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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哀郢》中的“皇天之不纯命……”句咋解？ 吴营洲 《哀郢》一诗的首二句是：“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对这两句究竟该咋理解，或该咋译，还真的令人困惑。我看到了一些学人对这两句的翻译，颇有抵牾，然而就我的识见而言，还真的难以判断究竟谁译的更符合原诗原意。我觉得，问题的关键，是对句中的“不纯命”“百姓”这两个词的理解多有分歧。对“不纯命”，有的注释为“不施厚命”，有的注释为“天命无常”，有的注释为“天命失常”（殷义祥、麻守中），有的注释为“纯作常解，不常命，即反其常道，翻天覆地的意思”（詹安泰）……对“百姓”，有的注释为“楚国的贵族”（林家骊），有的注释为“战国以后泛称不居官位的人”（袁梅），有的注释为“指贵族、官僚集团”（殷义祥、麻守中，亦文），有的注释为“普通百姓”，有的注释为“在先秦指贵族。这里包括人民”（黄寿祺、梅桐生），有的注释为“先秦时称百官为百姓，即'国之宗室也’”（郝志达）……现在，不妨把我所知道的各家对这两句的“翻译”，胪列如下：袁梅的翻译是：“皇天之命无常，突然降祸于人间，为何使楚国百姓震惊受难？”（袁梅对此二句的注释是：“皇天之命不以常道，为何使楚国的百姓震动不安，受罪蒙难？”）黄寿祺、梅桐生的翻译是：“老天爷的命令反复无常，为何使老百姓震动惊慌。”吕晴飞的翻译是：“天命无常，风雨莫测脸多变，黎民百姓为何如此遭殃？”殷义祥、麻守中的翻译是：“上天不再保佑我家邦啊，为什么让人们这样凄凄惶惶？”顾振权的翻译是：“皇天暴怒不厚道啊，老百姓是多么震惧。”郝志达的翻译是：“上天不遵循正理反复无常啊，为什么让百姓遭受如此祸殃。”刘永生的翻译是：“老天变化多端命运无常啊，为何令百姓如此惊慌？”刘庆华的翻译是：“老天啊你变化无常，为什么让百姓遭殃？”李振华的翻译是：“皇天竟这样喜怒无常，为什么叫百姓遭祸殃？”北方文艺版的翻译是：“老天哪你变了心肠，为什么叫人民遭殃？”刘兆祥的翻译是：“老天啊喜怒无常，变化多端，为何要给人们那么多惊恐和灾难！”亦文的翻译是：“皇天不施厚命啊，为何让宗亲贵族们在动乱中惊恐不安？”林家骊的翻译是：“天命反复无常啊，为何让宗亲贵戚们惊恐万端？”张甲子的翻译是：“天命喜怒无常变化多端，为何让宗亲贵戚们惊恐不安？”白雯婷的翻译是：“反反复复，天命总是无常，惊恐万端，为何百姓遭殃！”冯慧娟的翻译是：“天道不专反复无常啊，为何使老百姓在动乱中遭殃？”周啸天的翻译是：“皇天哪竟这样变化无常，百姓哪何其震惊、凄惶！”高鹤声的翻译是：“皇天不葆我国运，百姓何辜皆怖震？”王逸的《楚辞章句》称：“言皇天不纯一其施，则万物大伤；人君不纯一其政，则百姓震动以触罪也。”朱熹的《楚辞集注》称：“屈原被放时，适会凶荒，人民离散，而原亦在行中，闵其流离，因以自伤，无所归咎，而叹皇天之不纯其命，不能福善祸淫，相协民居，使之当此和乐之时，而遭离散之苦也。”金开诚的《楚辞选注》称：“老天爷的命令变化无常，为什么要让老百姓这样震动受罪。”马茂元的《楚辞选》称：“楚国君臣荒淫失道，招致此次事变，正是咎由自取，显示了天命的无常，可是无辜的老百姓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苦难呢？”张纵逸的《屈原与楚辞》的注释是：“'皇天之不纯命兮’，实际上就是暗指怀王没有一定的主张，时而联齐攻秦，时而结秦绝齐，弄得兵亡地削，身死辱国。顷襄王更是糊涂，于是秦伐楚更频繁了。这每一次错误的恶果，都是老百姓来承受。屈原不但为国惜，而且为老百姓不平，所以愤怒地质问：'何百姓之震愆？’”郭维森的《屈原》称：“诗篇一开始就描写了他所目睹的一片慌乱的情形，诗人愤激地呼吁苍天，责问它为什么让老百姓遭受摧残。”在这诸如此类的“翻译”中，我有个突出的感觉，或说有个突出的困惑，就是感觉各位解骚者，都把“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中的“何”字，解错了。有个感觉，此处的“何”字，似乎并不能理解为“为何”或“为什么”。因为前一句已经说明原因了：“皇天之不纯命兮？”怎么还会追问“为何”？我觉得，对此二句，张纵逸的解读似更恰切——正因为“皇天之不纯命”，才致使“百姓之震愆”的！我觉得，此句中的“何”，应视作“动词”，作“谴责，呵斥”解。（《正字通》：“何，与诃通。”百度百科对此多有例举，恕不转述。）我觉得，“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这两句，似该译作：“老天已不再佑我楚邦啊，竟让我百姓惊慌遭殃？”此时此刻，我忽地想起了陶渊明的一句话：“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当浮一大白。可又忽地觉得：自己所认定的就一定对吗？会不会是自作聪明？倘若将来被人指谬后，会不会更加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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