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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凤娥:童年生活·温泉

 乡情记 2023-08-03 发布于湖南

上联:汤河温泉涌热水

下联:水热涌泉温河汤

横批:热水特色

        在湖南、广东、江西,三省交界的地方,有个四面环山,面积约一百四十多平方公里的小镇叫热水镇。这弹丸之地虽地处偏僻,却也依山傍水、风景独特。四面山上的树木四季常青,像个墨绿翡翠的平安扣将小镇围在中间,而贯穿小镇南北的冷水河就是那系在平安扣上的银丝带。丝带两岸那众多终年冒着热气的泉眼,为这块平安扣平添了几多仙气和灵气。从这些泉眼里冒出来的温泉最高温度达98°,这么高的温度不应该叫温泉,所以我们管这片水域叫汤河。汤者,热水也;河者,水道也。小时候听地理老师说,这汤河底下有火山,地下河从火山口经过后被烧开,又因为地壳比较薄,所以热水从地底冒了出来。资料上记载,这方地下蕴藏着三平方公里的热田。附近的乡邻每天在雾气氤氲中开始他们的生活忙作。很幸运的,这最高温度98°的泉眼就在我家屋后。有了它,我们的生活方式便变得不大一样了,生活,也有了更多的趣味。

    记忆里,每个清晨,我都是伴随着流水声、妇女的洗衣谈笑声和屠户宰杀猪的嚎叫声而起的,这“闹钟”并不让人觉得烦躁,反而有一种让人沉醉的安稳。早晨的暖黄色阳光簇拥着温泉的雾气从窗户飘逸进来,清透而又缥缈,看得人心神舒畅,即使读书的时刻一分一秒的挨近,我也久久不愿起来。

    每每上学起的晚了,为了赶时间,我和弟弟便打起了温泉的主意。有个天然灶,不用白不用嘛。提上半篮米粉,抽双筷子,往不锈钢盘子里一番加盐添醋放辣酱,而后,跑到屋后泉眼处煮快食早餐。将装了米粉的篮子往98°的泉眼里一丢,等个三五分钟米粉就熟了。等待的这三五分钟也不闲着,到旁边另一个泉眼,把搭在肩上的毛巾取下,放入,抓其一角在手里,在温泉里来回轻荡,待毛巾被润透,再提起在空气中来回荡,直荡到毛巾余热散尽,把水一拧,往脸上一擦,再擦。毛巾洗净,往脖子上一挂,早上脸部清洁工作就草草了事了。脸洗完,米粉也差不多煮好了,把煮好的米粉往放好调料的盘里一倒、一搅拌,就地把米粉三下五除二的一顿胡吃海塞,再就着温泉水把盘子、筷子一洗,然后把所有的厨具、洗具往家里一搁,就飞奔去学校了。

    很多时候父母是不让我们在温泉里煮吃食的,因为温泉水里含硫磺,小孩在长牙期间长期食用温泉水会使牙齿变黄,严重的会变成棕黄甚至褐色。老一辈的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在他们小的时候有把温泉当开水喝的,也有长期在温泉里煮吃食的。所以,哪天你去热水镇旅游,碰到牙齿黄或者棕黄的人,那肯定就是泉眼附近的常住居民了。

    中午放学回来,要帮着妈妈洗菜,喂猪。这当然也离不开温泉了。我左手提着个大箩筐,里面装满了剁好的红薯叶,红薯叶上面放个小篮子,里面装着要洗的蔬菜;右手提着一个铁桶,里面装着潲水和米糠,上面还搭了一把水勺,就这样拖拉硬拽着朝泉眼走去。到了河边,将洗好的蔬菜,放一边石头上,然后,拿起水勺舀几勺温泉水往红薯叶上浇,直浇得叶子变成了深绿色,然后倒叶入铁桶,再舀水入桶搅拌,待搅拌均匀,猪食也就烫好了。和好猪食,又是左手提筐,右手提桶,一路费劲地往家里走。

    我家屋前有一条石子小路,每天洗衣的、挑水的、洗澡的、旅游的人络绎不绝。傍晚时分这一片最是热闹。小小的石子路上满是陆陆续续到屋后泉眼处挑水、去红军池洗澡的人。

    温泉水富含矿物质,常用温泉水泡澡对皮肤和关节都有好处。离的近的,把水肩挑手提入家门;离的远的,会用摩托车运载回家。后来,借着广大民众的智慧,将热水与河里的冷水同时引汇到一个大池子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泡澡池。这个池子叫红军池,据说是当年红军行进到此时泡过澡的池子,因而而得名。刚放学那会,来洗澡的大多是爷爷辈的老人。端个碗在门口吃饭的我们,总能见他们肩膀搭个毛巾,头发上有那么一小块地方抹着一坨洗发水,或步履蹒跚或柱着拐杖从门口经过。这时我们会打声招呼说“叔公吃饭”“爷爷吃饭”,他们也笑容可掬地应着,走着。

    起初,洗澡池只有红军池一个,所以到了晚上,去洗澡的人们,走到路口总会停下来高声问道:“男人还是女人?”听到池里同性别的人应答,ta们才会继续往下走。其他候澡的乡亲便会拐进我家或者隔壁叔叔家里坐着闲聊,人多的时候也会打打牌消磨时间。流水声、闲聊声、玩牌呼喊声不绝于耳。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我每天起不来床的原因竟然是生活环境太热闹了啊!

    后来,也许是人们觉得不方便,就在河对岸的下游靠近热水大桥的地方新建了一个泡澡池。男性在红军池泡澡,女性则在新建的泡澡池泡澡。这些都是露天的,所以有人又称其为“天体池”。到了晚上,别到河边或者桥上徘徊哦,不然有人会叫你色狼的,哈哈。

    现在,镇上进行旅游开发,景区规划,石子小路没了,所谓的屋前屋后也没了。小镇有了它的新面貌,也迎来了更多的客人。那熙熙攘攘的日子不仅仅是属于镇里人了,也属于那些前来观光的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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