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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的回忆录(17)

 昵称MJRlOV28 2023-08-07 发布于辽宁

宝纯问我怎么样?能不能处?我说:'这个人还真不错,各方面的条件都挺好,就是长得差点,真有点不甘心啊,算了吧!但我还得谢谢你。'我又接着说:'你先问问她的意见,她如不同意,就皆大欢喜;她如同意,你也先别说我不同意,这样对你也不好,就说我考虑考虑,让她慢慢地适应,别对她打击太大,过一段时间我想办法告诉她。'

'你小子还挺讲感情哩!'宝纯拍了一下我肩膀。

过了几天,宝纯打电话告诉我方秋芬没意见,听后我心里五味杂陈,真有点后悔和方见面。以后,我和方秋芬再也没有联系。

两个月以后,我们点抚顺青年王明海从新宾上夹河公社出民工回来,给我拿来两捆黄烟。明海告诉我,我的女朋友方秋芬和他一块出民工,这烟是方秋芬给我买的,让他捎给我。明海接着说:'大哥,方秋芬人真不错,在工地人缘很好,也挺能干。她对你是实心实意,总和我打听你的情况;你有女朋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明海是抚顺青年中和我处得最好的,我把和方秋芬见面的前前后后都如实告诉了他。明海听后流露出惋惜的神情:'方秋芬就是长得差点,其他方面真挑不出毛病。'

8月中旬,我被推荐上学,参加公社集体考试。考试期间,我接到方秋芬从沈阳寄来的一封信,信是这样写的:

“炳义同志:

你好!经马大哥介绍认识了你。通过那天的接触,和从马大哥、明海那了解,知道你是一个正直、讲情义的人。那天见面以后,我就想听到你的意见。但你迟迟不回信,我知道你没看上我,这也很正常,我理解。你善于思考,是会有前途的。祝你进步!

方秋芬

1974年8月 X 日

看了信后,我明白她这是要我最后的态度。我拿起笔,疾书了以下内容:

“方秋芬同志:

你好!来信及你给我买的黄烟均收到,非常感谢你一直想着我。还要感谢你的是,我按照你的建议,我父母所在大队党组织已将证实材料寄来,我已被批准入团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我最近被大队推荐入学,正在参加公社选拔考试,能否走上还未可知,但这对我毕竟是好事。

方秋芬同志,抽着你给我买的烟,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是一个好人,是我非常敬佩的人。我们虽然不会在一起,但你对我的心意我是不会忘记的。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幸福的。

炳义

1974年8月 X 日”

我与河南大队女知青方秋芬从见面到写信回绝她,前后大约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们见面在一起交谈也不过一个多小时,仅此一面,直至今日。我记录这段四十多年前我人生感情经历中的一朵小小的浪花,是因为这浪花折射出人的真善美,也撕开了人性中的虚假与丑恶。

首先,看对象有一方不同意很正常,这样的情况往往居多。但是,双方见面需慎重,见面前应该对对方各方面的情况有比较详细的了解。而我与方的见面过于仓促,见面前我对对方的情况知之甚少。

其次,方的确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方在与我见面、交谈,以至于后来给我买烟和来信,足以看出她的真诚与善良,唯一不足的是她长得不那么秀气。而我却笃信中国传统'郎才女貌'的观念,自认为自己有点小才,过分看重女方的长相。殊不知,如果女方长得漂亮,岂能轮到我?这种观念成了阻碍我们之间的天然屏障,即使方后来又做出了努力,也无济于事。

最后,我的虚假和丑恶也充分地展示出来。当时没看好,就应该立即表态;以至于让人家苦苦等了两个多月,甚至收到人家给买的黄烟都不回信,连最起码的人情都不懂。直到人家再来信,才最后给予答复,并且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这实际上是在玩弄人家的感情!足足地折磨了人家两个多月!这些年来,每当回忆起这件事,一种对方秋芬愧疚的心情就涌上心头,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我一个市重点中学的学生,确实不如'夜中'的学生!

1974年是我插队的第六个年头,也是国家开展大规模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第六年。六年来,知识青年工作出现了很多问题,1973年,中央下发了26号文件,严厉打击了迫害知识青年的犯罪行为,严惩了一批罪犯;同时,国家开始进一步加强对知青工作的管理,引导广大知识青年树立扎根农村的思想,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陆续推出了吴献忠、柴春泽等一批先进的知青典型,号召广大知青向他们学习。

柴春泽

1974年春,抚顺市从各企业抽调一批优秀干部,到有知青的生产大队,作为带队干部,常驻青年点,协助当地党团组织,专职管理当地的知青。由于上述各种措施,各地的知青工作逐步走上正轨,大多数知青也稳定下来了。在这种形势下,我一面积极参加生产劳动,一面紧跟当时的政治形势,学习毛主席关于知识青年走与工农相结合道路和自觉改造主客观世界的论述。在贫下中农和带队干部的关心和帮助下,我的思想觉悟不断提高。

1974年初,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开展了'批林批孔'运动。抚顺铝厂子弟中学的四名教师来到后胭脂房,宣传讲解中央1号文件关于开展'批林批孔'运动精神。农村的夜晚万籁俱寂,灯光昏暗的小学教室里,坐满了劳累一天的男男女女。教室里青烟缭绕,充满了苦涩呛人的烟草味。讲桌后一位老师正在宣读中央1号文件,我和几位老师坐在第一排。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很多社员带着疑虑和倦意在黑暗中向自己家里走去。接下来的两天,几位老师分别讲解林彪叛国投敌的罪行和孔子宣扬周朝的礼制、愚弄劳动人民的言行。经过三天的宣讲,大家总算多少明白了,林彪和孔子都是搞倒退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让老百姓吃二遍苦,受二茬罪。但有的社员对'批林批孔'还是不懂。最后一天晚上往家走的路上,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说:'听了三天我才知道,孔老二原来是个大流氓啊,他和林彪合伙一起咯叽妇女(克己复礼)。'她刚说完,大伙都哈哈大笑起来…。

知识青年的榜样吴献忠

几天来,我主动和几位教师接触,向他们请教'批林批孔'有关知识,他们也热心地和我交流,鼓励我积极参加运动。于是,我写出了全村第一张'批林批孔'的大字报,揭露林彪'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妄图迫害毛主席和叛国投敌的罪行;指出孔子宣扬'克己复礼'是要恢复周朝的礼制,他们所作所为的实质都是开历史的倒车,使广大人民群众重新回到水深火热之中;对他们的倒行逆施,贫下中农和知识青年绝不答应,我们要和林彪、孔孟之流斗争到底。作为知识青年,要坚决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虚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一辈子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我的大字报受到老师和贫下中农的一致称赞。

人民公社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体制是一种吃大锅饭的经济体制;同时,偏僻山区的耕种仍然是延续几千年的老祖宗种田方式,生产力极其低下。我插队的地方农忙时节,经常采取早战和夜战的突击形式。早战是夏天起早铲地,夜战是秋收时利用晚上把收割后的庄稼背到场院和夜间打场。

1974年的早战从五月上旬开始,凌晨三点多钟,上工哨声便将我们从睡梦中惊醒,我们一骨碌爬起来,赶紧到'社房'集合。当时庄稼小苗刚出土,早战是铲一遍地,一直干到早晨7点钟左右。有时候我们走得早,到地头还看不清苗,社员们就先抽袋烟,歇一会,等看清了苗再干。农业生产是按照季节时令进行的。'有钱难买五月早,六月连阴吃饱饭',就是说五月份是铲地的时节,六月份就是雨季了,地里就进不去人了。铲地的时候天最长,天黑收工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由于早战的早起,我们每天只睡6个小时的觉,干活歇气时常常坐在地头就睡着了。

生产队为了鼓励社员都参加早战,一次早战一等劳力记10个工分,平时一等劳力一天记15个工分。这10个工分对社员的吸引力足够大;我也被这10个工分吸引了,同时我还想赢得贫下中农的好感,所以,每次早战我都积极参加。那年的早战持续了一个月,我没差一天都参加了。一个月的早战挣了300个工分,按生产队那几年的平均分值4分钱计算,300分共12元钱。那时我没有的确凉衬衫,我花了14元钱买了一件灰色的的确凉衬衫。我穿着衬衫,感到非常凉爽;我曾经多次自豪地和别人说:'这是我一个月早战挣来的!'

按照传统的种田方式,种玉米和高粱,田间管理是铲两遍,趟三遍,拔一遍大草。

1974年夏天,我学会了扶牛犁杖趟地。扶犁趟地在农村是属于稍微有点技术含量的农活,它要求会吆喝牛,并根据苗的大小、距离,掌握好犁杖的深度、角度等。扶犁的活比较轻松,不用出力;而且中午喂牛的时间长,干活的时间相对短一些。山区的酷暑炎热无风,地里小苗的叶子纹丝不动;火辣辣的太阳高挂在空中,大地里蒸发的水蒸气形成彩色的波纹状在眼前晃动,整个世界像被笼罩在蒸笼里。

一个闷热的下午,天上一丝云也没有,耕牛喘息着,人一动就是一身汗。我拿着一根鞭子,头戴一顶草帽,将犁杖插入油黑的垄沟里,右手扶着犁把,左手舞动着鞭子,眼睛盯着前面的小苗,嘴里不停地吆喝着'哒哒'(直走)、'咧咧'(转弯)。趟完一根垄后,我抬起犁把,吆喝着牛转过来,将犁杖再插人另一根垄沟。我脸和胳膊晒得黝黑,身上充满汗味和牛粪味。休息时,我坐在树荫下草地上,掏出烟口袋,熟练地卷上一支旱烟,拿出打火机点燃,用力地猛吸两口,吐出一大口青烟,俨然一个老农民形象。收工后,我和伙伴们摇晃着鞭子,沿着崎岖不平的小路,将自己的耕牛赶回牛圈。

在农村四年多,我一直随大帮干最累的活;现在我也和老农一样,干起了令人羡慕的扶犁趟地。扶犁虽然整天和牛打交道,但心里或多或少总有一种满足的感觉。近半年来,回到青年点过上了集体生活,新青年尊重我,带队干部重视我,加之吴献忠、柴春泽等先进人物激励着我,我逐渐加深了对农村和农民的认识,在感情上和农民的距离不断地拉近了。

1974年春天,青年点门前小河上的冰层开始融化,断裂的冰层下面露出了许久不见的清清流水。一天,市里派来的带队干部来到我们青年点。带队干部叫熊财稳,是抚顺铝厂检验科的工程师。他身材瘦小,三十七八岁。几天后,我们还得知,他是中共党员,武汉大学化学专业毕业;他老家在湖北,现在妻子和孩子仍在老家,他在铝厂住独身宿舍。熊财稳和我们同吃同住,我们都很尊重他,称他'老熊'。老熊有知识分子的特点:稳重、随和、不张扬。他每天起得很早,在村里转转,然后在刚刚解冻的小河边洗漱。

老熊来了以后,每周组织一次政治学习,经常和我们谈心。他发现我还在外边单独生活时,要求我尽快搬回青年点。

1974年4月,我回到了青年点。此时,我同班同学周书琴在1973年3月转点到新民县;同学张玉萍在1973年底被招工回到沈阳。过了一段时间,老熊看我表现不错,就和我说:'你得争取加入团组织。'从开展'批林批孔'运动以来,我一直在想入团的事,我深知青年人想要求进步,必须要靠近党团组织,在政治立场上要有鲜明的态度,但我一直在青年点外独立生活,是脱离集体的行为,所以一直没有勇气提出入团的请求。现在我已经搬回了青年点,经过老熊的启发,我很快向团组织递交了入团申请书。从此,我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自觉地克服自身的不足。经过团员青年的帮助和团组织的考验,生产队团支部同意接收我入团,并将我的材料报到公社团委。但入团的事公社迟迟没有批下来,老熊非常着急。有一天,他让我骑车带他到公社,他亲自向公社团委介绍我的情况。

1974年8月20日,我被公社团委批准为共青团员。这一天,我在日记中写道:'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在我被贫下中农推荐上学的时刻,团组织又吸收我为共青团员。这是党和毛主席、广大贫下中农对我的最大关怀、最大希望、最大信任,我绝不辜负希望,升学也好,留下更好,我一定努力奋斗,用年轻的生命,战斗在三大革命的第一线,永远冲锋在前'。

1974年8月初,辽宁省招生办开始了1974年秋季入学的工农兵学员招生工作。招生的对象是1968届、1970届、1971届下乡知识青年和在乡青年,招生的方式是贫下中农推荐、层层选拔、组织考核、党委批准。招生工作由公社知青办和阜新煤矿学院老师具体负责。筛选的过程是现场演讲、实践考试、互相讲评,最后写出工作思想总结。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全公社11个大队推荐出初选人员32人,我作为平河大队唯一的1名初选人员入围。我记得在由大队书记李忠尧主持的全大队知青参加的推荐会上,许多知青推荐我。二队的孙文瑞同学 在推荐我的发言中,充分肯定了我插队以来的表现,他最后说:'炳义作风正派。'

8月上旬,我们全体入围人员到下夹河大队,听了下夹河朝鲜族大队回乡青年金英男汇报他积极投身三大革命实践,遵循毛主席的教导,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不断改造主观世界的做法和体会,然后大家结合自己的情况进行讨论。

第二个环节是全体入围人员到大背大队,在田间地头,由大背大队知青讲述如何进行农作物的培育和管理,接着大家再进行补充和讲评。这期间,公社知青办人员、招生老师通过和每个入围人员谈话,考察其思想和各方面的情况。

第三个环节是每人写出一篇参加大革命实践的总结,字数在2000--3000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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