的表演和享受过程,若换到现在,从城里人和农村年轻人的眼光看来,肯定是这样的。他们会认为,这比华佗的五禽戏更有生活的原汁原味感。可惜,于那时的我们,铲草皮是劳动,是为家庭分担负担的一种行为。虽然我个小力弱,但也积极参与。其时,队里的男女老少都参与了。
人们把铲起来的草皮原地摊放着,傍晚收工前,用大畚箕把草皮装起来,一担一担挑到队长指定的田里,由记工员验收过秤记账后,倒在田里。第二天,队长派人去把草皮和猪牛粪一层层上堆,码一层草皮,撒一层牛粪,泼一层大粪,然后将一座座小山似的堆面都糊上一层泥巴,让草皮和猪牛粪自然发酵沤成肥料。到了来年开春,人们掀开肥堆,将腐烂成熟的肥料挑到四处撒开,耕牛拉着犁铧将其翻入泥中,栽上水稻秧苗,秋季就能获得丰收。
2023年6月30日于(武汉)中国地质大学东区
作者简介:许梅坤,京山市孙桥镇人,中共党员,荆门市作家协会会员,京山市作家协会会员。热爱读书,喜欢文字,乐于山水田园,感悟人间百态,用笔记录真善美,用文字装点生活,偶有小文发表在国家、省、市级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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