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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夏朝到春秋时期,文献中的蜀地,几乎都在中原地区

 万物史话 2023-08-03 发布于北京

文/万物君
说到“蜀”,我们首先想到的一定是四川。然而,若生于夏商周,则未必了。根据先秦时期的文献,夏商周时期,以及更早的五帝时期的蜀地,几乎都在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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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朝时的蜀地,主要是指涂山氏生活的地区。
学者陈立柱认为,涂山氏即颛顼母家的蜀山氏后裔,其居地在汝颍上游至南阳一带,是古代的一个大部族,也是夏族的婚姻之族。
《新书·修政》:“故尧教化及雕题、蜀、越,地封独山。”《吕氏春秋·召类》:“尧战于丹水之浦,以服南蛮。”可见,雕题、蜀、越等地在丹水一带。
杨雄《方言》(卷十二):“蜀也,南楚谓之独。”所以,蜀山即独山,独山即南阳独玉山,“蜀山氏”之名就是由独山而来的。

龙山时代,及更早的时候,蜀山氏主要生活在南阳一带,他们与黄帝部族通婚:
《大戴礼记·帝系第六十三》:“昌意娶于蜀山氏。”
《山海经·海内经》:“昌意降处若水,生韩流。韩流擢首、谨耳、人面、豕喙、麟身、渠股、豚止,取淖子曰阿女,生帝颛顼。”
淖子,即浊山氏,也即蜀山氏。可见,黄帝之子昌意和昌意之子韩流都娶妻蜀山氏。几百年后,颛顼的后裔大禹所娶涂山氏,亦为蜀山氏的后裔。
能与黄帝部族通婚,说明蜀山氏是一大族。其后裔氏族遍布汝颍上游到南阳一带,涂山氏即为其中之一。
南阳北部的黄山遗址,是南阳盆地已发现的同时期面积最大的遗址,文化序列涵盖仰韶、屈家岭、石家河文化,很有可能是蜀山氏的都邑。

2

商朝时,殷墟卜辞中有很多“蜀”字。仅姚孝燧统计的就有67条,简单列举如下:
(1)丁卯卜,壳贞:王敦缶于蜀。
(2)丁卯卜,共贞,至蜀,我又(有)事。
(3)缶眔蜀受年。
(4)蜀射三百。
(5)庚申卜,母庚示蜀不用。
上述卜辞中,(1)为商王征蜀,(2)为商王在蜀,(3)为商王卜蜀年,卜蜀祸,(4)为蜀向商王朝提供军事服务,(5)为商人用蜀人为祭祀牺牲。
那么,蜀的位置在哪?
岛邦男认为约在陕西东南商县、洛南附近。郭沫若认为“乃殷西北之敌”。胡厚宣认为在山东泰安南至汶上。陈梦家认为约在殷之西北、西南。
卜辞中有多条“王敦缶于蜀”的记载,缶是殷商一期卜辞中出镜率较高的方国,又常与雀交战,雀之地望据学者考证在河南温县一带,所以,缶方国所在的(或附近的)蜀地应该在殷西南的温县附近。

“缶”字容易让人想起“瓦”:未经火煅烧的土坯叫“缶”,烧制后的陶器叫“瓦”。卫地有邷亭,在胙城。胙城,即河南延津县胙城乡一带。《左传·隐公八年》载:“齐人卒平宋、卫于郑。秋会于温,盟于瓦屋。”说明瓦屋在温地或温地附近。综上,瓦地应该在延津到温县一带。这意味着缶国所在的(或附近的)蜀地也在那附近。
根据卜辞,缶人和蜀人都战败,被迫臣服,蜀人还被用于祭祀人牲。可以想见,一定有很多蜀人迁徙远方。
考虑到缶人和蜀人所在的蜀地在温县一带,为夏人的核心居地,这不免让人觉得他们可能是夏人后裔。

3

武王伐纣时,《逸周书》提到了蜀地。
《逸周书·世俘》记载牧野之战得胜后四个月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其中有:
“乙卯,籥人奏崇禹生开三终,王定。庚子,陈本命伐磨,百韦命伐宣方,新荒命伐蜀。乙巳,陈本命新荒蜀磨,至告禽霍侯、艾侯,俘佚侯,小臣四十有六,禽御八百有三百两,告以馘俘。百谓至,告以禽宣方,禽御三十两,告以馘俘百韦,命伐厉,告以馘俘。”
翻译如下:
乙卯日,乐师演奏《崇禹生启》乐三节。
庚子日,陈本受武王命伐磨,伯韦受武王命伐宣方,新荒受武王命伐蜀。
乙已日,陈本、新荒带蜀、磨二国君主至,告诉武王,擒了霍国、艾国的君长,俘获了外逃的商朝诸侯臣属四十六人,还取得车子八百三十辆,汇报了杀敌数及生俘者。百韦至,告诉武王,擒了宣方君主,取得车子三十辆,汇报了杀敌数及生俘者。百韦还受命攻打厉国,也派人汇报了杀敌数及生俘者。
最先告捷的是陈本、新荒擒获蜀、磨二国君主。蜀,在今河南长葛县。磨,即郑国的历,在今河南禹县。最后告捷的是百韦擒获宣、厉君主。宣,在今河南泌阳,与唐县近。厉,据李学勤等考证,为湖北的历,在今湖北随州以北
商末周初,蜀国在长葛县,考其渊源,或者是武丁时蜀人南迁所在地,或者是蜀山氏的后裔迁居地。

4

西周穆王时的《班簋》铭文,也提到了蜀地:
“唯八月初吉,在宗周,甲戌,王令毛伯更虢城公服,屏王位,作四方亟,秉繁蜀巢令,锡铃、勒。咸,王令毛公以邦冢君徒驭、铁人伐东国O戎。”
大意为:周王命令毛班之父毛伯,赓续虢城公之职事,屏藩周王之大位,以作四方之表率,执命緐、蜀、巢云云。
南开大学历史学院的陈絜认为,这里的“繁”“蜀”“巢”三地,在“东域”寻找更为合宜,且三地应该是团簇在一个相对较小的范围之内。
陈絜给出的答案是,蜀在今山东泰安、莱芜、新泰间的汶水沿岸,巢在泰安县界,至于繁地,应该就是繁伯、戍繁之繁,大致当与蜀、巢比邻,故不妨在汶、泗之间找其线索。
当然,也有人认为,这里的蜀地,在安徽巢湖一带。

5

春秋时期,《左传》有两处提到了“蜀”地,其地在山东。
《左传·宣公十八年》:“楚庄王卒。楚师不出。既而用晋师,楚于是乎有蜀之役。”
《左传·成公二年》:“十有一月,公会楚公子婴齐于蜀。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陈人、卫人、郑人、齐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盟于蜀。”
任乃强认为,此蜀邑应在山东藤县的蜀山湖附近。湖旁有蜀山,亦是上古民族部落,后乃沦为楚邑。其地较齐鲁为暖,亦是野蚕藩育之地,故有蜀山之称。
不过,我一直觉得,全国各地蜀山之得名,与山所处位置有关,与野蚕无关,即孤独者,为蜀山。
所以,也许陈絜的观点是对的:《左传》中的蜀地,和《班簋》中的蜀地,为同一个地方,在今山东泰安、莱芜、新泰间的汶水沿岸。

6

众所周知,在古代,地名常常随人走。例如申地,原本在关中西部,周宣王时到了南阳,再后来因为春申君的缘故成了上海的简称。
又如鄂地,原本在山西,为姞姓国,后来南迁到随枣走廊,最后成为湖北的简称。
蜀地的情况同样如此。最早在汝颍到南阳一带,后来到了夏人的核心区,再后来遭到商王的打击,返回了汝颍一带,最后因受到周人的打击,部分人去了山东,部分人沿江西上去了四川。
战国时期的中原人,因为不了解古蜀王国的情况,于是就以迁徙到四川的蜀族命名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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