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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4月，根据周总理指示，总政文工团越剧队结束了在鞍山为练钢工人的演出后，来到中朝边境城市丹东。望着眼前的茫茫江水，听到隔江朝鲜战场隐隐传来的炮声，徐玉兰心里不禁一动，一个想法让她激动起来。她对姐妹们说：“我们现在离朝鲜前线这么近，国内到朝鲜慰问志愿军，还要打报告批准，我们已经到了鸭绿江边，为什么不过江去慰问志愿军呢？”大家听后议论纷纷，都说要去慰问，我们去向领导请愿，越剧队的胡野檎政委说要请示总政文化部。志愿军西海岸指挥部梁兴初司令员刚好来到丹东，他邀请越剧队入朝演出，大家听了欣喜若狂，真有一股先斩后奏的味道，总政文化部同意他们去朝鲜演出的电报，是她们已经到了前线后才收到的。  王文娟这样回忆：“我们是4月24日下午四点过鸭绿江的，乘座两辆吉普车和两辆嘎斯51型卡车。我坐在吉普车后排，旁边一个是陈兰芳，一个是徐玉兰，当时大家的心情很激动。通过鸭绿江大桥时，汽车走到一半，我发现桥面就是两条木板。过江后马上就感觉不一样，桥被炸得只剩下了半座，公路两边都是炸弹坑，像老家的小水塘一样大。公路两边的田里，朝鲜老大爷还在耕作。孩子们看到志愿军的汽车马上站立敬礼，很有礼貌。”汽车从四点多开到晚上七点，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枪声，大家都害怕起来。志愿军战士说，不要紧，这是防空枪，一公里就有一个防空哨。天蒙蒙亮时，我们到达志愿军西海岸指挥部，受到梁司令员等首长的欢迎。西海指指挥机关设在一个煤矿里，景色非常优美，是当年日本鬼子占领朝鲜时开发的，大家没有心情欣赏风光，我们住在矿井三楼，转弯进去就是剧场，安排我们在那里演出。开始生活很不方便，解手都是自己跑到洞外解决，后来志愿军战士把洗脚水和便桶都拿来了。”   徐玉兰回忆起当年在战区的演出：“一天晚上演出《梁山伯与祝英台》。我们一样化妆，一样服装，一样布景。演出时现场鸦雀无声，我有些担心起来，志愿军战士不知道看得懂吗？当演到梁山伯要临终时，“啪”的一声，一个志愿军战士站立了起来，大声喊：“梁山伯，你不能死，你带着祝英台跑”。当时我正在舞台上演出，心里吓得要命，我想这下子糟糕了。演出结束，我问胡野檎政委，这是怎么回事？胡政委说，这说明你们的戏演出成功了。”越剧队在志愿军西海岸指挥部本来只有五天演出，开始定的是演四场，后加码演八场，再加码演了十二场，近六千位志愿军指战员观看了她们的演出，梁兴初司令员还是舍不得她们走。 在朝鲜前线潮湿的坑道里，在用炮弹箱搭起的舞台上，志愿军战士真诚淳朴的面孔，志愿军战士对越剧的喜爱，让徐玉兰她们非常感动，让她们感受着光明、热忱和温暖，她和姐妹们尽情演绎着祖国美丽的爱情故事。有一次她们正演到“英台哭灵”时，突然美军飞机投下的炸弹把电线炸断了，矿洞里顿时一团漆黑。一位机灵的战士立即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其他战士纷纷效仿，千百束光源汇聚在一起照亮了舞台，演出在温暖的气氛中继续下去。这是她们永生难忘的一场特殊演出。演着演着，舞台上这位俊俏的梁山伯还没有等到“楼台会”，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总政文工团越剧队在前线部队慰问演出成功的消息不胫而走，志愿军杨得志司令员要求越剧队到志愿军总部演出。由于没有得到总政领导进一步指示，胡野檎不敢贸然答应，杨司令员一锤拍板地说：“请示的事你就不要管了，电报由我来发。”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徐玉兰、王文娟她们和杨得志司令员相识，几十年来一直都保持着战友的情谊。 5月3日上午，越剧队离开西海岸指挥部，傍晚时分到达地处位于平安南道桧仓郡的志愿军总部，这里距平壤100多公里，杨得志等志愿军主要将领亲自前往迎接。桧仓郡是志愿军总部在朝鲜的最后一处驻地，这里原是一座金矿，巨型矿洞有好几个洞口，洞的长度有一百多米，宽五米左右，洞内一片黑暗非常潮湿，冲锋枪两天不擦就会生锈，空气中飘散着一种烂木头的怪味，住在里面你根本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总部机关都设在矿洞里，用薄木板隔成一些不到十平方米的小间，不论是首长还是一般干部，一律平等住在里面，越剧队被安排苏军顾问团曾住过的宿舍，政治部杜平主任亲自到厨房关照安排好她们的伙食。5月9日，越剧队再次收到了发自北京总政文化部的电报，“同意你们在朝鲜继续慰问演出，接受志愿军政治部领导，好好锻炼，为人民立功。”
在志愿军总部，越剧队演出了三场《梁山伯与祝英台》。演出地点是在洞内一处被加固成可容上百人开会的大厅里。因常年积水铺了一层木板，一不小心踩下去就是一脚泥水。5月19日，兵团领导在志愿军政治部开会时，看了演出后十分欣赏，纷纷要求越剧队到前线演出。到前线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首先要通过被敌人炮火封锁的区域。5月21日下午三时，越剧队乘坐两辆大卡车闯过经常被美伪军炮火覆盖的元山公路，很有经验的汽车兵利用炮击短暂间隙冲了过去。徐玉兰说：“当时大家真是什么都不怕，飞机在头顶上也不害怕。”越剧队在战区的所有演出都在露天进行的，头顶是防空用的伪装网，用长条红布围起来作为墙，演出条件极为简陋。但演职人员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服装、化妆、道具都按正式演出一样，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慰问品：杭州都锦生丝织厂特制之真丝手绢 此时朝鲜停战谈判正进入关键时刻。7月1日，越剧队被命名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停战谈判代表团政治部越剧队”。领导给越剧队三个任务，继续为志愿军演出，做战俘遣返工作，为中立国部队演出。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协定》在板门店签订，历时三年之久的朝鲜战争实现停火。前一天晚上，大家就知道了就要停战的消息，连夜赶扎庆祝用的彩色纸花。签署停战协议的当天，开城的街上到处都是披红带绿的人们，大家唱歌跳舞，庆贺和平。《停战协定》签署的当天晚上，从北京来代表中国人民志愿军签字的中央军委副主席彭德怀，出席了志愿军代表团的庆祝晚会。他和志愿军将士们观看了越剧队演出的《西厢记》，还到后台看望了演职人员。据越剧表演艺术家周宝奎回忆，在板门店她见到仰慕已久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彭总威武豪爽的音容笑貌，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1953年在朝鲜演出《西厢记》谢幕朝鲜停战协定签署后，在印度等中立国监督之下，交战双方开始交换战俘，越剧队的同志们担任引导、登记、检查等工作。在约定时间里，双方战俘乘坐大卡车来到板门店进行遣返。看到回来的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战俘惨不忍睹的样子，大家受到了一次深刻的阶级教育，对美帝国主义充满着仇恨。也就是在开城期间，在观看了越剧队演出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后，朝鲜老乡们说，我们朝鲜也有一个祝英台，她的名字叫春香，徐玉兰听了故事后认为这个戏可以移植。朝鲜人民军南日将军得知这个消息，派来安翻译进行指导。安翻译从平壤国立图书馆找来十几个《春香》版本，越剧队的导演石景山与安翻译合作译成了中文。不久，朝鲜国立艺术剧院到开城演出唱剧《春香》时，作曲、指挥、化妆、乐队及美术设计和越剧队的同行进行了广泛交流，并带来舞台美术设计图，手把手教越剧队的演员们练唱、跳舞，教朝鲜的民俗。后来朝鲜《春香》改编成为中国《春香传》在国内演出时，朝鲜还派出艺术家前来观摩和交流经验。  1954年越剧《春香传》剧照玉兰老师带着她们的兄弟姐妹演员们一共演了八个月，这八个月每一场演出都有可能是这辈子的最后一场演出；每一场演出都不知道会不会在中途突然出现一声枪响带走一名同胞。志愿军看了她们的戏都写下保证书：我们的祖国有这么美好的艺术，这么精彩的表演，更加激励我们保家卫国的决心。王老师徐老师在朝鲜演出的期间她们还向朝鲜的文艺工作者学习，回国以后把朝鲜的古典名著《春香传》改编成越剧，现在这部《春香传》也是我们越剧界的经典之一。 当初的“五天演出”，由于志愿军将士的一再盛情挽留，居然在朝鲜前线延续了八个月。越剧队在西海岸指挥部、东海岸指挥部及开城地区一共慰问演出了116场，共计观众十三万余人。在徐玉兰她们出色完成入朝使命回国时，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授予徐玉兰、王文娟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三级国旗勋章，志愿军总部给徐玉兰、王文娟各记二等功一次，徐惠琴、顾妙珍、陈兰芳等人各记三等功一次，周宝奎也荣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军功章。  徐玉兰 王文娟 前几年，军委政治工作部根据军委领导指示，确认了当年玉兰剧团参加总政文工团40余人曾拥有的军籍，这是艺术家的光荣，更是越剧界的骄傲，她们是：徐玉兰、王文娟、徐慧琴、周宝奎、戴雅仙、洪德英、朱月红、徐雪华、丁孝梅、黄艳飞、熊维新、唐月瑛、筱桂芳、陈兰芳、江敏莉、陈月娥、张丽娟、包翠玉、顾妙珍、王佩珍、陈佩华、方资洁、李惠芳、王成花、叶宏亮、张海根、竺纪扬、周时申、施斌富、袁苗欣、朱杏春、李子川、陈法荣、陈宝庭、陈敬礼、何苗根、张君云、张阿和、王洪翱、李炳深、张士相、庄志、赵鹤仙、裘仲欣、钱成美、袁式棠、徐杏桃、石景山、刘喜鹤等人。2020年10月，上海越剧院王文娟、唐月瑛、陈佩华、王佩珍、施斌富等五位健在的当年总政文工团越剧队的同志，荣获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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