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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名贤确论卷五十六 ~ 卷六十

 新用户4541Ay47 2023-07-31 发布于上海

先主下

诸葛亮【东坡 殷潜之 杜牧之 王荆公 老泉 子西 少游 何去非 尚驰 裴度 吕温 孙樵 李翰

诸葛亮

东坡斜谷五丈原诗曰南望斜谷口三山如犬牙西观五丈原郁屈如长蛇有怀诸葛公万骑出汉巴吏士寂如水萧萧闻马檛公才与曹丕岂止十倍加顾瞻三辅间势若风卷沙一朝长星坠竟使蜀妇髽山僧岂知此一室老烟霞往事逐云散故山依渭斜客来空吊古清泪落悲笳

殷濳之题筹笔驿诗曰江东矜割据邺下夺孤婺霸畧非匡汉雄图欲佐谁奏书辞后主仗剑出全师重袭褒斜路悬开反正旗欲将苞有截必使举无遗沉虑经谋际挥毫决胜时圜觚当分画前筯比操持山秀拔英气川流入妙思算成功在彀运去事终亏命屈天方猒人亡国自随艰难推旧姓开创拯初基总叹曾过地宁探作教资若归新历数谁复顾衰危报德兼明道长留识者知

杜牧之和曰三吴裂婺女九锡狱孤儿霸主业未半本朝心是谁永安宫受诏筹笔驿沉思画地乾坤在濡毫胜负知艰难同草创得失计豪厘寂黙经千虑分明浑一期川流萦智思山耸助扶持慷慨匡时畧从容问罪师褒中秋皷角渭曲晚旌旗仗义悬无敌鸣攻固有辞若非天夺去岂复虑能支子夜星纔落鸿毛鼎便移邮亭世自换白日事长垂何处躬耕者犹题殄瘁诗

王荆公诗曰汉日落西南中原一星黄羣盗伺昬黒聮翩各飞扬武侯当此时龙卧独摧藏掉头梁父吟羞与众争光邂逅得所从幅巾起南阳﨑岖巴汉间屡以弱攻强晖晖若长庚孤出照一方势欲起六龙东迥出扶桒惜哉沦中路怨者为悲伤竖子祖余策犹能走强梁

东坡八阵碛诗曰平沙何茫茫彷佛见石蕝纵横满江上岁岁沙水囓孔明死已乆谁复辨行列神兵非学到自古不留诀至人心已悟后世徒妄说自从汉道衰锋起尽奸杰英雄不相下祸难久连结驱民市无烟战野江流血万人睹一掷杀尽如沃雪不为久逺计草草常无法孔明最后起意欲扫羣孽﨑岖事节制隠忍久不决志大遂成迂岁月去如瞥六师纷未整一旦英雄折唯余八阵图千古壮夔峡

东坡论八阵势曰诸葛亮造八阵图于鱼腹平沙之上垒石为八行相去二丈桓温征谯纵见之曰此常山蛇势也文武皆莫识吾尝过之自山上俯视百余丈凡八行为六十四蕝蕝上圜不见凸凹处如日中葢影耳就视皆卵石漫漫不可辨

老泉论诸葛亮与魏角战曰知有所甚爱知有所不足爱可以用兵矣故夫善将者以其所不足爱者养其所甚爱者士之不能皆锐马之不能皆良器械之不能皆利固也处之而已矣兵之有上中下也是兵之有三权也孙膑有言曰以君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此兵说也非马说也下之不足以与其上也吾既知之矣吾既弃之矣中之不足以与吾上下之不足以与吾中吾不既再胜矣乎得之多于弃也吾斯从之矣彼其上之不得其中下之援也乃能独全邪故曰兵之有上中下也是兵之有三权也三权也者以一而致三者也管仲曰攻坚则瑕者坚攻瑕则坚者瑕呜呼不从其瑕而攻之天下皆强敌也汉髙祖之忧在项籍耳虽然亲以其兵而与之角者盖无几也随何取九江韩信取魏取代取赵取齐然后髙帝起而取项籍夫不汲汲于其忧之所在而彷徨乎其不足恤之地彼盖所以孤项氏也秦之忧在六国也蜀最僻最先取楚最强最后取非其忧在蜀也诸葛孔明一出其兵乃与魏氏角其亡宜也

子西论亮建兴五年出屯汉中曰是岁丁未魏之太和元年吴之黄武六年也魏明帝即位既已踰年君臣无间前此吴人攻夏口围石阳不克是岁四境不动初孔明说先主以保有荆益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交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遣上将向宛洛而将军身出秦川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孔明始议如此至是天下宁有变耶而遽有此举何哉 又论出祁山马谡败亮还汉中曰汉全盛时日月所照横目之民皆汉赤子其后徳薄不能保有黎庶则举江以东而投之吴割渭以北而捐之魏则民不弃汉而汉弃其民亮出祁山三郡望风响应而亮不能守则亮负于民而民不负亮方是之时固当集其所获之众痛自引咎而谢遣之使岐陇之民晓然皆知吾心则后日之举不患其不至如其不然在彼犹在此也而亮拔四县千余家迁之汉中既不足以伤敌而使无辜之民流离转徙违其宗族去其墓岂三郡所以响应之意哉此虽邉郡之常然于孔明则有不应尔者此吾所以为之惜也 又论亮为后主写申韩管子六韬曰学者责孔明不以经术辅导少主乃用六韬管子申韩之书吾谓不然人君不问拨乱守文要以制畧为先后主寛厚仁义襟量有余而权畧智谋是其所短当时识者咸以为忧六韬述兵权竒计管子责轻重慎权衡申子核名实韩子引绳墨攻事情施之后主正中其病矣药无善恶要以对病为妙万金良药与疾不相值亦复何补哉

东坡跋三国名臣赞曰西汉之士多智谋薄于名义东京事风节短于权畧兼之者三国名臣也而孔明巍然三代王者之佐未易以世论也 又论曰取之以仁义守之以仁义者周也取之以诈力守之以诈力者秦也以秦之所以取取之以周之所以守守之者汉也仁义诈力杂用以取天下者此孔明之所以失也曹操因衰乗危得逞其奸孔明耻之欲信大义于天下当此时曹公威震四海东据许兖南收荆豫孔明之所恃以胜之者独以其区区之忠信有以教天下之心耳夫天下廉隅节槩慷慨死义之士固非心服曹氏也特以威刼而强臣之闻孔明之风宜其千里之外有响应者如此则虽无措足之地而天下固为之用矣且夫行一不义而得天下有所不为而后天下忠臣义士乐为之死刘表之丧先主在荆州孔明欲袭杀其孤先主不忍也其后刘璋以好逆之至蜀不数月扼其吭拊其背而夺之国此其与曹操异者几希矣曹刘之不敌天下之所共知也言兵不若曹操之多言地不若曹操之广言战不若曹操之能而以一胜之者区区之忠信也孔明迁刘璋既已失天下义士之望乃使治兵振旅为仁义之师东向长驱而欲天下响应盖已难矣曹操既死子丕代立当此之时可以计破也何者操之临终召丕而属之植未尝不以谭尚为戒也而丕与植终于相残如此此其父子兄弟且为寇雠而何能以得天下英雄之心哉此有可间之势不过捐数十万金使其大臣骨肉内自相残然后举兵而伐之此髙祖所以灭项籍也孔明既不能全其信义以服天下之心又不能奋其智谋以絶曹氏之手足宜其屡战而屡却哉故夫敌有可间之势而不间者汤武行之为大义非汤武行之为失机此仁人君子之大患也吕温以为孔明承桓灵之后不可强民以思汉欲其播告天下之民且曰曹氏利汝吾事之害汝吾诛之不知蜀之与魏果有以大过之乎茍无以大过之而又决不能事魏则天下安肯以空言竦动哉呜呼此书生之论可言而不可用也

少游论曰晁错曰五帝神圣其臣莫及三王臣主皆贤五霸不及其臣愚窃以为不然夫覆杯水于厅堂之上置杯焉则胶鹪明之翮拔而傅鸤鸠则累矣故有帝者之君则有帝者之臣有王者之君则有王者之臣有霸者之君则有霸者之臣诸葛亮虽天下之竒才亦霸者之臣尔何则亮帝王之辅肯为蜀先主委身耶王通以为使亮而无死礼乐其有兴乎尤非也愚以为亮虽无死曾不足以取天下况于兴礼乐乎何则亮之所事者蜀先主而所自比者管仲乐毅也先主虽号人杰然取天下则不及曹孟徳保一方则不若孙仲谋其所以得蜀者以刘璋之闇弱而已先主虽存司马仲逹陆伯言诸公皆无恙尚不足以取魏而死其能取天下乎管仲相齐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然不能先自治而后治人故孔子以为小器乐毅为弱燕合五国之从夷万乗之齐然旷日持久不能下莒与即墨至间者得行捐燕之赵管仲乐毅虽得志天下尚不能兴礼乐亮而无死其能兴礼乐乎夫古之君子进难而退易伊尹耕于有莘之野也则固已曰使是君为尧舜之君使是民为尧舜之民盖求之而不用其道则彼有不出而已孔子曰如有用我者其为东周乎盖用之而不尽其藴则彼有不留而已是故有所不出出则可以取天下有所不留留则可以兴礼乐方先主之顾亮于草庐之中所言者取荆益二州耳至言天下有变则一军出秦川所谓俟河之清人寿几何者耶闗侯之死大举伐吴亮曾不能强諌及兵败乃叹曰法孝直若在能制主上令不东就东必不危也所谓虎兕出于柙龟玊毁于椟中是谁之过欤以此论之亮之不足以取天下而兴礼乐亦明矣然亮与先主一言道合遂能霸有荆益成鼎峙之势及受寄托孤义尽于主国无间言身死之日虽迁废之人为之泣下有致死者虽古徃社稷之臣何以加诸陈寿以谓管萧之亚盖近之矣然寿以谓应变将畧非其所长信乎此非也亮之征孟获七纵七擒之获曰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其卒于渭上司马仲逹按行其营垒处所曰天下之竒才也所作八阵图后世言兵者必稽焉则亮之应变将畧不言可知矣呜呼岂寿挟髠其父之故耶抑其所自见如此也

何去非论曰或曰刘备之争天下也不因中州而西入巴蜀此所以据非其地而卒以不振欤曰有之也备非特委中原而趋巴蜀也亦争之不可得然后委之而西入耳备之西者由智穷力惫盖晚而后出于其势之不得已也方其豪杰并起而备已与之周旋于中原矣始得徐州而吕布夺之中得豫州而曹公夺之晚得荆州而孙权夺之备将兴复刘氏之大业其志未尝一日而忘中州也然卒无以暂寓其足委而西入者有曹操孙权之兵轧之也备之既失豫州而南依刘表也始得孔明于羇穷困■〈戚〉之际而孔明始导之以取荆收益而自为资孔明岂以中州为不足起而以区区荆益之一隅足以有为邪亦以魏制中原吴擅江左天下之未为吴魏者荆益而已顾备取此则无所归者故也是以一败曺公而遂收荆州继逐刘璋而遂取益州者孔明之畧也虽然孔明之于二州也得所以取之而失所以用之至于遂亡荆州而劳用蜀民功业亦以不就良有以也夫荆州之壤界于吴蜀之间而二国之所必争者也自其势而言之以吴而争荆则近而顺以蜀而争荆则逺而艰蜀之不能有荆犹魏之不能有汉中也是以先主朝得益州而孙权暮求其荆州权之求之也非以备之得蜀而无事乎荆也亦以其自蜀而争之不若乎吴之全故也故直求之者示吾有以收之也盖备一不听而权已夺其三郡备无以争而中分畀之以分裂不全之荆州而有孙权之窥听其后为之镇抚则安动役则危亮不察此而恃闗侯之勇使举其众以北侵魏之襄阳故孙权起蹑其后贼侯而尽夺其荆州此孔明失于所以用荆也然后备之所有独岷益耳虽然地僻而固魏人不敢轻加之兵而鼎足之形遂成使备之不西而唯徘徊于中州则亦不知所以税驾矣备之既死举国而属之孔明孔明有立功之志而无成功之量有合众之仁而无用众之智故尝数动其众而亟于立功功每不就而众已疲此孔明失于所以用蜀也夫蜀之为国岩僻而固非图天下者之所必争然亦未尝不忌其动以其有以窥天下之变出而乗之也虽然蜀之与魏其为小大强弱之势盖可见也曹公虽死而魏未有变又有司马仲逹以制其兵孔明于此不能因备之亡深自抑弱以盈怠其心使其无意于我励兵储粟伺其一旦之变因河渭之上流里粮卷甲起而乗之则莫不得志乃以区区新造之蜀倡为仁义之师强天下以思汉日引而北以求吞魏而复刘氏故常千里负粮以邀一日之战不以败还即以饥退此其亟于有功而亡其量以待之也善为兵者攻其所必应击其所不备而取胜也皆出于竒孔明连岁之出而魏人每雍容不应以老其师遂至于徒归而又以吾小弱而向强大未尝出于可胜之竒蜀师每出魏延常请万兵趋他道以为竒亮每拒之而延深以愤惋孔明之出者六盖尝一用其竒矣声言由斜谷而遂攻祁山以出魏人之不意一旦而降其三郡闗辅大震卒以失律自丧其师竒之不可废于兵也如此而孔明之不务也此锐于动众而无其智以用之也呜呼非汤武之师而恶夫出竒卒以丧败其众者可屡为哉虽然孔明不可谓其非贤者也要之黠数无方以当司马仲逹则非敌故也范蠡之谓勾践曰兵甲之事种不如蠡镇抚国家亲附百姓蠡不如种范蠡自知其所长而亦不强于其所短是以能济孔明之于蜀大夫种之任也今以种蠡之事一身而二任之此其所以不获两济者也

尚驰武侯庙碑铭曰汉代之季天下不得不三分盖有由矣曹氏挟王室之威重孙氏藉父兄之余业刘氏独不阶尺土开国于亡命行旅之间天赞一武侯即鼎足之势均也公讳亮字孔明身长八尺尝躬耕垄亩好为梁甫吟先主既用自北徂南周爰执事夷险平乱靡所不之卒使刘氏以岷峨之地为己封梁益之人为己畜曹操不敢以兵强骤进孙权不敢以境阔妄动彼相之力焉属先主创业未半中道而殁遗诏邦家之事大録于公敕后主事公如事父至于职为臣行令如君其名近嫌也位为君事臣如父其形近猜也不然岂周公赋鸱鸮之诗成王启金縢之诰此虽大小有异托付不殊竟能上不生疑心下不兴流言茍非诚信结于人格于神移于物则莫能至是公复总戎仗律无岁不征将继旧邦之业用复先君之命所以南擒孟获而不杀志在绥戎狄矣西拔祁山而不贺志在吞河洛矣役木牛流马济人之力已纾矣制阵图兵法敌国之军可翫矣故得三闗不封二邦丧气大勲未集行师而殒戎夷野祠甿庶巷祭遗爱所使岂求而得之噫国之将亡本必先颠且以蜀之连山峻极其崄不为公死而平沃土富饶其利不为公死而薄甲兵士卒其众不为公死而减府藏谷帛其富不为公死而贫及邓艾扬声于前锺会蹑迹于后灭蜀三十万户如挠羣羊刘禅竟不免面縳垒门身为降虏天事欤人事欤天事逺吾不知之矣以人事而论使武侯常存殷殷一敌国胜于本朝百万之师北向争衡司马懿复惕息而不敢战足明中原非曹丕所有也举其大畧真命世之雄未可以身许小国之君延霸王之佐因曰才有所诣不逹前贤向令伊吕并世而生殷周易地而处则太甲不放桐宫而四海咸理诸侯不誓孟津而天下大定但为天不假年志画莫就生居于后功绩在其下耳然非先主之识武侯或不能辅成于王业使百代令君用人必由此道欲使社稷不振贤智逃于薮泽其可得耶公死之日遗令葬汉中定军山祭法曰法施于民以死勤事以劳定国则祀之至今官书庙食成不刋之典一山之内每有风行草动状带威神若岁大旱邦人祷之能为云为雨是谓存与没人皆福利生死古今一也死而不朽反贵于生焉铭曰汉室大坏扫地无依人心各动天命未归角力争负有翼者飞突兀卧龙吟啸待时一论世事超拜军师鱼水相得生死以之仗顺收兵行权畧地气盖全吴胷吞大魏国政成三人臣莫二乃建社稷兴王之器既得武侯甈■〈危瓦〉魏都敌国未灭谋臣已殂大本去矣不降得乎荒坟四颓拱木皆枯尚余精爽能禁樵苏人生异代仰止山隅

裴度武侯祠堂碑铭曰度甞读旧史详求往哲或秉事君之节无开国之才得立身之道无治人之术四者备矣兼而行之则蜀丞相诸葛公其人也公本系在简策大名盖天地不复以云当汉祚衰陵人心竞逐取威定霸者求贤如不及藏器在身者择主而后动公是时也躬耕南阳自比管乐我未从虎时称卧龙诗曰潜虽伏矣亦孔之昭崔州平心与元直神交洎乎三顾而许以驱驰一言而定其机势于是翼扶刘氏纉承旧服结吴抗魏拥蜀称汉刑政逹于荒外道化行乎域中谁谓阻深殷为强国谁为遳脆励为劲兵则知地无常形人无常性自我而作若金在镕故九州岛之地魏有其七我无其一由僻陋而启雄图出封疆以延大敌财用足而不曰浚我以生干戈动而不曰残人以逞其底定南方也不以力制而取其心服震慑诸夏也不敢角其胜负而止候其存亡法加于人也虽从死而无怨徳及于人也虽奕叶而见思此所谓精义入神自诚而明者矣若其人存其政举则四海可平五服可倾而陈寿之评未极其能事崔浩之说又诘其成功此皆以变诈之畧论节制之师以进取之方语化成之道不其谬欤噫夫委弃荆州不能遂有三郡此乃务増徳以吞宇宙不黩武以争寻常及出斜谷据武功分兵屯田谋久驻之计与敌对垒待可胜之期杂乎居人如适虚邑彼则丧气我方飬威若天假之年继大汉之祀成先主之志不难矣且权倾一国声震八纮上下无异辞始终无愧色茍非运膺五百道冠生知曷以臻于此乎【云云】铭曰昔在先主思启疆宇扰攘靡依英雄无辅爰得武侯先定蜀土道德城池礼义干橹煦物如春化人如神劳而不怨用之有伦柔服蛮落铺敦渭濵蹑迹畏威杂居怀仁中原旰食不测不克以待可胜允臻其极天未悔祸公命不果汉祚其亡将星中堕反旗鸣鼓犹走司马死而可作当小天下尚父作周阿衡佐商兼齐管晏总汉萧张易代而生易地而理遭遇丰约亦皆然矣呜呼竒谋奋发美志夭遏吁嗟严立咸受谪罚闻之痛之或泣或絶甘棠勿剪骈邑斯夺繇是而言殊途共辙本于忠恕孰不感恱茍非诚悫徒云固结古栢森森遗庙沉沉不殄禋祀以迄于今靡不骏奔若有照临蜀国之风蜀人之心锦江清波玊垒峻岑入海际天知公德音

吕温曰天厌汉徳俾絶其纽羣生坠涂四海飞水武侯命世实念皇极魏奸吴轻未获心膂南阳坚卧待时而起三顾虽晚羣雄粗定必也彗扫是资鼎立变化消息谋成掌中龙战元黄再得云雨于是右揭如天之府左提用武之国因山分力与水合势蟠亘万里张为龙形亦欲首吞咸镐尾束河洛翼乎中夏飞于天衢然后长驱句吴东入晏海大勲未集天夺其魄至诚无妄炳在日月烈气不散长为风雷英雄痛心六百年矣于戱以武侯之才知已托国土虽狭国以勤俭富民虽寡兵以节制强魏武既没晋宣非敌而戎车荐驾不复中原或竒谋非长则斩将覆军无盛举矣或馈粮不继则筑室反耕有成筭矣甞试念之颇赜其原夫民无归徳以为归抚则思虐则忘其思也不可使忘其忘也不可使思当汉道方休哀平无罪王莽乃欲凭戚宠造符命胁之以威动之以神使人亡汉终不可得也及髙光旧徳与世衰逺桓灵流毒在人骨髓武侯乃欲开季世振絶绪论之不以本临之不以忠使人思汉亦不可得也向使武侯奉先主之命告天下曰我之举也匪私刘琮惟活元元曹氏利汝乎吾事之曹氏害汝乎吾除之俾虐魏偪从之民耸诚感动然后经武观兵长驱义声咸洛不足定矣奈何当至公之运而强人以私此犹力争彼未心服勤而靡获不亦宜哉乃知务开济之业者未能审时定势而大顺人心而克观厥成吾不信也惜其才有余而见未至【云云】

孙樵刻武侯碑阴曰赤帝子火炽四百年天厌其热洎献烬矣武侯独愤激不顾收死灰于蜀欲嘘而再然之艰乎为力哉是以国称用武岐雍间地不尺阔抑非智不周天意炳炳也夫以武侯之贤宁靡筹其不可耶盖激备隆中以天下托不欲曲肱安榖终儿女子手将驱驰死备志耶由是核武侯之所为殆庶几矣然跨西南一隅与吴魏抗国提卒数万绰绰乎去留无我拒者是亦善为兵矣史寿以为短于应变真抑武侯哉俾武侯不早入蜀地曹之君臣将奔走固圉之不暇锺邓宁能越岩悬兵决胜指取耶是井络之野与武侯存亡俱矣天殱武侯其不爱刘愈明白矣其姜维何力焉曩蟠南阳时人不与仲毅伍洎受社稷寄擅刑赏柄曾心不愧畏人不疑黩何意气明信之卓卓也武侯死殆五百载许今梁汉之民歌道遗烈庙而祭者如在其爱于民如此而久也独谓武侯之治比于燕奭彼屠齐城合诸侯在下矣

李翰三名臣论诸葛比管乐曰或问于翰曰昔诸葛亮拥膝南阳为梁父吟每自比管仲乐毅州平元直以为信然此三名臣者亦优劣乎曰夫小者不足以论大近者不足以量逺奈何况议大贤然执律管者可以候四气之微测日晷者可以知千里之度察微观着由虚考实傥容寄言象于斯矣如仆所揣则管不迨乐孔明其伯仲之间曰何谓其然也昔管仲相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兴齐定霸尊周勤王功其懋哉仁亦至矣孔明收荆州散败之余建策通吴合从破魏奉先主西入剑门下车而三分天下翊戴后嗣续修旧勲虽短祚中否而王业殆成乐生一为燕将才胜齐师挫衂于二城之间狼狈于返国之际军不振旅身卒奔亡子独推而崇之冠于二贤之首诚所未喻其有说耶翰曰语功则信然语才则不尔夫才生于代功兴运成固有才优而功微运合而才劣当先格以道徳核于终始审其邪正观其去就然后事可明也夷吾当既乱之时辅有过之主功济诸夏泽被生民信为美矣然徼功事雠务人之情通矣肆奢越礼盈量之意见焉故仲尼虽称其仁终小其器止于霸者之佐殆非王臣之良孔明从容三顾后起筹划必当事屯而业亨主闇而国治兵弱而强邻畏服功大而本朝不疑斯亦难矣然窥其军令迹其用法必使中原可复然后厚赏寛刑元徳甞称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之卒致丧败斯所谓济于事而未全于道得诸已而未审于人乐生一战举齐二城未下从之以徳收之以礼舎权变于攻取之际行王道于军旅之间事虽不成业亦大矣向使昭王不死惠王不疑则其功未可量也夏侯太初论之详矣及其迯燕之责亡而奔赵赵王问以图燕之策乐生流涕而对曰臣昔日之事燕昭王犹今日之事大王也千秋万岁之言可谓懐禄不屑其荣周身不违于道比诸二子不亦优哉主恩非臣下之所图天命岂生人之所制安可以功业之成败断才能之长短耶且夫运有通塞命有修短盖天意也岂人事乎昔韩信将伐魏问得不以周叔为将乎闻不用乃大喜向使魏人用之则汉师不敢济河矣然则周叔之才亦韩信流亚也终埋灭而无闻焉古之大才而功不著者亦何可胜道哉

历代名贤确论卷五十六

历代名贤确论卷五十七

孙坚 孙策 孙权

黄初二年魏策孙权为吴王【子西】

保全江东【何去非

权令太子登读汉书【子西】

诸葛恪【子由】

潘浚平樊伷【子由】

孙亮

孙基盗乘御马亮从刁元言降赦宫中以免基【子西】

通论

吴氏兴亡【温公】

三国通论

曹操刘备【子西】

曹操刘备孙权【东坡】

三国亡先后【李徳裕】

孔融诸葛亮之文【东坡】

魏晋收録孔融诸葛亮文【子西】

黄初二年魏策孙权为吴王

子西曰是岁吴蜀相攻大战于夷陵吴人卑词事魏受其封爵恐魏之议其后耳而魏略以为权有僭意而自顾位轻故先卑而后倨之先卑者规得封爵以成僭窃之基后倨者冀见讨伐以激怒其众且吴至权三世矣其势足以自立尚何以封爵为哉受封爵则君臣矣供职贡矣除边关矣国有警急则以事闻无得擅兴兵攻击矣羽书至则悉甲士从征矣非身入朝则遣侍子入宿卫矣彼藩国固然亡足怪者一不从命则王师致讨有词矣然后发兵拒战是抗上矣尚安能激怒其众也哉既而魏责任子权不能堪卒叛之为天下笑方其危急之时羣臣无鲁仲连之识出一切之计以寛目前之患而陈寿以勾践竒之勾践事吴则尝闻之矣受吴封爵则未之闻也

保全江东

何去非孙坚论论孙策孙权曰孙策壮武术略过于其父又有周瑜鲁肃之俦以辅其起惜乎坚之不善基也使其不得奋于中原以竞天下然策一举而遂收江东为鼎足之资使之不死当为魏之大患策之不得起于中原非其智力之不逺葢袁绍已据河北曹公已收河南独无隙以投之故也以刘备之间关转战至于白首不获中州一块之壤以寓其足而策乃能以敝兵千余渡江转斗不数岁而席卷江东此其过备逺矣权之勇决进取无以逮其父兄然审机察变持保江东于权有焉夫三国之形虽号鼎足而其雌雄强弱固有所在魏虽不能遂并天下盖不失其为雄强吴蜀虽能各据其国然不免为雌弱权唯能知乎此是以内加抚循而外加备御而已时有出师动众以示武警敌者北不逾合淝而西不过襄阳未尝大举轻发以求侥幸于魏而魏人之加于我亦常有以拒之未尝困折是以终权之世而江东安由是观之则权之为谋审于诸葛武侯之用蜀矣

权令太子登读汉书

子西曰刘备教禅以汉书而权亦令张昭以汉书授其子登世以权备之智不足以知二帝三王故其所以贻谋者止于如此是大不然伊尹之训太甲也称有夏先后而不及唐虞周公之戒成王也称商三宗而不及虞夏岂伊尹周公之智不足以知尧舜禹哉亦取其近于时切于事者而已权备之智诚不足拟伊尹周公至其教子不忽近而慕逺不贵名而贱实此亦伊尹周公之遗法也

诸葛恪

子由孙仲谋论曰任人莫难于托国汉武帝因文景富庻之后虐用其民厚自奉养征伐四夷几丧天下逮其晩岁托国于霍光光知用兵之害罢均输榷酤与民休息而天下复宁凡武帝之所以得称贤君者唯用霍光故也蜀先主知嗣子之暗弱举国而付之诸葛孔明孔明又废李严杨仪援蒋琬费袆而授之政虽后主不明而守国三十余年君臣相安蜀人免于涂炭之患过于魏吴远甚吴文帝方其任属贤将抗衡中原曹公惮之及其老也贤臣死亡略尽喜诸葛恪之劲悍越众而付以后事恪乘其用兵劳民之后继起大役兵抑于外既归而不能自克将复肆志于僚友恪既以之丧躯而孙氏因之三世絶统吴越之民陷于炮烙之地国随以亡夫以进取之资用进取之臣以徼一时之功可耳至于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而亦属之于斯人其势必至是哉

潘浚平樊伷

子由曰权克荆州将吏悉降而浚独坚卧不屈权舆致之浚伏床而泣悲不自胜其于所事何其厚也既而樊伷欲以武陵自抜归蜀浚为权画策自将讨平之其于所厚又何薄也意者在君为君有不得不然者乎吾闻乐毅去燕适赵赵欲与之伐燕毅泣曰昔之事燕犹今之事赵也毅若获戾放于他国终身不敢谋赵之徒隶况其国乎使乐毅愚人也则可乐毅少知事君则浚不得为无罪矣

孙基盗乘御马亮从刁元言降赦宫中以免基

子由曰吴之君臣可谓上下皆失其分矣汉世诸侯王有罪当诛丞相御史与宗正廷尉奏请论如法制曰朕不忍制法其与列侯二千石议之于是丞相御史又奏臣等谨与列侯二千石议皆曰宜论如法制曰朕不忍致法其废勿王或削地若干夫请论如法者有司以法守不忍致法者人主以道揆今亮人主也而论法元有司也而论情故曰吴之君臣可谓上下皆失其分矣

吴氏兴亡

温公曰破虏以孤远之兵决忠愤之志首犯贼锋深蹂川洛泛扫陵寝有足多者讨逆以童子提一旅之众挥马棰以下江东耆儒宿将狼狈失据开地千里真英才也文帝承父兄之烈师友忠贤以成前志赤壁之役决策定虑以摧大敌非明而有勇能如是乎奄有荆扬薄于南海传祚累世宜矣复观景帝皆明惠敢决有先世之风归命骄愎残虐深于桀纣求欲不亡得乎

曹操刘备

子西论龎统说先主取益州【云云】评曰寛胜急仁胜暴忠胜谲然操强而备弱宜胜而反不如者何也操稊稗者也备五谷之不熟者也五谷不熟固不如稊稗非谓寛仁忠信不能胜急暴谲诈也备不能胜操耳故曰茍非其人道不虚行

曹操刘备孙权

东坡论曰天下皆怯而独勇则勇者胜皆闇而独智则智者胜勇而遇勇则勇者不足恃也智而遇智则智者不足用也夫唯智勇之不足以定天下是以天下之难锋起而难平葢尝闻之古者英雄之君其遇智勇也以不智不勇而后真智大勇乃可得而见也悲夫世之英雄其处于世亦有幸不幸邪汉世祖唐太宗是以智勇独过天下而得之者也曹公孙刘是以智勇相遇而失之者也以智攻智以勇击勇此譬如两虎相捽齿牙气力无以相胜其势足以相扰而不足以相毙当此之时惜乎无有以汉高帝之事制之者也昔者项籍乘百战百胜之威而执诸侯之柄咄嗟叱咤奋其暴怒西向以逆高祖其势飘忽震荡如风雨之至天下之人以为遂无汉矣然高祖以其不智不勇之身横塞其冲徘徊而不得进其顽钝椎鲁足以为笑于天下而卒能摧折项氏而待其死此其故何也夫人之勇力用而不已则必有所耗竭而其智虑久而无成则亦必有所倦怠而不举彼欲用其所长以制我于一时而我闭门而拒之使之失其所求逡巡求去而不能去而项籍固已败矣今夫曹公孙权刘备此三人者皆知以其才相取而未知以不才取人也世之言者曰孙不如曹而刘不如孙刘备唯智短而勇不足故有所不若于二人者而不知因其所不足以求胜则亦已惑矣盖刘备之才近似于高祖而不知所以用之之术昔高祖之所以自用其才者其道有三焉耳先据势胜之地以视天下之形广收信越出竒之将以自辅其所不逮有果鋭刚猛之气而不用以深折项籍猖狂之势此三事者三国之君其才皆无有能行之者独有一刘备近之而未至其中犹有翘然自喜之心欲为椎鲁而不能纯欲为果鋭而不能达二者交战于中而未有所定是故所为而不成所欲而不遂弃天下而入巴蜀则非地也用诸葛孔明治国之才而当纷纭征伐之冲则非将也不忍忿忿之心犯其所短而自将以攻人则是其气不足尚也嗟夫方其奔走于二袁之间困于吕布而狼狈于荆州百败而其志不折不可谓无高祖之风矣而终不知所以自用之方夫古之英雄唯汉高帝为不可及者夫

三国亡先后

李徳裕论曰魏蜀吴三分天下而亡有先后非形势有轻重积仁有厚薄察其政柄所归则亡之先后可知也蜀政在于黄皓皓隶人也内不能修武侯旧典外不能制姜维黩武纪纲日壊君子不服所以先亡也魏自明帝之后政归仲逹齐王已降唯守空宫亡之淹速系于师昭之志将移神器之重须服天下之心未立大功亦不敢取所以蜀灭而魏亡也孙皓虽骄奢极欲残虐用刑而自专生杀之柄不牵帷嫱之制运尽夭亡而后夷灭由是知人君不可一日失其柄也如神龙之脱深渊震雷之无烟气威灵既露人得制之蒋济魏文帝与夏侯尚诏曰作福作威为亡国之言所谓柄者威福是也岂可假于臣下哉后代观三国之事可不戒惧哉

孔融诸葛亮之文

东坡曰孔北海志大而论高功烈不见于世然英伟豪杰之气自为一时所宗其论盛孝章郄鸿豫书慨然有烈丈夫之风诸葛孔明不以文章自名而开物成务之姿综练名实之意自见于言语至出师表简而尽直而不肆大哉言乎与伊训说命相表里非秦汉以来以事君为悦者所能至也

魏晋收録孔融诸葛亮之文

子西曰魏文帝即位求孔融之文以为不减班扬晋武帝践祚诏定诸葛亮故事而比之周诰融既魏武之雠恨而亮亦晋宣之仇敌二人之言宜非当时之所欲闻而并见收録惟恐其坠失荡然无忌犹有先王大公至正之道存焉此吾所以特有取于魏晋也

历代名贤确论卷五十七

历代名贤确论卷五十八

晋宣帝 武帝

宣帝谋魏【子由】

傅玄谏止持文帝三年之丧【温公】

武帝无贻厥孙谋之道【温公】

武帝以太子母弟秦王柬楚王玮淮南王允并镇守要害【子由】

贵戚专杀【东坡】

裴楷谄对【东坡】

卫瓘拊床【东坡】

为惠帝娶妇【东坡】

贾充【东坡 李徳裕】

山涛【温公】

嵇绍应命王裒辞征【温公】

阮籍【东坡】

张华【东坡】

唐彬【东坡】

平吴【六一 子由 子西】

宣帝谋魏

子由论曰世之说者曰司马仲达之于魏则曹孟徳之于汉也是不然二人智勇权畧则同而所处则异汉自董卓之后内溃外畔献帝奔走困踣之不暇帝王之势尽矣独其名在耳曹公假其名号以服天下拥而植之许昌建都邑诛叛逆皆曹公也虽使终身奉献帝率天下而朝之天下不归汉而归魏者十室而九矣曹公诚能安而俟之使天命自至虽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事纣何以加之惜其为义不终使献帝不安于上义士愤怨于下虽荀文若犹不得其死此则曹公之过矣如司马仲达则不然明帝之末曹氏之业固矣虽明帝以淫虐失众曹爽以骄纵得罪而颠覆之形未见天下未叛魏也仲达因其隙而乘之拊其背而夺其成业事与曹公异矣汉武帝之老也托昭帝于霍光昭帝尚幼燕王葢主有簒取之心上官桀桑弘羊助之此其祸急于曹爽霍光内毙燕盖外诛桀羊拥护昭帝絶无骄君之心及昭帝早丧国空无主迎立昌邑王昌邑不令又援立宣帝柄在其手者屡矣然退避臣位不以自疑中外悉其本心初无有一人异议者以仲达拟光孰为得之耶然光犹不足道蜀先主将亡召诸葛孔明而告之曰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复语后主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后主之闇弱孔明之贤智蜀人知之矣使孔明有异志一摇手而定矣然外平徼外蛮夷内废李平廖立旁御魏吴功成业定又付之蒋琬费祎奉一昏主三十余年而无纎介之隙此又霍光所不能望也故人患不诚茍诚忠孝舜之于父母伊尹之于太甲终无间然者自仲达之后人臣受六尺之寄因而取之者多矣皆以地势迫切置而不取则身必危国必乱至自比骑虎不可复下此亦自欺而已哉

傅玄谏止持文帝三年之丧

温公曰三年之丧自天子逹于庻人此先王礼经百世不易者汉文帝师心不学变古壊礼絶父子之恩亏君臣之义后世帝王不能笃于哀戚之情而羣臣谄谀莫肯厘正至于晋武独以天性矫而行之可谓不世之贤君而裴傅之徒固陋庸臣习常玩故不能将顺其美惜哉

武帝无贻厥孙谋之道

温公曰何曾讥武帝偷惰取过目前不为远虑知天下将乱子孙必与其忧何其明也然身为僭侈使子孙承流卒以骄奢亡族其明安在哉且身为宰相知其君之过不以告而私语于其家非忠臣也

武帝以太子母弟秦王柬楚王玮淮南王允并镇守要害

子由晋武帝论曰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古今之正义也然尧废丹朱用舜而天下安帝乙废微子立纣而商亡古之人盖有不得已而行之者矣得已而不已不得已而已之二者皆乱也子非朱纣而废天下之正义君子不忍子如朱纣而守天下之正义君子不为也汉高帝始谓惠帝仁弱欲废之而立如意既而知人心之在于太子也遂寝废立之议而用平勃平勃皆贤而权任均故惠帝虽殁产禄虽横而援立文帝汉室不病也武帝既老而知燕王旦广陵王胥之不可用也废之而立少子任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以后事当时昭帝之贤否未可知而四人枉直相半也幸而昭帝明哲霍光忠良桀羊虽为乱而不遂其后复废昌邑立宣帝而朝廷晏然无患葢人君不幸而立幼主当如二帝属任贤臣乃免于乱此必然之势也魏明帝疾笃而无子弃远宗子而立齐王始欲辅以曹宇曹肇而幸臣刘放孙资不便宇肇之正劝帝易以司马仲逹曹爽齐王既非天下之望而爽又以庸才与仲逹奸雄为对数年之间遂成簒弑之祸晋武帝亲见此败矣惠帝之不肖羣臣举知之而牵制不忍忌齐王攸之贤而恃愍懐之小慧以为可以消未然之忧独有一汝南王亮而不早用举社稷之重而付之杨骏至于一败涂地无足怪也帝之出齐王也王浑言于帝曰攸之于晋有姬旦之亲若豫闻朝政则腹心不二之臣也国家之事若用后妃外戚则有吕氏王氏之虞付之同姓至亲则又有吴楚七国之虑事任轻重所在未有不为害者也惟当任正道求忠良不可事事曲设疑防虑方来之患也若以智猜物虽亲见疑至于疏远亦安能自保乎人懐疑惧非为安之理此最国家之深患也浑之言天下之至言也帝不能用乃用王佑之计使太子母弟秦王柬都督关中楚王玮淮南王允并镇守要害以强帝室然晋室之乱实成于八王吾尝筹之如攸之亲贤夺嫡之祸非其志也不幸至此天下所宗宗社之计犹有頼也如佑之计使子弟据兵以捍外患如梁孝王之御吴楚尚可若变从中起而使人人握兵以救内难此与何进袁绍召丁原董卓以除宦官何异古人有言择福莫若重择祸莫若轻如武帝之择祸福可谓不审矣

贵戚专杀

东坡曰王济以人乳蒸豚王恺使妓吹笛小失齐韵便杀之使美人行酒客饮不尽亦杀之时武帝尚在而贵戚敢如此知晋室之乱也久矣

裴楷谄对

东坡曰晋武帝探策当如籖也耶惠帝不肖得一盖神以实告裴楷谄对士君子耻之而史以为善谈鄙哉惠懐愍皆不终牛继马后岂及二乎

卫瓘拊床

东坡曰晋惠帝为太子卫瓘欲陈启废之言未敢发会燕凌云台瓘托醉帝前曰臣有所启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拊床曰此座可惜帝意乃悟曰公真大醉贾后由是怨瓘此何等语乃于众中言之岂所谓不密失身耶以瓘之智不宜闇此殆邓艾之寃天夺其识耳

为惠帝娶妇

东坡曰晋武帝欲为太子取卫瓘女贾氏女有五不可青黒短妬而无子竟为羣臣所誉取之卒以亡晋妇人黒白美恶人人知之而爱其子欲为取好妇且使多子者人人同也然至惑于众口则颠倒错谬如此俚语曰证龟成鳖此未足怪也以此观之当谓证龟为蛇小人之移人也使龟蛇易位而况邪正之在其心利害之在岁月后者耶

贾充

东坡曰司马景王既执王凌而归过贾逵庙大呼曰贾梁道我大魏之忠臣也及景王病见凌与逵共守笞杀之逵之子充乃叛魏事晋首发成济之事凌尝谓充卿非贾梁道子耶乃欲以国与人由此观之逵之忠于魏久矣充岂不知也耶予乃知小人嗜利利之所在不难叛父父且不顾不知人主亦安用此物故亡晋者卒充也予少时尝戏作小诗云嵇绍似康为有子郄超叛鉴是无孙而今更恨贾梁道不杀公闾杀子元

李徳裕羊祜留贾充论曰任恺庾纯以贾充邪僻欲其疎远劝晋武令西镇长安唯羊祜密表留之祜岂悦贾充者哉良以爱君体国发于至诚耳晋氏倾夺魏国初有天下其将相大臣非魏之旧臣即其子孙所寄心腹唯贾充而已充亦非忠于君者自以成济之事与晋室当同休戚此羊祜所以愿留也昔汉高不去吕后亦近于此汉高嬖戚姬爱如意思其久安之计至于悲歌不乐岂不知除去吕后必无后患况吕后年长有过稀复进见汉高弃之如去尘垢实以惠帝闇弱必不能自揽权纲其将相皆平生故人俱起丰沛非吕后刚强不能临制所以存之为社稷也后世翼戴其君者得不念于此哉

东坡曰昔贾充用事天下忧恐而庾纯任恺戮力排之及充出镇秦凉忠臣义士莫不相庆屈指数日以望惟新之化而冯纯之徒更相告曰贾公远放吾等失势矣于是相与献谋而充复留则晋氏之乱始此矣自古惟小人为难去何则去一小人而其党破壊是以为之计谋游说者众也

山涛

温公论李喜言山涛等占官田曰政之大本在刑赏刑赏不明政何以成晋武帝赦山涛而褒李喜其于刑赏两失之使喜所言为是则涛不可赦所言为非则喜不足褒褒之使言言而不用怨结于下威玩于上将安用之且四臣同罪刘友伏诛而涛等不问避贵施贱可谓政乎创业之初而政本不立将以垂统后世不亦难乎

嵇绍应命王裒辞征

温公曰昔舜诛鲧而禹事舜不敢废至公也嵇康王仪死皆不以其罪二子不仕晋室可也嵇绍茍无荡阴之忠殆不免于君子之讥乎

阮籍

东坡阮籍啸台诗曰阮生古狂逹遁世黙无言犹余胷中气长啸独轩轩高情遗万物不与世俗论登临偶自冩激越荡乾坤醒为啸所发饮为醉所昏谁能与之较乱世足自存又论阮籍广武叹曰昔先友史经臣彦辅谓余阮籍登广武而叹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其名岂谓沛公竖子乎余曰非也伤时无刘项也竖子指魏晋间人耳其后余游京口甘露寺寺有孔明孙权梁武李徳裕之遗迹余感之赋诗其略曰四雄皆龙虎遗迹俨未刋方其咸壮时争夺肯少安废兴属造物迁逝谁控搏况彼妄庸子而欲事所难聊兴广武叹不待雍门弹则犹此意也今日读太白登广武古战场诗云沈湎呼竖子狂言非至公乃知白亦误认嗣宗语与先友之意无异也嗣宗虽放荡本有意于世以魏晋间多事所以放于酒耳何至以沛公为竖子乎又书阮籍语曰世之所谓君子者惟法是修惟礼是克手执圭璧足履绳墨行欲为目前检言欲为无穷则少称乡党长闻邻国上欲图三公下不失九州岛牧独不见大羣虱之处裈中乎逃乎深缝匿乎败絮自以为吉宅也行不敢离缝际动不敢出裈裆自以为得绳墨也然炎丘火流焦邑灭都羣虱处于裈中不能出也君子之处域内何异夫虱之处裈中乎此阮籍之胷懐本趣也籍未尝臧否人物口不及世事然礼法之士疾之如仇雠独赖司马景王保持之尔其去死无几以此论之亦虱之出入往来于衣裈中间者也安能笑裈中之藏乎吾故书之以为将来君子一笑

张华

东坡论曰阮籍见张华鹪鹩赋叹曰此王佐才也观其志独欲自全于祸福之间耳何足为王佐才乎华不从刘卞言竟与贾氏之祸畏八王之难而不免伦秀之害此正求全之过失鹪鹩之本意也

唐彬

东坡论曰唐彬与王浚伐吴为先驱所至皆下度孙皓必降未至建业二百里许称疾不行已而先到者争财后到者争功当时有识者莫不高彬此举余读晋书至此未尝不废卷太息也然本传云武帝欲以彬及杨宗为监军以问文立立曰彬多财欲而宗嗜酒帝曰财欲可足酒不可改遂用彬此言进退无据岂有人如唐彬而贪财者使诚贪财乃远不如嗜酒何可用也文立者独何人斯安知非蔽贤者耶

平吴【羊祜 杜预

六一岘山亭记曰岘山临汉上望之隐然盖诸山之小者而其名特着于荆州者岂非以其人哉其人谓谁羊祜叔子杜预元凯是已方晋与吴以兵事争常倚荆州以为重而二子相继于此遂以平吴而成晋业其功烈已葢于当世矣至于流风余韵蔼然被于江汉之间者至今人犹思之而又于叔子思之尤深盖元凯以其功而叔子以其仁二子所为虽不同然皆足以垂于不朽而颇疑其反自汲汲于后世之名者何哉传言叔子尝登兹山慨然语其属以谓此山常在而前世之士皆已湮灭于无闻因自顾而悲伤然独不知兹山待已而名著也元凯铭功于二石一置兹山之上一投汉水之渊是知陵谷有变而不知石有时而磨灭也岂皆自喜其名之甚而过为无穷之虑欤将自待者厚而所思者远欤

子由羊祜论曰善为国者必度其君可与共患难可与同安乐而后有为故功成而无后忧晋厉公与楚共王争郑晋人知楚有可乘之隙栾武子为政欲出兵击之曰不可以当吾世而失诸侯范文子不欲请释楚以为外惧武子不能用夫文子非茍自安者也厉公侈而多嬖宠诸大夫富而凌上国有大功则君臣不相安乱之所自生也既谋之不从出而遇楚犹欲避楚而归既胜反国曰乱将作矣吾不可以俟使其祝宗祈死逾年而厉公杀三郄立胥童栾书杀胥童弑厉公文子虽死而免于大难子孙与晋国相终始范蠡事越王勾践反自会稽抚人民厉兵甲七年而杀吴王夫差归未及国知越王之难与同安乐也扁舟去之卒免大夫种之戮若二子者可谓有先见之明矣范文子至于自杀范蠡至于逃亡而不顾何则所全者大也晋武帝既受魏禅中原富强羣臣用命吴孙皓以淫虐失众有亡国之衅晋人习于长江之险以为未可取也羊祜为襄阳守知其不能久陈可取之计武帝纳之祜又进王浚杜预以成灭吴之功后世皆称其贤吾尝论祜巧于策吴而拙于谋晋何以言之武帝之为人好善而不择人茍安而无远虑虽贤人满朝而贾充荀勖之流以为腹心使吴尚在相持而不敢肆虽为贤君可也吴亡之后荒于女色蔽于庸子疎贤臣近小人去武备崇藩国所以兆亡国之祸者不可胜数此则灭吴之所从致也孟子曰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故人常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祜不虑此而鋭于灭吴其不若范文子远矣或曰吴灭而晋乱此天命非人事也而羊祜何罪焉吾应之曰为国当论人事使祜不为灭吴之计孙皓穷凶而死吴更立君则长江未可越也吴既不亡则晋之君臣厉精不懈是吴不灭而晋不乱也不犹愈于吴灭而晋乱乎祜之将死也武帝欲使卧护诸将祜曰灭吴不须臣自行但吴平之后当劳圣虑耳惟祜此言盖亦忧在平吴矣忧在平吴而勇于灭吴其不若范文子远矣

子西论羊陆交和或以祜抗失臣节两讥之曰亲仁善邻者国家之事出竒克敌者将帅之职羊陆以将帅之职而修国家之事此论者所以讥其失节也窃谓不然兵固多术矣有以力相倾者有以智相倾者有以徳相倾者秦汉以来唯知诈力一有为徳则是非为之纷然而不知所谓以徳相倾者是亦出竒而已矣何名为失节哉然晋阳秋以为羊陆推侨札之好兹又过矣兵家诡道何侨札之有就如所云乃不足贵何则非吴郑之使而敦侨札之分处方面之任而私境外之交此非所以称羊陆之美也

历代名贤确论卷五十八

历代名贤确论卷五十九

惠帝

惠帝时陆机掌兵【何去非

孝懐帝 愍帝

刘曜之乱【张籍】

王衍【东坡】

通论

西晋人君【温公】

晋室之祸【何去非】

晋祖尚浮虚【张说】

惠帝时陆机掌兵

何去非陆机论曰扫境内之众而属人以将持疎远之身而将人之兵于君臣授受之际皆危机也善任将者不以其兵轻属于人善为将者不以其身轻任其寄君必有以深得于臣而使之将臣必有以深得于君而为其将故武事可立而战功可收君臣皆获令名于天下古之人有行之者孙武之于吴王阖闾田穰苴之于齐景公周亚夫之于汉文帝是也始武以兵法干吴王也王试之以妇人武即因其所以试我者探其心而占之其意已在乎二姬之首也二姬王之所甚爱者武固知夫深宫之妇人且安王之宠岂尝知枹鼓之约束而严将军之令哉然必斩之而不释者非有怨夫二姬者也且藉其首以探王之诚心所以信我者固与不固也吴王果不愠二姬之死而知孙武之善兵遂卒将之武亦知王之所以任我者固而安为其将故能西破强楚北威齐晋而吴以霸强齐景公以田穰苴之为将军也受钺之始因请其宠臣庄贾以监其军穰苴岂真以人微权轻而有赖于贾哉其意固已在乎贾之戮也贾虽差顷刻之约可以情免也然卒不置其诛者非有忍于贾也姑借其死以探齐君之诚心而占其所以任我者笃与否也景公果贤其人而任之不疑故能大却燕晋之师而还其所侵汉文严三将军之屯以备胡躬劳其军至于细栁之亚夫虽天子之诏而屈于将军之令方是之时细栁之士徒知亚夫之威而不知汉文之尊也岂亚夫于此悖君臣之分而为是不可犯哉亦以探孝文之诚心以占其待我者至与未至也汉文果高其才属于景帝以为可以重任而亚夫亦以阃外之事自专故七国之反总制其军遂能固拒救梁之诏而平关东之变世之浅者徒见夫三人得徇众立威之道曽不知其为术之微非特主乎徇众立威而已也至于君臣所以相得之始固结其心不可以间离毁败而以勲名自全者皆出乎此故也甚矣陆生之不讲乎为将之术也机以亡国羇旅之身委质上国于术无所持于气无所养徒矜才傲物犯怒于众司马颕强肆不君举犯顺之师岂足为托身之主哉机以怨雠之府一朝身先羣士都督其军而众数十万汉魏以来出师之盛未尝有也彼既失所任矣而机内无术以探其所以任我者之心外无权以济其所属我者之事乃方欣然自拟管乐临戎之始孟超以偏校干其令而辱之若遇仆虏而机不以为戮而舍之以是而将用是而战虽提师百万孰救其败哉故鹿苑之溃死者如积众毁因之遂致其诛为天下笑曽不知夫才不足胜其所寄智不足胜其所知一投足举踵则颠踣随之乃归祸于三代之将岂不缪欤或曰机虽将世而儒者也军旅之事非其素所尝者遂丧其师此王衍房管之徒皆以招败也嗟乎以儒而将至乎丧师者才不足以任将故也必曰儒果不可以将将果不可用儒者非也才之所在无恶其儒也使儒而知将则世将有所不能窥也至若机者适足以杀其躯而已何足道哉

刘曜之乱

张籍永嘉行黄头鲜卑入洛阳胡儿持戟升明堂晋家天子作降虏公卿齐走如牛羊紫陌旌旛暗相触家家鸡犬惊上屋妇人出门随乱兵夫死眼前不敢哭九州岛诸侯自旷土无人领兵来护主北人避胡多在南南人至今能晋语

王衍

东坡论衍降石勒曰王夷甫既降石勒自解无罪且劝僭号其女惠风为愍懐太子妃刘曜陷洛以惠风赐其将乔属属将妻之惠风拔剑大骂而死乃知夷甫之死非独惭见晋公卿乃当羞见其女也

西晋人君

温公曰宣帝始以重望高才策名魏室西却诸葛东举公孙若以忠顺终之足为良臣夫曹爽宴安忌疾乘间而发专制朝柄诛鉏异已平昔之美扫地尽矣及景文相继遂迁魏祚武帝席卷吞吴纉禹旧服恃其治安荒于酒色以开基之始不为远图崇尚浮华败弃礼法惠帝昏愚不辨菽麦譬之万宝委之中衢无人守之安得不为他人有乎祸生于闺闼成于宗室骨肉相残而刘石姚苻慕容争承其弊割裂中原虀醢生民积骸如丘流血成渊几三百年岂不哀哉

晋室之祸

何去非晋论曰神器之重有以自归而后收之有以力取而后得之自归而后收之者三代而上是也力取而后得之者秦汉而下是也夫归我而收之与夫我取而得之固有间矣而其所以取之之道又有甚异者焉然则享天下者亦观夫所取之道如何耳魏之取汉异于汉之所以取秦晋之取魏异于魏之所以取汉魏视晋以所取汉之迹晋袭魏以所取汉之权是晋之取魏者魏启之也晋将蹈迹而取魏也是以汲汲而求执魏之权魏徒见权之去我而在晋犹昔之去汉而在魏也是以安其所取而以天下输之乃自谓所当然者故晋于得魏之迹无以异于魏之得汉而于所以取魏之道最为无名葢有类夫王莽之盗汉也虽然晋室之祸亦魏有以遗之呜呼岂亦天意者邪昔者秦为无道天下之民唯恐秦之不亡也是以豪杰相与起而诛秦秦亡而汉得之是汉无所负于秦也东汉自董卓之乱天下痛其祸汉之深相与建议歃血起而诛卓者凡以为汉也卓既诛矣而曹操二袁乃始连兵相噬以争天下而求代汉曹操先得挟汉之策以令天下终于汉不自亡而操取之是魏犹有负于汉也汉之亡也非天下亡之是操取之也虽然微曹操则汉之天下不得不亡以其有二袁之窃取之也操收天下于二袁窃取之中是汉尝亡天下矣而操收之则魏犹为有名也故曰魏之取汉异乎汉之取秦也至于晋也则不然自司马仲逹已韬藏祸奸于操之世操尝悟之而不自决也以授之于丕而丕昏弱加全佑而倚任之故其于操之亡乃稍骎骎以立其盗权之功遂收其权而私执之所谓盗权之功者葢东定辽东而取孟逹南摧王凌而内诛曹爽耳非有存其既亡续其既絶之大勲若魏之于汉也盖其知夫魏之取汉其道由此也是以汲汲求蹈其迹而窃收其权更四世而固执之至于一旦取魏于偃然无事之间而天下之人亦安之于无可奈何是最为无名而有类夫王莽之盗汉也及夫晋之宗室内叛戎夷外攻至于陵夷而不可胜叹者亦魏有以遗之魏亡公族之恩虽号加侯王而无尺土一民之奉晋人取而代之矫其无枝叶之庇于是大殖宗室假之制兵专国之权一旦八王内相屠噬至于祸结不可胜解而戎羯乘之关右秦川帝王之宅也魏武大徙戎夷种落而错居之以扞蜀寇至于近发肘腋不可胜救以成永嘉之祸由是观之则凡晋室之大变皆魏有以遗之呜呼岂亦天意者耶

晋祖尚浮虚

张说论晋风曰晩寻庄周书以天地为国道徳为身老室之户牖孔门之枨闑足可反复孝慈胎育仁义而晋朝贤士乃祖尚浮虚弛废礼乐其所遗失将诣真宗不逾远也老称归根曰静复命知见邪斯故反照耳孔云穷神知化徳之盛者神不可穷而穷之是神合于我化不可知而知之是化为我用唯此二义繄庄生亦未始尽言焉

历代名贤确论卷五十九

历代名贤确论卷六十

元帝 明帝 成帝 哀帝

王导庾亮王敦苏峻【杨夔 子由 东坡 温公 少游】

石崇厕婢【东坡】

沈劲【温公】

祖逖【子由】

陶侃母【舒元舆】

王述郗超【东坡】

孟嘉【东坡】

王羲之【曽子固】

刘裕平广固获慕容超斩王公以下三千余人夷其城【温公】

王导庾亮王敦苏峻

杨夔原晋乱说曰晋室南迁制度草创承永嘉之后嚣风未除廷臣中犹以谢鲲轻佻王澄旷诞竞相祖习以为高逹卞壸厉色于朝曰帝祚流移社稷倾荡职兹浮伪致此隳败而犹欲崇慕虚诞汗蠧时风奏请鞫之以正颓俗王导庾亮抑之而止噫西晋之乱百代所悲移都江左是洁源端本之日也犹乃翼虚驾伪崇扇佻薄蹑诸败迹踵其覆辙以此创立朝纲基立王业何异登胶船而泛巨浸操朽索以驭奔驷乎设或行卞壸之奏黜浮伪登进淳实左右大法维持纪纲则晋祚亦未可量也其后王敦作逆苏峻继乱余以为晋之乱不自敦峻而稔于导亮

子由王导论曰西晋之士借通逹以济淫欲风俗既败夷狄乘之遂丧中国相随渡江而此风不改贤者知厌之矣而不胜其众俗乱于下政弊于上而莫能正也东晋之不竞由此故耳是时王导为相逹于为国之体性本寛厚有容众人安之然生于澄衍之间不能去习俗之累喜通而疾介能弥缝一时之阙而无百年长久之计也更二大变几至亡国元帝之世王敦拥兵上流有无君之心刘隗刁恊刚介狷浅见信于帝专以法绳公卿而深疾王氏恣横敦遂起兵以诛君侧为辞兵再犯阙幸而敦死元明既没成帝幼弱庾亮辅政任法以裁物复失人心苏峻擅兵历阳多纳亡命专用威刑亮知峻必为乱以大司农召之众人皆知不可而亮不听遂与祖约连兵内向涂炭京邑此二衅者皆导之所不欲而隗亮不忍以速其变以隗亮为是邪敦峻之祸发不旋踵以导为是邪使人主终身含垢何以为国鲁自宣公政在季氏更三世至昭公不能忍将攻之子家羁曰舍民数世求以克事不可必也公不从而出隗亮之败则昭公之举也齐景公以贪暴失民田氏以寛惠得众公问晏婴求其所以救之婴曰唯礼可以已之在礼家施不及国民不迁农不移工贾不变士不滥官不滔大夫不收公利公叹曰善哉吾今而后知礼之可以为国婴曰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晏子知之而景公不能用田氏遂代吕氏盖大家世族为患于其国若腹心之疾必与人命相持为一攻之以毒药刼之以针砭病若不去命辄随尽非贤臣良医未易处也子产为郑国小而偪族大多宠子产患之有事伯石赂以其邑子太叔曰国皆其国也何独赂焉子产曰无欲实难皆得其欲以从其事而要其成非我有成其在人乎何爱于邑邑将焉往子太叔曰若四国何子产曰非相违也而相从也四国何尤焉郑书有之曰安定国家必大焉先治先安大以待其所归既伯石惧而归邑卒以予之又使为卿以次己位郑乃少安及其久而政成大臣之忠俭者从而予之泰侈者因而毙之逐丰卷戮子晳郑乃大治如导所为知赂伯石以全其始矣未知予忠俭毙泰侈以成其终也以为贤于隗亮则可以论晏子子产则远矣

东坡论庾亮召苏峻曰庾亮召苏峻孔坦与陶回共说王导及峻未至宜急断阜陵之界守江西当利诸口彼少我众一战决矣若峻未来可往逼其城今不先往峻必先入有夺人之心导然之亮以为峻若往来是袭朝廷虚也不从及峻将至回又说亮峻知石头有重戌不敢直下必向小丹阳南道步来若伏兵邀之可一战而擒亮又不从果由小丹阳经秣陵迷失道逢郡人执以为向导夜行无部分亮闻之深悔吾以为召峻固失计若从二人言犹不至覆国几于灭亡也鼌错削七国大类此亚夫犹能速驰行入梁楚之郊故汉不败吾尝谓错能容忍七国待事会而发固上策若不能忍决欲发者自可独召吴王濞入朝仍发大兵随之吴若不朝便可进讨则疾雷不及掩耳吴破则诸侯服矣又当独罪状吴而不及余国如李文饶辅车之诏或分遣使者发其兵诸国虽疑亦不能一旦合从俱反也错知吴必反不先未削为反备既反而后调兵食此真儿戏也又一旦而削七国以合诸侯之交此真妄庸人也

温公论苏峻平王导加卞敦宠禄曰庾亮以外戚辅政首发祸机国破君危窜身茍免卞敦位列方镇兵粮俱足朝廷颠覆坐观胜负人臣之罪孰大于此既不能明正典刑又以宠禄报之晋室无政亦可知矣任是责者岂非王导乎

少游论王导杀周顗曰春秋书赵盾之罪而三传皆以为实其族穿非盾也盾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讨贼故被大恶之名愚始疑之又读晋史见王导周顗之事然后知三传之说为不诬矣何则经诛其志传述其事也王敦之举兵也刘隗劝帝诛王导尝求于顗顗申救甚切而不与言导心衘之及敦得志闻顗与导之不合顗遂见诛后见其表乃流涕曰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然则顗之死虽假手于敦实导意也若使后世良史书曰王导杀周顗不亦宜乎以此观之则赵盾之事从可知矣夫盾以骤諌不入灵公使鉏麑贼之麑不忍杀之又伏甲而攻之仅以身免故其族穿攻灵公于桃园然则灵公之死虽假手于穿实盾之志也不然则其反也曷为其不讨穿乎传以为志同则书重信不诬矣岂非经诛其志而传述其事耶然则穿首恶也盾疑似者也舍首恶而诛疑似者何也盖名实俱善者天下不疑为君子心迹俱恶者天下不疑为小人有善之名无善之实有恶之心无恶之迹是为奸人者常托身于疑似之间天下莫得而诛之此春秋所以诛之也太史公以春秋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盖以此矣汉淮南厉王母坐赵事死厉王以为辟阳侯力能得之而不争輙椎杀之唐高宗欲立武后畏大臣异议李绩曰此陛下家事何须问外人帝意遂定唐人以为立武后者绩也由此观之诛志不诛事非特春秋古今人情之所同然也春秋能发之耳然则王导之罪与赵盾同乎曰非也导实江左之名臣东晋之兴导力为多特其杀顗之事有似盾而已

石崇厕婢

东坡曰王敦至崇家如厕脱故着新意色不怍厕中婢曰此客必是作贼此婢乃知人而崇令执事厕中是殆无知耶

沈劲

温公曰沈劲可谓能为人子矣耻父之恶致死以涤之变凶逆之族为忠义之门易曰干父之蛊用誉蔡仲之命曰尔尚盖前人之愆惟忠惟孝其是之谓乎

祖逖

子由论曰敌国相图必审于彼已将强敌弱则利于进取将弱敌强则利于自守违此二者而求成功难矣东晋渡江以江淮为境中原虽屡有变而南兵不出出亦无功皆刘石自相屠灭而已石勒之死也庾亮为北伐之计石虎之老也庾翼为徙镇之役皆无成而死及苻坚之败谢安父子乘战胜之威有席卷之意终以兵将犇溃无尺寸之得其后宋文帝自谓富强以兵挑元魏梁武志于并吞失信于高氏陈宣乘高氏之衰攘取淮南皆继之以败亡何者东南地薄兵脆将非命世之雄其势固如此也方石虎之毙中原大乱晋人皆谓北方不足复平蔡谟独以为忧或问其故谟曰夫能顺天奉时济六合于草昧若非上哲必由英豪度今诸人皆不办此必将经营分表疲人以逞才不副意徒使财殚力竭终将何所至哉吾见韩卢东郭俱毙而已矣至哉此言实当时好事者之病也自江南建国惟桓温东讨慕容西征苻坚兵锋所及敌人震动又宋武破广固陷长安所至荡定有吊伐之风此二人者诚非常将也然桓温终以败衂不能成大功宋武志在禅代未能定秦狼狈而返而况其下者乎惟晋元帝初定江南未遑北伐祖逖言于帝曰晋室之乱非上无道而下怨叛也由藩王争权自相诛灭遂使渊聪乘衅毒流中原耳今遗黎既被残酷人有奋击之志诚能奋威命将使若逖等为之统主郡国豪杰必有应者沈溺之志喜于来苏庻几国耻可雪也帝以逖为豫州刺史使进屯淮阴逖兵力甚弱乃铸造兵器招合离散稍诛锄叛涣复进据谯然未尝为深入计也石勒遣兵攻逖輙就破其众每于兵间勤身节用礼下贤俊懐抚初附专以恩信接人不尚诈力故人争为之用自黄河以南尽为晋土虽石勒之强不敢以兵窥其境逖母塟成皋勒使人修其墓复遣使通好且求互市逖不答其使而许其市通南北之货多获其利方将经略河北而帝使戴若思拥节直据其上逖怏怏不得志死葢敌强将弱能知自守之为利者惟逖一人夫惟知自守之为进取而后可以言进取也哉

陶侃母

舒元舆陶母版文曰常母之道恩胜威威不胜而常子之性偏以骄出由此也偏气袭正正气败绩故往往恩过骄过而闺门间有触命抵教磨去法用者相半古孟氏母警戒若此乃首以兼教轲三变而至于道去千年而陶之母亦以兼教侃侃还至于道【云云】父母教子大伦不逃义方然父之教主于兼之言恩威不偏胜偏失者或骨髓间有秦吴之缪故州吁石厚变为贼敌非父子邪且母之教偏在慈夫以兼教无有向者之缪以偏教而无向者之缪或鲜矣【云云】

王述郗超

东坡论王述谓子为痴曰王坦之为桓温长史温欲为子求婚于坦之及还家省父而述爱之虽长大犹抱置膝上坦之因言温意述大怒即排下曰汝竟痴邪讵可畏温面而以女妻兵坦之乃辞以他故温曰此尊君不肯耳乃止若以辞婚得罪于温以至狼狈则见述痴若以婚姻从温者则见坦之之痴王述年迫悬车上疏乞骸骨曰臣曽祖父魏司空昶白文皇帝曰昔与南阳宗世林共为东宫官属世林少得好名州里瞻敬及其年老汲汲自谋遂见废弃时人咸共笑之若天假其寿致仕之年不为此公婆娑之事其言慷慨乃实训戒又论郗超小人之孝曰郗超虽为桓温腹心以其父愔忠于王室不令知之将死出一箱付门生曰本欲焚之恐公年尊必以相伤为毙我死后公若大损眠食可呈此箱不尔便烧之愔后果哀悼成疾门生依指呈之则悉与温往返密计愔大怒曰小子死恨晩更不复哭若方回者可谓忠臣矣当与石碏比然郗超谓之不孝可乎使超知君子之孝则不从温矣东坡曰小人之孝也又论王郗父子优劣曰郗嘉宾既死留其所与桓温密谋之书一箧属其门生曰若吾父眠食大减即出此书方回见之曰是儿死已晩矣乃不复念予读而悲之曰士之所甚好者名也而爱莫加于父子今嘉宾以父之故而暴其恶名方回以君之故而不念其子嘉宾可谓孝子方回可谓忠臣也悲夫或曰嘉宾与桓温谋叛而子以孝子称之可乎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嘉宾之不忠不待诛絶而明者其孝可废乎王述之子坦之欲以女与桓温述怒排坦之曰汝竟痴邪乃欲以女与兵坦之是以不与桓温之祸使郗氏父子能如此吾无间然者矣

孟嘉

东坡论孟嘉非无用曰晋士浮虚而无实用然其间亦有不然者如孟嘉平生无事然桓温谓嘉人不可无势我乃能驾驭卿温平生轻殷浩岂妄许人哉乃知孟嘉若遇当作谢安安不遇如孟嘉也

王羲之

曾子固右军墨池记曰临川之城东有地隐然而高以临于汉曰新城新城之上有池窅然而方以长曰王羲之墨池也羲之尝慕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黒方羲之不可强以仕而尝极东方出沧海以娱其意于山水之间岂其徜徉肆恣而又尝自休于此邪羲之之书晩乃善则其所能葢亦以精力自致者非天成也然后世未有能及之者岂其学不如彼邪则学固岂可少哉况欲深造于道德者邪

刘裕平广固获慕容超斩王公以下三千余人夷其城

温公曰晋自济江以来威灵不竞干戈横骛涂炭中原刘裕始以王师翦平东夏不于此际旌礼贤俊慰抚疲民宣恺悌之风涤残秽之政使羣士向风遗黎企踵而更恣行屠戮以快忿心迹其施设曾符姚之不如宜其不能荡一四海成美盛之业岂非虽有智勇而无仁义使之然乎

历代名贤确论卷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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