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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胡振华作品: 往事如烟(之一)

 紫雨轩书院2017 2023-08-02 发布于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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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之一)
胡振华

往事如烟。
年纪大了,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往事”会时不时地在脑海里翻卷,一会儿是这个冒出来,一会儿是那个冒出来。偶尔亮一下相的倒也罢了,有些东西似乎只要有点儿小风,便一定要出来冒个泡,时间久了,这些常客便止不住让人琢磨一番了。说人老了喜欢回忆,大概就是这么个缘故吧!
“磨剪子嘞戗菜刀”,这悠长浑厚而常常略带苍老的吆喝声,在我幼时,是常常听得到的。哪怕只是站在巷口吆喝,一条小巷一二十个院落里便都铺满了。正如一首小诗所说;“叫卖声长长的,小巷短了。”现在的年轻人,大约是没有听见过的了,毕竟现在从事这一行当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反映旧时社会生活的影视剧里倒常有这样的镜头出现,难道是那个时代的一个小标志?
记忆里(不知该怎么称呼从事这个活计的人:老板?力巴?熟手?师傅?),这些人一般穿着比较破旧,有的还会戴顶破毡帽。因为干的是体力加一些技术的活儿,走街串巷地,好衣服也穿不出好来。肩上扛一只长条凳,长凳的一头固定着一块磨刀石,还有一只盛水的小碗,设备简单,干活方便,放下条凳,便可开始操作。应该说,从事这个活的门槛很低。
常常有这种情况,院子里有一家唤来了磨刀师傅,左邻右舍便来凑热闹,最后的结果是家家户户的剪子和刀都变得铮亮锋利了。
磨一把剪刀大约是三五分钱,戗菜刀比较费时费力,应该有一毛钱了吧,那时年纪小,银钱上的事不是很清楚。
都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话说的实在。一把菜刀,刀身部分用的是一般的钢或铁,但刀刃的那部分是一定要用坚固耐用的好钢才行。而要想让菜刀锋利好用,是一定要开刃的。刃开得好的菜刀,不但省力,切出来的东西也好看。但再好的钢,也禁不住时间的磨损啊!刃会越用越短,再往上虽然也是好钢,但是没有刃啊,于是,就需要磨刀师傅用一把锋利的锉刀将其锉薄,开出刃来,这就是戗菜刀了。自己也觉得有点啰嗦,生怕人听不明白似的。
磨刀师傅干活的时候是两腿像骑马一样骑在条凳上的。一般磨几下,还要用手指肚试试,或者拿出点破棉絮之类的东西剪剪看,并时不时地用一把破毛刷蘸点水上来。小时候我以为那水是一种特殊的液体,以为剪子菜刀之所以变得锋利了,是那水的功用。后来长大了,自己也要时不时地在一块磨刀石上蹭几下菜刀时,才知道那水不过是普通的水,只不过因为磨刀师傅用的时间久了,浑浊了而已。原来越是看不清的东西,才会越神秘啊!
写到这里,想到一件往事。大概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吧,有一段时间出现了哑巴卖刀的现象。有的是地摊,售卖者为证明其菜刀的锋利,一会儿砍蔬菜,一会砍铁家伙,场面挺热闹但有点儿吓人;有的直接到单元楼里去推销。我就碰到过一次。说是很好的菜刀只要20斤全国粮票。我说,我不要你的菜刀,我送你5斤粮票吧。结果是哑巴不同意,家里人也不同意。最后当然是20斤全国粮票换了一把菜刀。
那换来的菜刀其实就是薄铁片做的。说的夸张一点,用过两次以后,连纸也剪不断了。扔吧,是个物件,不扔吧,一点儿用也没有,反而要找个地方来放它,徒增烦恼而已。当然,最后还是扔了。
现在磨刀这个行当几乎没人干了,一方面是刚需少了:菜刀钝了,自己动手磨磨,或者干脆再买一把,那都不算个事;另一方面,走街串巷这种活,老的干不动了,年轻人谁愿意干这活?这活虽说技术含量不大,但也不是一点也没有。早前就听大人说,哪个磨刀师傅的技术好,刀磨得快,而且耐用。有的师傅纯粹属于蒙事,磨了以后,几天就不快(锋利)了。
但这个行当也不是销声匿迹,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了,前两年春节前后,我们小区还来过一个磨刀师傅。所以我相信,“磨剪子嘞戗菜刀”这古老的韵律一定还在适合它生存的地方回响。
我从来没有轻视过这个行当(不知能不能称为职业),更不敢轻视从事这个行当的人。这些师傅虽然处于社会的底层,但他们凭自己的吃苦耐劳,为他人带来了便利,用自己的辛苦,挣光明正大的钱(虽然极其微薄),用来养活家人和自己,他们的内心是干净和平和的,所以,那一声“磨剪子嘞戗菜刀”才那么高亢厚重,能那么久远地留在许多人的记忆里。
许多年后,会不会又有一篇类似的回忆的文章出现呢?或许有也或许没有。
2023年7月18日于悉尼

胡振华,1949年出生于河南省开封市。河南大学外语系专科毕业。1968年参加工作,先在郑州国棉四厂细纱车间做挡车工,此阶段写了不少有关纺织工人的诗。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起,先后任中学语文教师、《河南文艺》诗歌编辑《郑州工人报》编辑部主任等职。有诗歌、散文、随笔、杂文、小说、通讯等数十万字作品问世。2014年出版长篇小说《福奶奶和她的啾啾鸟》,获当年郑州市“五个一工程”奖,2016年出版诗集《四季人生》,2017年散文集《记忆,走过岁月》即将出版。作者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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