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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璞轩乱嚼录(之六)

 新用户0957ky4E 2023-08-02 发布于上海

黄立剑


问璞轩乱嚼录(之六)

2011-02-18

年底这一阵,运气真的有点好!

先是车票的问题解决得很顺利。1月22日是妹夫迁新居的日子,家里说特别希望我能到家。可要说放假实在还有点早。忐忑之间,12日又遇上有空,看龙茗路售票点门前的队伍也不算长,心说就排排看吧,按春运提前10天买票的规定,正好是买22号车票的日子,说不定能放呢,工作不是也差不多了嘛。

还真就有,而且是卧铺票,而且还是最后三张票里的两张,是因为有人电话预订,没来取,刚刚超过24小时。

票是有了,可还是担心到时放不了假。领导说他公司里是20号放假,放完才要安排时间过来请我们吃“尾牙”。心说这时间可有点紧,恐怕车票得泡汤!可巧就赶上下雪了!于是领导说来不了,那就放假算了。

居然,居然成行了!这个假算来快赶上孩子们的寒假了。

假期是长,可是真不得消停!太多的酒宴要去吃。妹夫家的宴席刚散,就马不停蹄赶到土城,老婆大姑家的表弟结婚。然后是我叔的新店开张,族中小叔迁新居,老婆二姑六十生日,等等等等,应付完毕,雪差不多已经化尽,除夕也就到了!

祭祖是年年除夕那天下午必须的。三牲摆满一溜七八张八仙桌。三爷在板壁上贴出红榜,是刚刚排定的年初一到十五祖厅轮流点灯的名单。堂叔们看着,评论着,揶揄着三爷的某一点啰嗦或是条理不清,三爷宽厚地嘿嘿笑着,解释着,极力辩解他这样做或那样做的必要性。然后,三爷躬身细语念祭文,据说就是告知那些葬在后山的各个角落里的祖先们来接受献祭,俗称“通辞”。通完一个,传下话来,天井里就起一堆纸,声明是给哪一房哪一位祖公的。通辞完毕,一时间炮声轰然,纸灰飘飞,一种幻灭感随之弥漫。宏波说:“神马都是浮云!”

从爷爷旧屋里翻出一张老照片,是爷爷他们哥仨在玉山的合影,大爷在前面坐在藤椅上,爷爷和三爷站在后边。老婆看着照片说,你们这一辈,没一个有爷爷三爷他们年青时那么帅。

池塘一角从石缝里长出来的那棵女贞子,斜着身子探过池对面的小路上。粗黑的树杆好长一段是平的,很好爬。我还没壮壮那么大的时候,和一大群伙伴一天到晚猴在它身上,抓知了,拿石子砸下面池塘里的小鱼,有时,能看见一只树蛙,远远地趴在树梢的叶子后面。一年长一树青绿色的果子,还没豆子大个,整串整串的结在一起。那时它就有这么老了,如今我鬓边已露花白,它还是这么老。

横过池面的两条大树枝折了,是年前第一场雪压断的。

应高在巷子里举着相机拍他自家大门,遇个正着,于是坐谈一阵。应高是四爷的二儿子,跟我同岁,其实我该叫他叔,从小叫名字叫顺了口,管他哥应朴叫叔,管他那已去世的弟弟应红有时也叫叔,可就是不管他自己叫叔。

他们一家刚从大岭回来。大岭,以前曾有不少人家,所以设了供销社,四爷在那社里工作了近30年。我并没有去过,但是应高他们哥仨几乎年年放假都去,回来就跟我们显摆撑船的事,让我们很羡慕。

四爷近年来身体不便,常念叨想回去看看。于是今年雇了个车,去了。

是的,当然早已物人两非,路不再是当年的路,亭子也拆了,人家都搬到集镇上去了,当年鼎沸的山乡,已经荒凉!

四奶奶说,看过了就好,四爷就不再念叨了。

年初一总算消停了一天,初二就开始东奔西走拜年去。

“紫湖也堵车了!”人们惊呼,这是山区小镇的一个大变化。从全国各地往家里开车的人一年比一年多,整个春节我在那条短街上上下下走了不下十趟,同龄或稍长或稍小的熟人遇上数百人次,走路的只遇上王建华一个人。

村路都是新胶的水泥路,很平坦,但无疑并不宽阔,整条路除了有路口的地方,两车交汇都困难。有时两个相向而来的相熟,劈头一个相遇,同时就刹住了车,摇下车窗,就递烟谈笑起来,浑不管后面车队成龙。

14号那天头天上班,陈冰说,春节期间上海倒不堵车,到哪哪通畅,显见是外地人都开车回乡过年去了!


2011-03-09

养成不乱扔垃圾的习惯有六大好处

一、显得爱国。据境外旅游媒体报道,中国游客的文明形象在世界排名是倒数第三。你把垃圾往桶里一扔,就有资格挺直腰身厉声质问:“谁说的?!”想象一下,这个POSE很帅。

二、更有可能找到可心的对象。不管男的女的,谁会喜欢找不干不净,乱扔垃圾的人做伴侣呢?

三、有利于健康。垃圾入桶,草树不受污染,自然长得更好,我们身处的环境里含氧量就增多了。公共环境人人有权享有,而且人的一生中有一半以上时间是与公共环境不可分离的。公共卫生就是你的健康。

四、可以提高身体协调性,比如眼和手。站在一米开外把废物扔中垃圾箱入口,过一阵远至二米、三米,这样不出三年,你能把自己练成小李飞刀。

五、更有可能捡到钱。比如说绑匪常常叫警方或被勒索者把赎金放在街上随便哪个垃圾桶里,哪天你扔垃圾说不定就遇上一大包钱。

六、可以降低丢钱的可能性。比如说有一天,你一手举着雪糕,一手拿着找回的钱,边走边吃边看美女,一走神就把钱当雪糕纸扔掉了。等美女走远你醒悟过来时,若是平时就习惯往垃圾桶里扔,这回直接到垃圾桶里就能把钱找回来,要是习惯不好,随地乱扔,那钱就随风飘走了。


2011-03-15

从电视报道上看来,日本人在巨大灾难面前显示出了惊人的冷静与理性。没有看见“大爱无疆”、“心系灾区”之类的横幅标语,没有看见广场集会鼓励灾区同胞的群众,没有人对着镜头向他们的人民子弟兵表示感谢。倒是看见在剧烈的摇晃中去扶货架的超市导购员,在车前安安静静排队等候按序撤离的队伍(他们说,等了三个多小时了,想上厕所,但为了不引起后面的人产生心理波动,选择憋着。)。听说他们可以做到几百人一起安安静静地在聚集在一个球馆或是广场上避难,几个小时过去,没有人大声喧哗,没有人抽烟,有的是对老人、孩子和妇女的照顾,有的是一隅里的轻声啜泣。而且一旦撤离,场馆内不会留下一点垃圾。在这样一个比“泰山崩于前”更甚的大变故面前,他们表现得太冷静了,冷静到可怕!这个我们有必要注意一下。

当然我没有否定我们自己的意思,在灾难来临的时候,那些互相帮助互相鼓励的感人场面,也曾经深深地震憾和感动过我。我想说的是,太多时候我们仍然还太需要等待指示和组织,装饰与拔高,而做不到真实与客观,做不到普及式的自觉,总是把很多本就应该做的事情,做得象是一场演出。这是我们需要检讨的地方。

日本是个欺负过我们的国家,而且这个国家里的很多人,直到如今仍然歧视性地把我们看作是他欺负过的“傻大个”!我们实在还无法淡漠这种伤痛!但看到这个国家的民众正在遭受如此重大的灾难,又觉得他们其实也挺可怜的!心情很复杂!

如果天真的有灵,可遂人愿,就让该遭天谴的人遭天谴,该获安宁的重归安宁吧!


2011-03-18

半个月以内别跟我说“盐”字!一次一次地起哄,这样的同胞真让人爱不起来!!!


2011-05-06

景德镇的瓷器在上海街上摆着卖,是常见的事了。近日在宜山路龙茗路口一家店里,又见了一回。门口红纸黑字写着一张:货到地头死,黄金当铁卖。显见景德镇瓷器作为“中国”代名词的风光已经不再。

那日与陈冰饭后闲逛。见有标价100元两件的葫芦瓶,是仿前清的样式。以我们外行人的眼光看来,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摆在书架上,装饰效果是可以想见的。况且还有证书,证明由景德镇坊间开店的“工艺美术大师”出品,也算是有出身的。怂恿陈冰买两个,他说没有地方摆。

好有一比,象是中学里迷倒全校师生的16、7岁的校花,后来居然沦落了风尘,并且因为姿色好,生意也就好,于是只管卖起皮肉,也不做保养,也不顾身体健康。再于是,终于色衰,倒了牌子,竟至于做起了“路边鸡”的营生!岂不痛哉!

想起不久前看到一个专写毛主席诗词的“大师”之作了!要写也该正经练几天毛体,总不该满纸匠气的自创“狂草”吧?还整天送企业家,送外国政要,这不是欺负人吗?!况且从图片上看来,落款章法上也犯忌:诗文出处写了原作者全名,自己署名倒省略了姓氏,而且写得比原作者的名字还大。应该不是真狂到如此,而是对书法创作章法常识的无知所致吧?——名字我就不说了,呵呵,我怕得罪人。

他写的这毛诗,看来真还不如老家那两张杉木花床上油漆匠写的。花床是老式的,有前额,有扇屏和扶手,扶手还伏着一对木雕金漆的瑞兽。前额和扇屏是一块块的板子,用横档或竖档隔开,板上都画了花卉风景,其中夹了四块是写字的,红漆打底,黄漆写的《长征》诗,两联一板,不落款。那字与真正的毛体几无二致。记得做这活计的,是浙江义乌或东阳一带去的一个老油漆匠,面容清瘦,满头白发,在老家那一带做了好长一阵时间的油漆活。给我们家漆那两张床的时候,我好象也有了6、7岁的样子,所以记得还清楚。


2011-05-31

边看电视边逗壮壮学对,极有趣的。

《流金岁月》里正说大龙演天狗的事,我说,用“天狗”做上联,你对个下联看看。

他笑了,说,土鸡?山猪?河马?

我鼓励他说,也算成对吧,但是最好对“海狼”。

然后我说,你出个上联我对。他说好,我出个字数多的,难倒你。

书柜上摆着我用的那个瓷笔筒,几年前七宝老街十块钱买的,筒身上面是一幅山水画,空灵疏远,有山林气。他盯着看了一会,说是“有了”。

没想到说出的居然是极有意思的一句:“郁郁葱葱,山林之下,点点滴滴,清澈山泉;”

一时还对不出合适的,今天中午抽空对出,其实也勉强:“苍苍莽莽,海天间,飘飘渺渺,逍遥海岛。

又据此改作一对:“郁葱葱山高林密,点滴清泉,出山漫道江湖远;苍莽莽海阔水深,浩荡长河,入海方知天地宽。”预备晚上再陪他玩一会。


2011-08-02

英语中的“I”字——

“I”很直接;

“I”就是一个最简单的个体;

“I”身边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

“I”是站立的;

“I”必须是大写的。

汉语中的“我”字——

“我”笔画很多,笔笔相连,表示“我”就象一张网,有着很多关系和牵绊;

“我”拆开来就是“找”上一顶帽子,没有帽子就不是“我”了,而且“找”字就是“手”握“戈”,这就不是简单的寻找,而是战斗。

*附:古汉语中的“吾”字——

拆开来就是“五口”,意思是说,“吾”是个什么东西,要五张嘴来评定,人家说是什么,那才是什么!


2011-08-10

音乐伴随左右

父母亲带着外甥女和壮壮一起去西安小妹那里,算来已经有一个月了。小妹安排他们乘昨晚8点起飞的FM9204航班回上海。

傍晚下班后,在街边沙县小吃店里吃了个面,往9号线合川路站走。临到桥头的那面矮墙下,那一对夫妻档瞎琴师,又在那里嗯嗯啊啊地拉着一首“梁祝”。这二位,是常在这一带拉琴的。

地铁刚走了一站,从车厢远处传来一阵吉他弹唱声。循声望去,一个墩实个子的圆脸青年,鼻梁上戴着近视眼镜,上身绿T恤,下身牛仔长裤,慢慢地边唱边踱过来,听不出是一首什么歌。吉他面板的一角,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自力更生,筹钱创业。

9点半到了机场,找到接机大厅,小妹来电话说,航班晚点了。苦笑了一下,心说最近晚点跟我倒是有缘。前几天去广州,生生就晚了5个小时才飞,好在还能赔200块钱,多少抚慰了一下饱受焦灼情绪摧残的心灵。

今天早上到单位楼下时,又遇一位乐师,30大几年纪,紫黑面皮,左肩膀挎着一咕噜的乐器,笛子、胡琴、葫芦丝啥的,手里操着一把二胡,一边拉着,一边噌过我的身边,自去了。


2011-08-18

下班路上想起,新学期快开学了,知道黄杨将赴南昌上江西财大,林晖要去临川一中上高一(老家一年比一年流行上临川一中了,高考落榜的去补习,初中毕业的去投考,分数够的要上,分数不够的花钱买也要上)。跟叔叔、二哥三哥联系了下,知道两个人上学的事都于两天前处理妥了。叔叔在西坑饭店里摆了十几桌(也是近年流行的),二哥同一天陪林晖去了临川。两家都说要花二万多。

回到家,吃晚饭时就说起这事。壮壮在一旁叹道:“以前是'书山有路勤为径’,现在是'书山有路钱为径’了!”精辟!我儿子真是有才!

该对他一联:“学海无涯父作舟”!不是吗?有好爹,就不愁没有大学上。或者“母作舟”也行,一个学生一个妈地陪读着,也是一大时代现象了。

连日收到两套笔,一套是西安小妹让壮壮带回来送我的,同时有书一撂。

杨文笔庄的一套,是Aya去黄山时买来送给壮壮的。相当感谢!

还真得下点功夫把字写好点,不然对不住你们哈!

北京在拆民工子弟学校,而且没有听说有什么方案说拆掉以后如何安置那些学生娃。民间人士自筹资金办的学校,取名叫作“新希望”之类,似乎很自然。然而,这“新希望”的拆掉,怎么听上去让人特别的陡生忧虑啊!好象贫民子弟的新希望真的被拆了似的。

优胜资源集中的城市高门槛,升学率高的学校呢,高费用。教育的不公平,是社会最重大也最不应出现的不公平。然而,这些事就是发生了,不由你不信!

突然又很怀念起20年前的考学环境了!尽管我真的是一个很不够格的高中毕业生,在身边同学为大学而奋斗的日子里,我看遍了金庸古龙梁羽生,最后和程模财两个人一起连报考都懒得报,一年后在家长逼迫下去县城补习一年,总算也参加了一下高考,据说考了有二百大几十分,冲动地走到校门口,好象是要去看榜的意思,到了也没勇气进那校门。即便是我这样的坏学生,时至今日也不免要怀念一下当年。我想,那年月,至少你还有机会单纯地通过努力学习而获得改变命运走向的机会。当然,象我这样不求上进的除外,这真不能怪社会了呵!


2011-10-08

9月30日  农历九月初四  多云

一票难求。终于买到两张无座票,2001次南京开往福州的车。上海南站17:23时开出。领导说没什么事干脆30号下午就放假算了,你们也好收拾一下。

车很挤。过了杭州,就近蹭了半个座,运气算很好了。

邻座一个汉子,跟对座的两个女孩子天花乱坠一通乱侃,从看病送红包,说到藏医藏药;从新疆胡杨林,说到他怎样凭着小学三年级文化水平在上海立足;从佛教说到耶酥……把那两小姑娘说得一脸崇拜,直叫他不要在义乌下车,陪着一起到福州去算了。呵呵,也不知是装纯情还是真纯情!

凌晨一点多到玉山。洗洗睡,无话。


10月1日  国庆节  农历九月初五  

7点接父亲来电,约定回紫湖午饭。

班车已满,末排靠窗一个空位,是让雨淋湿了的,拿空袋子垫上,可坐。车上遇李震雷,多年不见,头发白多黑少了!到土城下。午饭刚吃好,父亲陪着萧萧开车下去接了。

宏波的婚礼当日晚起媒。

写对联,贴对联,摆桌,上菜。新娘子李燕是扬州人,当晚的火车到玉山,于是组织车辆接站。据说同行的姐姐严重晕车,折腾了一晚上,最后是小叔先回家骑了摩托车折返到张岭接回来的。我虽有执照,可是5年没摸方向盘,就没去。

10月2日  农历九月初六  

宏波的婚礼,今日是正日子。新郎新娘上午便车队去县城化妆,请婚庆服务。傍晚到家,新郎抱新娘到场,从大门到祖厅,宏波个子不高,力量不大,只见脸红气喘,长裙拖地。所幸没有再远,也就到了。临上大厅时一步台阶,差点就踩着了,亏应怀叔眼尖,俯身撩了一把裙摆。

仪式是应怀叔主持。长辈们在上首及两班坐定,高堂讲话,新郎新娘讲话,主婚人讲话,证婚人讲话,奏乐、鸣炮。终于送入洞房,开宴。

10点多宴罢,闹洞房。都说父亲话少,倒还有一肚子好诗句!一阵喇叭路过我家,灿灿被招引,于是不睡,要来看。

下午接到电话,塘底的二姑奶奶过世了!家族正在办喜事,于是先封锁消息。

10月3日  农历九月初七  

今日上午丧讯在叔叔们当中小范围发布。感叹!都说所幸家里这一头喜事眼看就办好了,二姑奶奶真是疼人。

中午谢媒。

下午表姑父等二人来,正式报丧。知道发丧日定在初九。

10月4日  农历九月初八  

去塘底奔丧。二姑奶奶享年八十九岁,身下两儿四女,五孙,外孙外孙女不知几个,更已有了曾孙辈的好几个。

敬香一柱,洒泪几行。想起二十年前,陪佑荣到爱琴家求亲,在大表叔朝成家吃晚饭,喝的好包谷烧,大醉。大表叔让二姑奶奶一顿责怪:“孩子年纪轻,该照看点,看喝坏了身子!”

丧席也有包谷烧。

晚间守灵,堂姑堂叔们打起麻将来。三爷就在堂屋边的房间里睡。三爷的身体,恐怕是不济了!确诊是直肠癌,姑姑叔叔们只瞒着三奶奶一个。

麻将桌上只管说笑戏耍,仿佛平常无异。重情义,知礼仪,对生命却又不失达观,这就是我们家的人。

10月5日  农历九月初九  重阳节  晴转雨

重阳节送二姑奶奶上山,日子不错。午饭后辞行,二表叔朝丰苦留,拉我到一边,说很希望让三爷下午看立好墓碑再走,我表示理解。于是三爷、四爷、父亲、大叔等晚饭后方回,小叔留车陪同。

朝丰叔很瘦,看来身体也不甚健!

傍晚我们一家搭应怀叔的车到玉山。联系李德钊取票。雨又下起来。


2011-10-25

关于逝去的几个片断

山乡的开发,顿使山民繁忙起来。全民盖房子,充分体现了我国人民的房子情结,打工或是经商攒下钱来,或是三叔四舅七姑八姨堂姐夫当中有人发了财,也可以马上去攀了亲,借钱来盖房。西坑建了生态园,紫湖建起大市场,九亩湖划作安置区,推了老房的,换买了稻田的,一时间,叮叮当当满眼都是盖房的工地!传说终于有个在苏州办家具厂的发了狠,要建全村第一高楼了!地标,又见地标!

想那九亩湖,本是好一片水稻田。春耕时节的晚上,田沟虽是泥底子,水却是清亮的,泥鳅和黄蟮都正安祥地趁凉找吃,手电光照个正着也不动,便是游动,也是轻轻一蹿,挪动两指远,又趴在那里,泥水都搅不浑。用一尺多长的鳗剪,轻轻探下去,还是不动,再轻轻只一夹,一指长的泥鳅“吱”的一声,在剪子上卷起一个圈,黄白的肚子发着油亮亮的光。三两个小时回来,能收获三四斤。如今,那里全是红砖的房子。那鳗剪,两片弧形的尾部各有一排浅浅的锯齿,原先是专用来抓野生鳗鱼用的。打从我记事起,就只是用来抓黄蟮和泥鳅,因为鳗鱼,早就绝了种!说不定再过些年,连泥鳅和黄蟮也要绝种了吧?!!

如果没有特别重大的事件,父亲是不会打来电话的,他习惯了我们打回去。所以,一眼看见来电显示父亲的手机号,不由得就有些忐忑。

果然是个大事!父亲轻声说:“跟你说个不幸的消息。”

心下一凛,急问道:“什么事?”

“清兴死了!”

“清兴?怎么回事?跟我同岁的人呢。”

“车祸!他骑摩托车,对面来的是拉土的卡车,侧厢板没卡到位,交会时正好掀开来,就撞上了。拉到玉山去,哪里还有救!”

“怎么这么巧!老家人们安全意识也真差点!”

“就是这么说呢!”

清兴小学跟我同班,中学跟我同届毕业。家里兄弟四个,他是老四。小时候长得干瘦,是那种特别不顽皮的好孩子,言语不多,方脸,一笑满口牙,笑常是不出声的挂在脸上,待人实诚,数学成绩很好。可是也和我一样,没考上大学(可见真的不全是我个人的问题了吧?连他也一样没考上嘛!)后来做了泥瓦匠,是个出大力的活,人民群众招待工匠都有大小荤腥,这是传统的礼数,况且生活水平一年年提高了,所以我出来打工以后,每每回乡遇着他,便见他虽是仍然不十分魁伟,倒也就丰润精壮起来。

我们一直交往并不多,小时都不顽劣,大了又各奔东西,并没有一起干过什么壮举来回忆。最值得一说的,怕是经常我当班长,他当学习委员,算是一对班级领导干部吧。然而细想来,印象里觉得他似乎一年比一年地显得逆来顺受,不愿抗争,一直到高中毕业。我想他可能是面临过很多无奈何的境况。

我最近一次见他,是今年春节,年初五还是初六,记不确了,反正是我已经准备要动身离乡之前的那几天了。在建设桥头遇上他,褐红的脸,整齐的牙,还是那种不出声的笑,实诚。跟我说:“家里玩去?”

我说:“这会儿没空,回头看吧,我抽个空去跟你坐坐。”

到底也没有抽出所谓的空。

苏州河本与我没有什么相干,我也一直没有关注过她什么。朋友邀约去看个书画展,想周末反正没事,就去看看。

普陀区美术馆是第一次去,网络方便,之前就查清了路线,倒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是个邀请展,叫作“墨韵苏州河”,邀约了苏沪十二区市的100多位书画家参展。

开幕式上介绍说是为了颂扬苏州河的治理,以前还做过“风采苏州河”、“写意苏州河”书画展,这次是第三次。

是有选择邀约的,书画作者颇有名家,展厅里确实多有佳作。单是签到就很显档次,不是一般的礼簿,是红色洒金宣纸,配上金黄色的绫,装裱成手卷,写名字的笔也是金笔。可见主办者的用心和重视。

污染后的苏州河终于得到治理,当然是可庆可贺的大好事,值得我们的艺术家们泼墨挥毫,写之画之,甚或还可以组织人吟之诵之,歌之咏之,总之是颂扬之。然而,为什么苏州河需要下如此大力气的治理呢?再者,看今日之天下,还有多少江河湖海,正在变得同样需要治理呢?

我们非要先把她们弄脏,再来大力治理,然后再尽情讴歌吗?


2011-12-01

两件小事

苏州常去,但竹辉饭店是第一次住。

客房里有城区交通图,查得旅游5号线可直达汽车北站。于是打定主意,回程时不再打出租车,改坐“游5”,踩一踩路上都经过哪些景点,不是也挺好嘛。

车还挺挤。过了一站才有了个座。挪步要坐下之前,习惯性地前后看了一眼,怕有老人更需要座位。没想到一扭头,果然有个大妈就站在我身后。于是定住身形,侧身示意,请大妈坐。

意外的是,大妈居然极力谦让,说:“你是去火车站吧?大包小包的。”

我应声:“去北站。”

“那远着呢,还是你坐好了,带这么多东西,站那么久,很不方便的!”

正互相让着。一旁一位小伙子站起来,说一句“不然阿姨您坐我这儿吧。”

大妈问:“你是快下车了?”

“是啊,前面两站就到了。”小伙子答道。

“好的。那就谢谢你了。”大妈笑着坐了下去。

我于是也就坐下,分别给了大妈和小伙子一个笑脸。心里想道:“苏州人民真是有文化!”

昨日傍晚,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显示是云南大理的,座机号码。

接了,是个男子的声音:“请问是黄老师吗?”

“是我,请问哪位?”

“不好意思!我是一年前在'中国书法网’上参加义拍的,你还记得吗?我有一张作品是您拍得的,但当时我自己不满意这张作品,曾答应你换一张更好的作品给你,一直也没给你。现在我准备好了,一会要去给您寄去,跟您确认一下地址,还是去年那个吗?”

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是有这档子事。好象是给西部小学生做床铺的一次网上义拍活动。我认拍了一件书法作品,汇款以后多日没收到,就给晓伟留言,晓伟给作者去电话催了一次。之后这位作者给我来了电话,说希望给他点时间,写一张他自己更满意的作品再给我。我同意了。可是后来一直也没有收到。久了,我也就没放在心上,猜想可能他也忘记了,反正都是为西部孩子作好事,一点点钱,又不算白花,就由他了。

倒没想到他竟然还惦记着!可敬!

费了好大劲,终于想起,这位朋友网名叫“点苍墨客”。

这样的事情多了,让我不由得对人心与社会都信心大增!


2011-12-13

要从星期日凌晨说起了。

梦见好大一条蛇。我站在一个海水中的礁石上,抓它时被咬了一口,所幸无毒,但吃惊之下松手,蛇滑入一片小树丛去了。于是惊醒。

听见妻呢喃亦醒,说她梦见一只龟。

打了个呵欠,信口说了句:“龟蛇同穴,怎么一同入梦?莫不是有什么事来托梦?”一凛神,联想起老家后山是个龟形,紧邻的颜家后山是个蛇形。老人们说是两个好宅基。

周末睡得晚了些,9点多才起,刚吃完早饭,电话响了。是父亲打来的,说三爷去世了,刚从镇卫生院接回到家里。

傍晚给小叔打电话,知道出殡的日子定在两天后。算来正是星期二,心知无法请到这么多天假,是回不去了。给宏波电话,他也走不开,年底,事到底多些。好在家里人多,叔叔们都在家。

我一直恐怕三爷临死会很疼痛,这么快就停止了呼吸,大抵还不至于疼痛很久。

三爷今年81岁。三爷死于直肠癌。三爷今日上山。今日是12月13日,农历冬月十九。史载,南京大屠杀就发生在1937年的今天。

南京遥远,1937年遥远,与我们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相干。但这是个记号性很强的日子,不妨拿来对照一下。那一年,大爷17岁,爷爷12岁,三爷7岁。而仿佛是转瞬之间,从那个12月13日,到这个12月13日,其间发生过多少事?这些亲历者们,逐年逝去,很多记忆可能会渐次模糊。

对照之下,你会发现时间对于每一个人,真的都很短暂。老人老人,哪个老得过后山的那几棵苦槠树!

三爷走了!自此,爷爷三兄弟都不在了,可能标志着家族一整个时代的正式谢幕,另一个时代行将启幕。

无意多说什么。只是,一定会在很长时间里,想起好脾气的三爷,跟我划拳的三爷,家里很招人乐意去闲坐闲聊的三爷,在对门听妻说手被鱼刺扎伤时会马上进屋拿红药水的三爷,会点一支香教壮壮放鞭炮的三爷……

正如时至今日,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个做得一手好木工活的,会用细刨花给我擦鼻涕的,慈祥的大爷。当然,还有那个教我拿筷子的,骂我不长进的,教巧巧和壮壮学会第一个字的,向以严厉著称的,我的爷爷!

某年回乡过春节,翻出一张老照片,是爷爷三兄弟在县城的合影。大爷居中坐着,爷爷和三爷在后排分站两侧,三人眉清目秀,特别是三爷,身高要略高些,尤其英挺。妻看了照片,跟我说爷爷他们年轻时这么帅啊?比你可帅多了!

那曾经松杉成林的后山,那曾被砍光大树种桔树的后山,近年又翠竹成片的后山,那儿时暑假让我们天天爬过的后山,那可以偷板栗的后山,今日又添新墓!

包容生死荣枯的后山,愿逝者在你的怀里,长久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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