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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霞:益平的男儿柔情

 乡情记 2023-08-03 发布于湖南

益平的男儿柔情


     

      我们都从饭桌前起身。益康捧着剩菜,领着来福往外走;益平托起一摞碗碟,站在灶前开始洗碗;我从外面拿进拖把时,白猫终于被婆婆领着唤着,嗅着腥味四溢的鱼香出来了。

      想起早上,我在台前切肉,来福一直摇着尾巴,扬起脸,好像奢望我能给它一点腥荤,其实,来福并不吃生肉,它的鲜活如初的亲热从来都如此。此刻,猫突然来了,来福对猫向来都是视若不见,但猫的敌视和警戒却一直在线,一看见来福,猫就突然怒目直视,虾弓其背,“呜呜——”以颤栗之声拉起愤怒的警笛;来福神色自若目不斜视,依然摇着尾巴,只看着我。显然,来福并不将猫当回事儿。我原以为猫会放下防备,各自相安,但猫不愿如此妥协,更不愿和来福苟安一室,它“嗖——”的一下,如离弦之剑,跑了。

      平时,益平总是抱着一个,拉着另一个推行他的和和政策,看来,说教工作还未凑效。

      猫叼起鱼头,躲到一边独自享用,婆婆提把菜刀,同时端起中午没来得及炒的丝瓜,“吃不完给鱼吃去。”

      天气晴明如昨,门框、窗玻璃,每一处透光的缝隙里都映出了蓝缎般清透的天和盈白张开帆的云。我不禁有一种——天堂照进每一寸现实的——幸福感。

      “益平——平妹叽平妹叽莫得了莫得了手指头削掉半边了……”我正发呆,突然看见婆婆疾速拖着碎步,支着血淋淋的食指,一头扎了进来。

      “快用水冲,捏住止血。快创可贴——”有血啪嗒啪嗒砸在地上,我心里发怵,凑过来却不敢正视。

      “血止不住啊,口子很深——”婆婆向上擎着手指,并不按压伤口。我才一抬手准备按压,她下意识地躲开了,“疼嘞——”,她被血、伤口疼痛吓懵了。

      要消毒止血,益平可能不清楚创口贴在哪,还是我自己去拿吧。这样想着,我才转身,益平已拿着棉签碘酒创可贴从楼上奔了下来。

      血流如注,外翻的红肉……想着这些,我撕创口贴的手不禁哆嗦起来,“我来。”益平一把夺过来,我这才发现,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他已完成消毒包扎。而我的思绪不过在我手里的创口贴上打了一个盹。

      伤口被包住了,我们好像终于露出水面喘出了一口气。

      益平继续去洗碗。我立在一边观察。

      “透了——止不住啊——”婆婆看着伤口,叫着,原地跳脚打转,以往杀伐决断气壮山河的气概在疼痛和血流不止面前被消融了。

      “按住伤口,别动。”我命令。“想象伤口在哪儿,按两分钟先止住血就好了。”我说着就去按。

      “人家疼啊——按不得——”婆婆躲开,动身说去找胶带,说用胶带缠死。

      去缝两针看看医生吧。阿渡提议。

      “打死我都不去。”她只不肯坐下来,我看她如困兽不停走动,又着急又无奈。

      “奶奶来唱《东方红》——”益平放下碗筷,走过来,轻轻笼住她奶奶的食指,按住。像哄一个小孩。

      “唱什么,唱不出。”婆婆坐下来,没好气地拒绝。然而,婆婆此刻好像获得了一种神奇的安定的力量,终于安静下来,渐渐投入情绪起,用她的方言唱起了“东方红太阳升……”这大概曾是两个人晚上睡前的节目。

      有人说,爱,是有耐心有时间。这句话用在益平待他奶奶的深情上是恰当的。

      昨晚益平陪她奶奶睡。从三岁起,益平开始一人独睡。这两年,每个周末回来,他多和寡居的奶奶一块睡。今儿早起,他说发现一个蜈蚣,他和蜈蚣彼此惊吓一场,各自溃败而逃。“楼下虫子是多,你以后别睡楼下了。”婆婆听益平如此说,很是担心,如此叮嘱他。

      太阳升起来了,益平搬出条凳,将他奶奶的垫背凉席枕头……全都一一摊晒在阳光里,又跟我要了一条新毛巾,找出酒精消毒液,将凉席一寸一寸地消毒擦洗。将被褥枕头喷洒了一番。

      我看他在烈日下忙来忙去,想起自己懵懂无知的十二岁,自己任性待奶奶的情景,心里深有触动。没有谁安排他做这些,他也不必陪着奶奶,但,他有着他的用心和考量。

      唱完一首歌,益平放开他奶奶的手,发现血已经止住了。

      刚才消毒不够,重新消下毒,重新包扎吧。益平说。

      婆婆嘴里说着不用不用,还是由着益平帮她重新消毒包扎,阿渡同时也为婆婆铺好了床。

      婆婆大概累了,包扎好,午休去了。

      蝉鸣一声两声又叫起来了,蓝天上的白云飘走了几朵,又飘来了几朵。

      益平将碗筷洗好收进碗柜,并没有往里间走,而是推开门,跟我说,“大哥(武能文)今天要开学了,我想找他玩一下。

      武能文是我的侄子。能文比益平大几岁,两人一块长大,一起经历分担过很多成长中的苦乐。

      一会益平飞跑回来,气喘吁吁,“大哥明天开学,今下午必须去做核酸,我爸爸有没有空送他去湘乡做。”

      阿渡有事暂时脱不开身。

      “你给我一点钱,我陪大哥去。大哥说他等不得了。”

      换上鞋,顶着烈日,拿着我给他的三十三块钱,益平冲了出去。

      在我们看来,益平的陪同不过多此一举,然而,益平对他大哥的深情就在这不辞劳苦不厌其烦的多此一举里。

      等阿渡放下手里的事,开着车,赶着要去送他们,他们已坐上了下午一点半的客车,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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