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林祥将军 毛主席非常高兴地说：“真不简单，一个旅还是一个旅！” ——忆中原军区第一纵队一旅（“皮旅”）的中原突围 郭林祥 （1946年）6月28日，敌人已察觉中原军区主力向西突围，中原军区第1纵队第1旅不知去向。这时国民党军主力西移，留下敌新13旅和第174旅在白雀园地区对我旅进行“搜剿”。我旅出敌不意，从刘家冲出发，向西南疾进，绕到小界岭南面敌新13旅背后的田铺村，避开了敌人的堵击。29日，当敌人合围田铺村时，我旅又以90度大转弯，胜利突破潢（川）麻（城）公路封锁线，向东疾进，登上了小界岭东南的大山风波山，使敌人合围计划落空。6月30日，我旅进抵商城以南的小山村瓦西坪，准备翻越大牛山，进入大别山腹地（向东突围，到苏皖解放区同华东兄弟部队会师）。 强越大牛山 休整吴家店 瓦西坪四周群山环绕，山上松林郁郁葱葱。抬头仰望，东边有一座耸入云端的摩天岭。从我们几天的行程、行进的方向和这座山的高度来推测，这座摩天岭就是袖珍地图上标明的高达1900米的大牛山了。大牛山上的松子关，地势险要，是鄂豫皖3省的交通咽喉，是我们东进的必经之路。这里是大别山区出名的土顽、国民党商城县长顾敬之统治的地区。早在10年内战时期，顾敬之就是红军的冤家对头，是个屠杀人民的刽子手。大别山区人民一提起顾敬之，就恨得咬牙切齿。他积累了反共反人民的经验,豢养了大批反动武装和走狗，耳目灵通，地形熟悉，我们料定他会利用各个险关隘口堵击我部。 果不所料，刚休息一会儿，就听到前面山上枪声大作。通信员跑来报告说：“敌人埋伏在东面那两座山头上，侦察连和敌人打起来了。”原来是国民党军第34旅第101团的1个营，还有立煌（今金寨）县保安团、商城县保安团占领前面两座山头，妄图对我旅进行堵击。这两个山头，恰似大牛山东面的两颗门牙，锁住我们前进的道路。旅领导决定担任前卫的第1团攻占前面山头，开辟前进道路，掩护旅直和第2、第3团抢越大牛山，并动员说：“今天是七一，是我们进入大别山的第一关，一定要用战斗的胜利来庆祝党的生日。”第1团在豫西抗日时，豫西人民称它为“老虎团”，具有猛打猛冲的战斗作风，擅长山地作战。这天，第1团第3营担任主攻。他们虽然经过两天急行军没有休息，今天也没吃饭便立即投入战斗，但这时他们忘掉了一切疲劳和饥饿，像猛虎一样冲进密林，飞上山岗。冲锋号声和枪声、手榴弹爆炸声震动了整个山谷。战斗不到两小时，就把敌人彻底打垮了。第7连攻占了右翼的山头，第9连攻占了左翼的山头，接着又打垮了敌人的两次反扑，消灭敌100多人，迫敌溃败而逃。这时下起大雨，在第1团掩护下，旅直和第2、第3团，还有中原军区交给我们的100多人的干部队和我旅的23个女同志，从第1团撕开大牛山的门牙中，冒着大雨上了大牛山。7月1日当天黄昏，便越过了大牛山，脱离了险境，实现了用战斗的胜利向党的生日献礼的誓言。 为了迅速摆脱敌人，冒雨连夜急行军，3日到了斑竹园。我们利用大山作掩护，充分发挥我军山地行军、山地奔袭的特点，尽可能地沿着省与省、县与县的交界处插来插去。沿途，部队到处割断敌人的电话线，偷袭或化装奇袭敌人的区公所、土顽武装，把敌人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7月4日上午，我们到了立煌县的吴家店，这时经过连续5天急行军，部队都很疲劳。粮食吃完了，草鞋都磨烂了，许多人脚板都血泡累累，腿肿脚烂，迫切需要休整。还有一点，由于连日来突围行动的艰巨性和危险性，有的干部，甚至有个别团的干部，对前途产生悲观失望情绪，有必要进行思想整顿。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军曾在这里建立后方基地，储备有不少粮食和物资，这就为我们补充给养提供了可能。同时这里也曾是赤色暴动的地方，又是红4方面军的根据地，苏维埃革命时期的许多标语到处可见，如“中国共产党万岁！”“工农红军万岁！”“工农兵联合起来，铲除封建势力！”等等。因而这里的群众基础好。此时连日大雨，山洪暴发，交通阻塞，国民党军也难以追击和堵截。为此，旅领导决定在吴家店休整3天，恢复体力，进一步做好思想发动，筹集粮食、草鞋，查明周围敌情，以便继续东进。 老区的群众见到我们，像亲人似地迎到家里，向我们诉说十几年来对红军的思念，报告周围敌情和国民党军的粮食仓库所在地。妇女们夜以继日地为我们赶制军鞋、缝补军衣，大娘大爷们送来糍粑、元宵以及肉和蔬菜。孩子们围在战士们的身旁，唱起了父母教给他们的革命歌曲，真是活泼可爱，十分感人。 我们到吴家店时，国民党军看守粮仓的官兵都已闻风而逃。在群众带领下，我们组织部队打开各个粮仓，帮助群众分粮、运粮，人民群众笑逐颜开，当年打土豪分田地的欢乐景象又一次展现在人们面前。所有仓库的粮食分给贫苦农民之后，余下部分作为部队的给养。群众和部队还用盛粮的麻袋拆成线，打了大批的草鞋。 在吴家店休整时，召开了团以上干部紧急会议，进行思想整顿。会议对广大指战员自突围东进以后所表现出来的大无畏的革命英雄气概、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高度的组织纪律性和团结一致、互帮互助的阶级友爱精神，给予了充分肯定。同时也指出：前一段突围的胜利，并不等于整个突围的成功；前面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艰难险阻，还有无数的战斗在等待着我们；社情、地形、道路都不熟悉，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利于我们，不能盲目乐观，如果稍有麻痹松懈，就会招致不堪设想的后果。会上，对个别团的领导干部前一阶段表现出来的悲观失望情绪给予了严肃的批评。通过思想整顿，在团以上干部中进一步提高了认识，统一了思想，增强了取得突围胜利的信心。 自从我旅掩护主力突围以后，电台就同中原军区和纵队中断了联系。7月4日到了吴家店，我们多么关怀主力向西突围的安危，多么想知道全国战局的情况，多么需要上级的指示。这时，我们叫电台台长顾玉平、报务主任胡克、报务员杜光智等同志，架起唯一的一部手摇马达式电台，向纵队、中原局、太行军区和延安总部联系，等待上级的指示。直到6日白天还是联络不上。正在我们心急如焚时，这天晚上延安总部终于发来了“快走，关机! ”的电文。消息传开，旅部一片欢腾。“快走”这两个字，传达了党中央对我旅的指示和关怀，是伟大母亲对独自远行孩子的召唤，犹如雾海上的灯塔，使全旅指战员心明眼亮。根据总部关于“快走”的指示精神，我们对下一步的行动进行了具体部署：各级都要进行深入细致的思想动员，把主要情况向大家讲清楚，把任务给大家说明白，以充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自觉自动地战胜困难，完成任务。我们还规定各级指挥员要和前卫部队走在一起，旅的领导和旅的前卫团走在一起，各团领导和团的前卫连走在一起，连长、指导员和尖兵班走在一起，以便及时掌握情况，指挥行动，辨别方向。为了发挥部队机动能力，不论机关和部队、干部和战士，全部实行轻装，精减一切可以精简的东西。 这期间，我们还大造声势，大张旗鼓地宣传，张贴苏维埃时期的口号，造成我们要在大别山恢复和发展根据地的一种假象，用以迷惑敌人。 经过吴家店的3天休整，指战员恢复了体力，伤病员得到治疗，不能随军行动的伤员安置在老百姓家里休养。部队补充了5天粮食，每人发了一双布鞋和两双草鞋。从群众那里，从俘虏口中，从缴获敌人的文件和报纸上，我们大体查明了周围的敌情：敌人在西面正集中兵力追击我主力；东面敌人正积极准备进攻苏皖解放区；安徽境内，只有为数不多的广西军队。我们决定乘敌人后方空虚，摸不清我们旅的行动之际，迅速跳出大别山，飞越皖中平原，向苏皖解放区挺进。 经过政治动员和思想工作，战士们斗志昂扬，充满战胜一切敌人和困难的坚强意志，于7月7日又踏上了征途，在霧雨中沿着漫水河向东挺进。 漫水河弯弯曲曲漫流在丛山峻岭之中。当地群众说：“漫水河有九十九道弯，白天黑夜脚不干。”我们每天都在不断地过河爬山，爬山过河，经过3天的急行军，于10日中午到了霍山县的千笠寺。山门上有副对联：“漫水飘来千笠寺，春风吹去万人愁。”据庙门前的和尚说，“春风吹去万人愁”是指去青风岭还有一二十里，万人愁是青风岭南面的一座高峰，即天柱山的主峰，高不可攀。 突破青风岭 抢渡磨子潭 青风岭是出大别山必经的关口。担任前卫的第2团实施抢占青风岭，保证全旅安全通过。我们在千笠寺休息1个多小时后，便跟着前卫第2团出发。刚转出山脚，前面就传来了枪声。不一会，第2团通信员报告说：“青风岭有敌人堵击，同前卫连打起来了。”青风岭树林茂密，山坡高又陡，中间惟一的石板路已被敌人封锁。第2团飞速抢占青风岭主峰北坡一座小山丘，隔一山凹与敌对峙。这时，第2营第4连和第6连指战员攀上几丈高的峭壁，穿过一片灌木丛林，用绑腿带吊上悬岩，登上了青风岭右翼的主峰，出敌不意地从敌人侧背发起冲锋。与此同时，第1营第1、第2连向青风岭左翼主峰迂回，发起冲锋。战士们冲上山顶，与敌人展开白刃格斗。第1团也从正面石板路直冲山顶。从发起战斗到攻占青风岭阵地，前后不到两个小时，敌人就垮下去了。战士们乘胜追击，毙敌200余人，俘19人。从俘虏口中才知道，当我们旅从吴家店向青风岭进发时，国民党安徽省挺进纵队第2团从霍山赶来，抢占了青风岭主峰，封锁我旅的前进道路。青风岭已踏在我们的脚下，全旅沿着石板路攀上青风岭的顶峰。我们的队伍里有23个女同志，其中有好几个怀有身孕，在吴家店休整中，就新添了两个婴儿。这次突破青峰岭，部队在前面打仗，后面又有一个婴儿降生。女同志和大家一样地翻山越岭，涉水渡河，表现出一个革命战士也是一个母亲的崇高精神。 突破青风岭的当天晚上，我们到了磨子潭。磨子潭是大别山东陲的门户，两面高山耸立，中间夹着一条水流湍急的淠河。又是个险要的地方。我们通过偷听敌电话获悉，敌整编第48师已派部队赶来了，午夜12时就可到磨子潭。那天晚上大雨骤至，我们旅的几个领导同志到河边察看，分析情况：河面很宽，水已涨到岸边，河对岸有座大山，如果敌人控制了这座大山，封锁河面，就很难渡河，必须赶在午夜敌人到来之前渡过河去。于是当即命令第3团派1个营用仅有的5只小船先渡过河去，占领对岸山头的制高点，担任警戒，又通知部队就地休息、造饭，等待渡河。因山洪暴发，水流太急，浮桥架了3次都失败了。这时已是夜里11点了，我们立即决定徒涉过河。经访问当地群众，得知磨子潭南河叉处水位浅，可以徒涉。于是命令第1、第3团和旅直立即组织渡河。先用5只小船将女同志和新生婴儿、伤病员送过河，并派通信员通知在20里外的范家场担任后卫的第2团火速跟上抢渡淠河。 正当我们渡河工作布置完，大部队正在渡河时，敌人第174旅第527团1个营赶到了，抢占了河东岸的金鸡岭，与我担任警戒的第3团第1营展开了激战。我第1营指战员英勇奋战，将敌击退，牢牢地控制着渡河点。虽然天黑，伸手不见五指，但敌人的迫击炮和重机关枪还是盲目地向淠河方向开炮和扫射，妄图封锁河面。夜里，电闪雷鸣，风大雨急，我们借着敌人炮火和闪电的亮光徒涉过河。因河水不断猛涨，为了保证人马安全，我们组织身高体壮的同志，站在水深流急处保护大家过河。大家手挽手结成“锁链”，用尽全力向对岸涉渡。大家发扬团结友爱的精神，互相帮助，互相照顾，第3团、第1团和旅直机关终于在拂晓前渡过淠河。这时，第2团强行军20里，也赶到渡口。敌人的炮火猛烈地封锁河面，在第1、第3团全部火力掩护下，第2团分3路纵队，冒着敌人的炮火徒涉强渡。水面上被炮弹炸起一股股水柱，被子弹击起一串串水花，使淠河像是鼎沸的油锅！看着第2团这惊心动魄的场面，大家都情不自禁地高喊：“2团，快！2团，快！”第2团过完后，我们冲出了大别山最后一个关口，向东南方向去安庆的大道上挺进。 抢渡磨子潭的胜利，使国民党反动派妄图歼灭我第1旅于大别山的计划彻底失败了。这次战斗，第3团第3连被敌人切断，与主力失去联系，所幸后来被我鄂东独立第2旅第5团收编，在鄂皖地区开展游击战争。 千里突围，十分艰苦危险，带着婴儿行军更是可想而知。供给部长范惠夫妇就把自己的女婴用布包好，留下一张纸条和几块银圆，放在一个茅草棚里，就离开磨子潭随军行动了。后来女婴被一家好心的农户收养，为了躲避国民党还乡团的搜索，这户人家东躲西藏，逃到了岳西县。解放后，几经周折，范惠终于找到那户农家和他的女儿。1997年，我途经岳西时，还专门去看过，这时她已有一大家子人了，而且生活得相当富裕、幸福。 抢渡磨子潭成功后，我们向东南方向走了10多里，得知敌整编第48师正从桐城方向开来。我们来了个90度大转弯，向北疾进，甩掉了敌人的堵击，当天到了霍山县以东的毛坦厂进入皖中平原。 飞越皖中平原 胜利到达苏皖解放区 皖中平原交通便利，城镇林立，六（安）合（肥）公路、淮南路、津浦路等交通干线，横贯其间，有利于国民党军队的机动作战和阻击。到毛坦厂后，旅党委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分析敌情，研究措施。从敌我态势看，我们的处境十分险恶，能否穿越这几条交通干线和皖中平原，是决定突围成败的关键。国民党军正在各主要交通线设置点线结合的封锁线，伺机截击我们。分驻各要点的保安团，形成环环相扣的宽广的封锁网。特别是这些保安团，多是亡命之徒，一旦被这些地头蛇发现和纠缠住，敌正规军很快就会来围攻我们。敌人阴谋如果得逞，其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旅党委决定一定要抢在国民党军部署堵截之前，连续急行军，尽快穿越皖中平原。 会后，部队作了紧急动员，号召全体指战员咬紧牙关，发扬人民军队吃苦耐劳、英勇顽强的革命精神，以坚决神速的行动，争取在敌人部署堵截之前，以5天5夜的急行军，越过800里平原，争取突围的最后胜利！ 为了保证这一任务的完成，我们采取了以下措施：一是实施彻底轻装，所有炊事担子、走肿了蹄的牲口和个人用品全部精简掉，文件、档案、公章全部烧掉，每人除了武器弹药之外，只留身上穿的一套单军装。这样减轻了负担，加强了机动性，说走就走，提高速度，说战就战，轻捷灵活。二是组织了一支精干的侦察队（侦察排加特务连一个班）作为开路先锋，由作战科长许德厚为队长，保卫科长莱真为政委，带上电话员，化装成国民党军，在前面搜集情报，探察道路，保证部队的行动方向和安全。三是把钱发给连队，根本不做饭，组织采购组和前卫部队一起行动，提前在乡镇上购买食品，后面部队一到，吃了就走，或边吃边走，不耽误时间。 7月13日夜，我们从毛坦厂出发了，以每昼夜七八十公里的速度向皖中平原挺进。侦察队赶到前卫部队前半天或一天行程，沿着官亭到吴山庙一带进行侦察。他们化装冒充国民党军整编第48师谍报队，半夜到了施家桥附近，搭上了六安到舒城的电话线和敌人通话，了解到附近没有国民党的部队。 侦察队得到上述情报后，立即割断电线，派出便衣向旅首长报告。侦察队找乡公所派了向导，继续向官亭、吴山庙前进。从向导口中了解到去官亭必须从施家桥和思古潭之间的石头桥过河。这条河是通往巢湖的一条支流，周围几十里只有这座桥，有保安队守护。侦察队来到桥头，保安队听说是整编第48师的，就放他们过了。侦察队还从保安队哨兵那里得知国民党军没从这里过。侦察队天黑时找到乡公所的乡长，乡长本来要去看戏，听说是“国军”要喝水吃饭，又回乡公所安排做饭。侦察队从乡长口中调查了合肥、官亭、六安一带的敌情，并由他带侦察队从官亭过了六（安）合（肥）公路，一直到吴山庙附近停下。侦察队一面等待主力部队，一面派作战参谋刘世凯向旅部报告情况。 7月15日，第3团第2营前卫连奇袭和占领了六（安）合（肥）公路上的重镇官亭，歼灭一个保安中队，俘区公所和保安队人员50余名，使部队顺利通过六（安）合（肥）公路。 次日，第1团第7连和第9连奇袭吴山庙，消灭吴山庙的保安队，为保证部队顺利通过淮南路创造了条件。 我们进抵吴山庙后，接到侦察队的报告说：敌人正在强征民夫准备抢修淮南路两侧工事。旅领导当即决定连夜抢越淮南路，进入定远地区。布置行动计划时，中共淮南区委派出的联络员赶到，介绍了周围的敌情、地形和道路情况，并派人作向导，带部队连夜急行军向淮南路进发。为了尽快跨越皖中平原，部队连日来日夜兼程，连续急行军，没时间做饭和宿营，指战员们渴了喝一口冷水，饿了啃一口干粮。行军途中只要一休息，有的同志坐在路边就睡着了，猛地醒来时，伸手一摸前面没人了，便赶紧追上去。在人困马乏的情况下，愈要忍受暂时的痛苦。我们把身边的科长、参谋全部派出去，督促部队快走。7月17日凌晨，当国民党军整编第48师第138旅1个团分两路赶来堵击时，我们经下塘集越过淮南路已走出十几里，到了定远县朱家湾地区，又一次将国民党军远远甩在后面。 定远地区原来是新四军第2师的抗日根据地，不久前才撤出的。这里群众对我们关怀备至，为我们派好了向导，我们路过的地方，他们都煮好饭，预备了开水，使我们减少了很多困难，赢得了时间。在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援下，只经过两天急行军，7月19日中午就顺利通过了定远地区，到达红心铺。这里距津浦铁路只有20公里，过了津浦路，就胜利到达苏皖解放区了。这是多么令人鼓舞的事情！这时，我们又在一块松林里召开旅党委紧急会，研究部署突围的最后一关过津浦路问题，并准备在明光与管店之间过铁路。这时，从第2团捉来的国民党整编第7师的两个便衣侦探处得知：国民党孙良诚部已从明光出发截击我旅。我们立即发出紧急命令，折向东南，从张八岭以北、张老营以南的石门山附近过铁路，并对部队进行了紧急动员，将全旅编成两个行军纵队，以旅直和第1、第3团为右路纵队，以第2团为左路纵队向津浦路挺进。 7月20日凌晨3时，全旅到达津浦路边，四周非常肃静。过铁路时，两路纵队会合前进，第2团为前卫，第3团和旅直居中，第1团为后卫。天亮前第2、第3团和旅直过完铁路后，第3团占领了路东高地，向西展开警戒，掩护后卫部队通过。工兵分两头在铁路路基上埋炸药，以防国民党军利用火车赶来截击。当后卫部队第1团过铁路时，天已透亮了。这时，一辆满载国民党军的装甲火车从滁县方向赶来截击，将正在过铁路的第1团截为两段。 与此同时，北面明光、管店和南面滁县的敌人已出动，企图从两翼钳击。在这危急关头，第3团截住南面滁县方面之敌，第2团堵住北面明光、管店之敌。工兵排长杨立德拉响了埋在铁路路基上的炸药，轰的一声巨响，硝烟弥漫，敌装甲火车发出了铿锵的撞击声，后退了数百米。一会儿，敌人看铁路没炸断，装甲火车又开过来了。第3团战士们在火力掩护下，一齐向装甲火车投手榴弹。霎时间，敌装甲车周围一片火海，敌人见势不妙，向明光方向逃走了。第1团很快通过了铁路。 第1团全部过铁路后，我们立即收拢部队，为防止两翼敌人的夹击，命令部队抢占三界东北的一座高山。这座高山的东面就是盱眙，到了该地就进入苏皖解放区了。当部队接近这一高山时，就听到高山上在喊：“我们是淮南军区嘉山支队! ”我们立即派一个参谋上去，不一会儿就听到：“到家了，淮南军区嘉山支队来接我们哪！”这时大家激动的心情，真难以形容！许多同志忘记了疲劳，不知哪来的力量，奔上山去，搂住嘉山支队的同志，热泪滚滚，说不出话来。淮南军区嘉山支队的同志，看到我们许多干部战士衣衫褴褛，有的长袖变短袖，有的长裤变成短裤，脚肿得包了一层又一层布片，上面凝滞着血渍和污泥，个个眼窝深陷，眼珠充满血丝，面孔又瘦又黑，都感动得泪流满面，哽咽着说：“辛苦了！辛苦了！”就是这样的人民战士，创造了人间奇迹。他们是千锤百炼的钢铁战士，是党和人民的宝贵财产。 我旅原6000余人，在党的正确领导下，在人民群众的支援下，全旅指战员团结一致，不畏艰险，英勇奋战，粉碎了数倍敌人的围追、堵截，完成了掩护主力西进任务后，经过连续24昼夜急行军，行程1500多里，大小战斗23次，歼敌1000余人，战胜了一切艰难困苦,除掉队、失散、伤亡外，保存了5000人的力量，胜利到达苏皖解放区。 当天，我们在仇集宿营。解放区当地政府和人民以无比的热情欢迎我们，给我们送来了被服和大批白米、猪肉、蔬菜和烟、酒。街道上贴满了红色标语：“学习你们艰苦奋斗的精神，粉碎蒋介石对苏皖解放区的进攻!”家家户户门前都摆了张桌子，放着茶水和香烟，随时招待我们。儿童团挥舞着彩旗向我们欢呼，大爷大娘们来拉战士到他们家里去吃饭，妇女们都抢着替战士们洗衣服补衣服……人民群众的热情关怀，使全旅指战员受到极大鼓舞。 第二天到了盱眙，决定由方升普先到淮安苏皖军区汇报。张鼎丞、邓子恢等军区领导在听取了汇报后，又给予了很大鼓励，并让我们“先好好休息”。美国新闻记者史沫特莱也会见方升普，还说：“我很高兴把你们的英雄事迹和胜利消息告诉给全世界人民。” 我旅突围东进胜利到达苏皖根据地的消息传到延安，毛主席非常高兴地说：“真不简单，一个旅还是一个旅！” 7月底，国民党军队向淮南军区发动进攻。我旅奉命冒着敌机的轰炸和扫射横渡洪泽湖，进驻洪泽县的高良涧、顺河集地区，首先是休息恢复体力，然后进行突围总结，思想教育，调整组织，补充队伍，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我们中原军区第1纵队第1旅之所以能取得突出重围的胜利，完成一次“小长征”，创造我军历史上又一个奇迹，从根本上说，应归功于党中央、军委中央和中原局的英明领导，归功于旅党委在各种复杂情况下作出的正确决断，归功于广大群众特别是老根据地人民和兄弟部队的有力支持，归功于全体指战员英勇奋斗、吃苦耐劳、团结一致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这就是我们胜利的源泉。后来，晋冀鲁豫军区司令员刘伯承、政委邓小平等领导致电华中军区转皮定均、徐子荣、方升普、郭林祥并转全旅指战员，高度评价了我旅突围的胜利，指出：“你们坚持中原斗争，以英勇的模范行动，冲破蒋军'围剿’，安全到达苏皖解放区，这是中国人民的伟大胜利，晋冀鲁豫全区军民特向你们致以亲切的慰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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