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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母亲打电话给我，说我堂哥家的小儿子抓周，让我有空回去做客。 正好我刚提了一辆30多万的奔驰车，开回必定能扬眉吐气，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母亲。 为了能在亲戚长脸，我还特意去商场买了两身贵衣服，又买了一些香烟补品，回去送长辈才有面子。 堂哥家小儿子抓周的时间是周六，我周五就向公司请了假，还理了头发，把自己收拾得体体面面回了村。 我小时候家里穷，我爹去城里给人盖房子，摔伤了腿，走路不太利索。 找工作的人多了去了，包工头见我爹连路都走不好，就把他给辞了。 我爹又去了几个工地，还是没人愿意要他，他无奈只得回了村。 回村后只能和我娘一起种地，然后拿到附近集市上卖。  我爹是家里的老大，原本在奶奶家说话是很有地位的，自从他从城里回来，我家地位就变了。 爷爷奶奶有事喜欢找二爹商量，而不再找我爹，家族里有什么大事也是二叔拿主意，我爹就成了那无关紧要的人。 那时我不懂，只知道我奶往我家跑的次数少了，亲戚对我家也没以前热情了。 村里的小伙伴会笑话我，说我是王瘸子的儿子，以后也要成瘸子，我气不过，和他们干架。 可我一人哪里打得过他们，只得鼻青脸肿满身泥泞地回家找我爹告状。 我妈在一旁抹眼泪，我爹深深叹了口气对我说:“蛋子，他们说你没瘸你就真瘸了？” 我摇摇头。 父亲又道:“嘴长别人嘴上，别人说啥我们管不了，我们自个儿能管的就是我们自个儿，做好自个儿的事，过好自个儿的生活就行。” 我觉得父亲说的对，我瘸不瘸不是他们说了算的，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活得比他们哪个人都好。 后来我就很少出去玩，每天都在家看书学习，就想着摆脱这种生活。 渐渐长大后，我明白为啥我奶奶往我家跑的次数会减少，因为我爹挣不了大钱，也不能给爷爷奶奶家里提供更多的帮助，是要钱没钱，要力没力。 后来我考上了城里的中学，但得住校读，每月要不少生活费，我心疼我爹娘，就动了弃学出去打工的心思。 被我爹狠狠揍了一顿，我爹说他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我念书，如果我不念了，他就和我断绝关系。 我咬紧牙更加努力地念书了，因为成绩好，每学期学校还给我发了奖学金，周末的时候我也会去做兼职。 就这样又考上了一所211大学，因为我成绩一直不错，我的老师挺喜欢我，毕业后他帮我推荐去了一家网络公司。 我在公司干了三年，真是不分白天黑夜地忙，就为了赶紧出人头地，好衣锦还乡，让看不起我家那些人好好看看。 去年年底公司评比，我是业绩顶好的，业务量比别人高出不是一星半点，我被提升为了部门负责人。 水涨船高，我月薪也涨到了每月3万多，那真是激动得不得了，干了半年，我就按揭买了辆车。  一路上我那心情都是激动不已，开着我的新车，想象着村里的亲戚朋友看见现在的我，该怎样意外。到了村口，我就把车窗开大了些，车速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 开着开着遇见了我小时候的玩伴，小时候就是他笑我笑得最起劲儿。 他扛着锄头走在路边，我到他身边时故意按了下喇叭。 他满脸怒气的转过头，看样子准备骂人，看清是我，先是诧异的打量了车一周，然后满脸堆笑地看着我道:“哟！蛋子，你小子可以嘛，这大学这没白念，鸟枪换大炮了，这车得好几十万吧。” 我无所谓地笑道:“也就几十万，不贵。刚子，我先走了，我爹娘还在家该等急了” 我说完也不等刚子回答，猛踩油门“轰”的一声走了，我这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到了家，我下车就扯开嗓门大声喊我爹娘，从后备厢里大包小包地往外拎。 隔壁邻居也被我的叫声给引出来了，都夸我有出息，又孝顺。 我娘忙过来迎我，嘴上念叨着咋买那么多东西，费钱。 我爹拄着拐棍在门口看着我，有些不高兴。 看着我爹不高兴，我心里那得意劲儿也减了几分。不知为啥，自小我都有些怕我爹，即使我爹没揍过我，他脸一拉下来，我就心慌。 一进堂屋我爹就瞪着我说:“你回趟家咋开那么好的车，嘚瑟什么？” 我忙说:“爹，我涨工资了，每月能领3万多，这车不贵，我这一年的钱就够买。等明年我在城里买套房，到时候把您和娘接到城里去享福。” 我爹把拐棍重重撞击了几下地面道:“糊涂啊，你真是糊涂啊。” 我一直没明白我爹是啥意思，我又说:“爹，我现在出息了，要让您和娘在亲戚面前长长脸。” 我爹又瞪了我一眼:“长啥脸？我跟你娘都活到这岁数了，还有啥不明白的，还需要长啥脸。你周岁客也别去了，现在就回城吧。” 我爹说完气鼓鼓地回了屋，我云里雾里地不知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我忙去灶房抓着我妈问，我妈说:“人不露财，剑不露锋，你爹是怕家里那些亲戚见你发达了，咬着你不放，听你爹的，坐会就走吧。” 我心有不甘，这人才回来，还没在亲戚面前露脸怎么就能走呢。 我跟我娘说:“娘，您看我回来村里人都看见了，我要是不过完孩子周岁客再走，那以后亲戚得咋说我，咋说您和爸呀。没事儿，钱在我口袋里呢，我不答应谁也别想拿走一分。” 晚饭后，我在院子里切喂猪的菜叶，我堂哥来了，看见我，忙上前抢夺我手中的刀说:“蛋子，你这是拿笔的手，怎么能干这粗活呢，我来切。” 我笑着拒绝了，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这大晚上的，堂哥没事不会上我家，更何况明天他儿子周岁宴，他不在家里忙，上我家干啥。 堂哥抬了一张凳子坐在我身边跟我聊起了小时候，我爹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坐在堂屋门槛上吸着烟筒。 堂哥说着说着就问我在哪儿工作，每月挣多少工资，又说我门口那车看着可不便宜呀。 我正打算炫耀一番呢，我爹就“空空空”地咳起嗽来，我心里一紧，就想起了娘跟我说的话。 于是我对堂哥说:“哥，咱俩是堂兄弟，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在一家公司给人做保安，这衣服和那车都是借公司的，我这不是想着回乡想给咱家长长脸吗，你可千万替我保密。” 堂哥不信，说我骗他，我正想怎么圆谎呢，我领导打电话来了，给我安排了一个任务，我在堂哥面前做模做样的做出低声下气的神态。 挂了电话后我对堂哥说:“你看吧，这车我借了还没一天呢，我们领导就打电话来了，让我千万要保护好，明天一定就给开回去，” 堂哥这才相信，对我也没刚才热情了，又聊了两句他就告辞回去了。 堂哥走后，我娘说堂哥家想要加盖房子，没准为这事来跟我借钱来了。 隔日起床，我拿出给堂哥家的随礼，里面本来放了1000块，我想了想，把红包塞进口袋里，不给了，反正我没结婚没分家，我爹娘给就行了。 我本打算开车去堂哥家的，被我爹给拦了，我爹说也没几步路，走着去就行。 我扶着我爹，慢慢地走了过去，我爹说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乱说话，有些事忍忍没啥。 我心里还想着我爹有些小题大做，就是去做个客，还能发生什么事。 去了才知道我爹话中的深意和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 我爷爷奶奶已经过世了，家里大部分财产都分给了二叔，我爹没争过，我也不在乎。 可别人只会认为我爹软弱没本事，越是欺负他。我们去到二叔家，我二婶和堂嫂在门口迎人。 我娘拿出红包递给二妈，还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二妈接过红包用手捏了捏说:“哟～这蛋子这进了城真是穿得人模人样的，大学生就是和我们这些乡里人不一样，不实诚呀。” 我娘尴尬的笑笑，我爹拉着我往里走，二婶哼了一声，堂嫂也没招呼我们。 我想扶着爹去坐中间的主桌，我爹说就坐这边上的吧，我点点头按我爹意思坐了，心里却不太高兴。 我们村里孩子过周岁，中间会留两到三张主桌，都是家里的亲戚和一些有脸面的人坐，一会儿孩子还要当着宾客的面抓周，就在主桌旁边。 我看见我二叔抱着他的大胖孙子满面春风的四处待客，我也忙起身和他打招呼，他只是淡淡地对我笑了笑，也没让我们一家坐过去的意思。 我这心里越想越难受，我爷奶就俩孩子，我爹和我二叔可是亲兄弟，咋就变成今天的局面。 不一会儿刚子也来了，看见我嬉皮笑脸地大声说:“蛋子，我说你咋这么厉害呢，也没见你长两个脑袋呀，这上个大学就变化那么大，感情都是借的呀，你这可一点不实诚，咱们可都是一起光腚长大的兄弟，你啥样我们不知道呀，放不着。” 我这心里多少寒透了，我昨晚才跟堂哥说的事，现在就被他传得人尽皆知，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 父亲轻咳了一声，我明白父亲的意思，只得对着刚子尴尬的笑笑，表示默认。 周岁宴开始了，主桌那边热闹得不得了，八杠子打不着的人也在那边看热闹，而我爹这可是二叔亲亲的大哥呀，却只能坐在这边角上吃席。 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眼角不经意间就红了，我一直只想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却忽略了我的爹娘。 我知道爹娘不想离开家乡，我说了好几次，爹都不愿意和我进城。 我回城就把我那车便宜2万块卖给了朋友，然后又去银行贷了些款，打算回乡好好盖个三层小楼，那房子建起来才是实打实的，其他的都是虚的。 我们村现在建设比以前好多了，路面都是水泥路，修得闲的宽敞，我工作的地方离家也就3小时车程，既然我爹不住城里，那我就每周都回家。 我回家把这事和我爹说了，他本不愿意，说我在城里就别回来了，他和我娘住老屋也够了。 我说:“爹，这是我家的地，当然要好好建幢房子，这离城又不远，以后我娶了媳妇也是要回来住的，孩子也要送回来让娘带，这才是我的根。” 我见我爹脸色有些动容，我又赶紧道:“您辛苦委屈一辈子了，现在您儿子有本事了，我工资以后只会多不会少，以后您和娘就好好享福，等以后您孙子周岁就在新房子里大摆。”  虽说人不露财，可钱在我口袋里装着，给不给你还不如我说了算，这都什么年代了，道德绑架那套根本没用了。 我就想让那些看不起我爹的人好好看看，我爹虽然腿瘸了，但他心没瘸，他养了个好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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