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看望小琳
开班仪式结束，大班、小班的孩子们被各自的老师领去上课。我和阿渡各处守望。支教队长小秦在电脑前完善资料。
每个教室里都有两个老师，一个打先锋，另一个做后卫。时有学生出来要喝水、要上厕所，一个老师接着上课，另一老师小心翼翼地为他打水，护送着上厕所。这种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着的小心谨慎，在这些初为人师的大学生身上表现出来，分明让人觉得有点好笑，却又实在令人感动到心疼。当然，一切都才刚开始，需要完善的还有很多，比如课程安排规则纪律等
太阳升起来了，学校就这样被5个小老师有模有样地托起来了。
看着四下无事，阿渡说，去趟小琳家吧，把爱心款赶紧给小琳送过去。爱心款，是中沙中学的江学力老师托我们转交的。阿渡写的《惜天使无翼 望我辈惜福》刚发出来，江老师就转了两百块钱过来，说，给孩子买点啥吧，孩子过得好一点，我们健康的人也心安些。江老师是我敬重的好同事，本不好意思接收，但也希望这深情给能孩子一点爱的抚慰。于是，喊上吴主任，我们一行三人，两乘摩托车，说话间就出发。
树荫浓厚，一路清凉。
也许听见了摩托车声，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贴着偏房的墙棱，瞪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看着我们。我知道她就是小琳，只是现实中的她远比照片上更小更瘦。我眼前闪过家里那只新生的、瘦小的小黑猫。无辜又柔软。
小琳奶奶，是一个和善利落的妇人，听见我们的声音，亲热地招呼着、迎接我们进屋。小琳也跟着进来了。一只肥肥的花猫好奇地立在门口。
进行性骨化性肌炎，已让小琳渐渐丧失说话的能力，我们和她奶奶聊天，她就站在一旁，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认真听着。
奶奶说，小琳知道自己的病情，也知道自己大致的归期。我听了，心莫名一颤。
一个孩子知道自己的归期，该以怎样的心境来面对余下的生活？
奶奶说，每次去看病，小琳都在旁边认真地听着，医生也并不有意避讳。奶奶不懂的地方、遗漏之处，回来后，她一一讲给奶奶听。她知道医生所说的这个病要注意的所有事项。
村里来了支教班，小琳也想去，因为路远，也害怕小伙伴无意的碰撞推搡会让自己受到意外伤害，她没有去。她并不出去玩，很多时候，她就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作业、书本、几个小娃娃，是她永远不倦的玩伴。
她跟奶奶说，这个病也有例外，护理得好，医生说有的人能活到七十多岁呢。
生活对每个人都绝非易事，它或早或晚地，给每个人都出了难题。
让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过早地面对生死，这是命运的残忍，是不怀好意的玩笑，还是另一场别有意味的救赎？
救赎的是谁？小琳，还是你我？
从小琳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畏惧，呈现出来的只是懵懂、坦然和平静。或许她还不懂，或许她懂得太多。
坐了一会，放心不下村部的学生，我们赶紧赶了回来。
刚到村部，阿渡收到一条五百元的转账，对方是湘乡市疾控中心的彭芬莉。她也是从阿渡的文中认识小琳，托我们传达她的心意。我们决定明日再送。
我到楼上楼下每个教室里转转看看，灯并不亮，闷热的教室里只有一个落地扇在吱扭吱扭奋力地转，老师们在风扇吹不到的地方卖力地讲课，孩子们挺起腰杆，扬起小脸。教室简陋，空气沉闷，但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眼神明亮，希望清澈。想起坚守在女校每日巡查的张桂梅校长，心里有暖暖的踏实。
发现没有晾衣架，阿渡爬到教室后的山坡上去砍竹子，一个早早来接孩子的家长见状，也跳上去挥舞着菜刀去帮忙。
家长们陆陆续续来了，有三两个，悄悄地趴在教室门口往里张望，更多的，是聚在僻静阴凉处、办公室，和村委们说说笑笑，我很喜欢这样的时光，人心像太阳，那么亮堂，那么热乎。
——7月18日 22：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