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话说谏官周怡51】在南岳衡山

 北麓湖人图书馆 2023-08-10 发布于安徽

【话说谏官周怡51】

在南岳衡山

嘉靖三十一年(壬子1552),周怡到吉安泰和访刘晴川,之后到安福访邹东廓,又往吉水会罗洪先。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份。

1

周怡游走江西,寻访了当地的名胜古迹。在“水连天地”的洞庭湖,他登上岳阳楼,见识了洞庭湖“万象只疑同幻泡”,“九州原是一浮萍”的景象。登楼那“关忧乐”和“阅世空嗟”的“千古意”,让他体会到了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那千古“照日星”的情怀。

《泛洞庭湖登岳阳楼》(《周恭节公全集》诗录卷五)

洞庭湖水连天地,范老文章照日星。万象只疑同幻泡,九州原是一浮萍。登楼谁复关忧乐,阅世空嗟说梦醒。一曲蒹葭千古意,君山长自对楼青。

在洞庭湖中,有一小岛,小巧玲珑,四面环水,与岳阳楼遥遥相望,叫“君山”。唐代刘禹锡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来描绘它的景色和秀姿。在君山斑竹山西头有虞帝二妃之墓。据《史记·五帝本纪》载“舜践帝三十九年,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嶷,是为零陵”。传说舜帝的两个妃子见夫久出未归,就四处寻找来到了洞庭君山,忽闻舜帝逝世的消息,不禁肝肠寸断,忧伤成疾,不治身亡,葬于君山。周怡登上君山,访古作诗,瞻仰凭吊。

《登君山》(《周恭节公全集》诗录卷五)

湖心隐隐起君山,万古青青波浪间。四顾超然无俗地,一歌恍是隔尘寰。清啇空忆湘灵调,涕泪犹怜帝子斑。便欲结庐从此住,待乘华表鹤同远。

赤壁南临湘北重镇岳阳,是三国赤壁古战场,是赤壁之战发生地。周怡此来,也留下了“赤壁有知惭孟德,东风何事助周郎”的感叹。

《过赤壁》(《周恭节公全集》诗录卷五)

石垒相传古战场,江流浩浩壮荆襄。三分未满饥鼯欲,一火能销老马狂。赤壁有知惭孟德,东风何事助周郎。英雄间气同灰烬,月落乌啼长为伤。

周怡饱读诗书,在他心中有个愿望,那就是能游历华夏大地的五岳名山。“岱华嵩衡游,此念何年了”。唐代诗人杜甫登东岳泰山,留下了千古名作《望岳》。周怡望着远处的南岳衡山,他便用杜韵作《望岳二首》,以抒发自己的情怀。

《望岳二首》(《周恭节公全集》诗录卷四)

岱华嵩衡游,此念何年了。舟从天上运,梦觉人间晓。欲振涸辙鲲,化作图南鸟。乘风入青冥,一展双瞳小。

望岳意无穷,浮生事难了。欲凭扶桑日,唤醒尘寰晓。俯仰对天壤,飞跃同鱼鸟。七尺宇宙躯,敢曰区区小。

2

周怡到了江西,南岳衡山是他向往的,他思想着去静修一段时间,便打发仆人回去。并邀上刘邦采和刘阳,由西江入湖南至衡州。九月十五日便到了南岳衡山。

“先生欲图静衡山,衡山南岳也,遂发仆人令家回,独邀师泉刘公邦采,三五刘公阳,由西江入湖南至衡州。九月望日登南岳,游南台寺,告祭南岳神,与师泉三五,聚讲于南岳之南台,作寺碑记。南台地燠可御寒,至明年暮春方出山,往入关中。”(《周恭节公年谱》)

刘邦采受业于王守仁,著有《易蕴》。他曾于邹守益于嘉靖二十九年(庚戌1550)分别在祁门、歙县、婺源、休宁等县循环讲学,即所谓的“新安六邑大会”。他善于辩说,聂豹称其“力大而说辩,排闷之严, 四座咸服,人皆避而让舍,莫敢挂其锋。”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同知刘师泉先生邦采》对其有介绍:

刘邦采(1490-1578)字君亮,号师泉,吉之安福人。初为邑诸生,即以希圣为志,曰:“学在求诸心,科举非吾事也。”偕两峰入越,谒阳明,称弟子。阳明契之曰:“君亮会得容易。”先生资既颖敏,而行复峻拔。丁外艰,蔬水庐墓,服阕,不复应试,士论益归。嘉靖七年秋,当乡试,督学赵渊下教属邑,迫之上道。先生入见,渊未离席,即却立不前,渊亟起迎之。先生以棘闱故事,诸生必免冠袒裼而入,失待士礼,不愿入。御史储良材令十三郡诸生并得以常服入闱,免其简察。揭榜,先生得中式。已授寿宁教谕,陞嘉兴府同知,寻弃官归,年八十六卒。

阳明亡后,学者承袭口吻,浸失其真,以揣摩为妙悟,纵恣为乐地,情爱为仁体,因循为自然,混同为归一,先生惄然忧之。谓“夫人之生,有性有命,性妙於无为,命杂於有质,故必兼修而后可以为学。盖吾心主宰谓之性,性无为者也,故须首出庶物,以立其体。吾心流行谓之命,命有质者也,故须随时运化以致其用。常知不落念,是吾立体之功,常过不成念,是吾致用之功,二者不可相杂。常知常止,而愈常微也。是说也,吾为见在良知所误,极探而得之。”

龙溪问:“见在良知与圣人同异?”先生曰:“不同。赤子之心,孩提之知,愚夫妇之知能,如顽矿未经煆炼,不可名金。其视无声无臭自然之明觉,何啻千里!是何也?为其纯阴无真阳也。复真阳者,更须开天闢地,鼎立乾坤,乃能得之,以见在良知为主,决无入道之期矣。”

刘阳著书颇多,著有《山壑微踪》《人伦外史》《汪先生洞语》《先陇志》《吉州正气录》《论学要语》《按善编》《阳明先生编年》等,大部分收入《三五刘先生集》十五卷。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御史刘三五先生阳》载:

刘阳,字一舒,号三五,安福县人。少受业於彭石屋、刘梅源。见阳明语录而好之,遂如虔问学。泊舟野水,风雪清苦,不以为恶。阳明见之,顾谓诸生曰:“此生清福人也。”於是语先生,苟不能甘至贫至贱,不可以为圣人。嘉靖四年,举乡试。任砀山知县。邑多盗,治以沉命之法,盗为衰止。旋示以礼教,变其风俗。入拜福建道御史。世宗改建万寿宫为永禧仙宫,百官表贺,御史以先生为首,先生曰:“此当谏,不当贺。”在廷以危言动之,卒不可。中官持章奏至,故事南面立,各衙门北面受之,受毕,复如前对揖。先生以为北面者,重章奏,非重中官也,章奏脱手,安得复如前哉。改揖为东向,无以难也。相嵩欲亲之,先生竟引疾归。徐文贞当国,陪推光禄寺少卿,不起。筑云霞洞於三峰,与士子谈学。两峰过之,萧然如在世外。先生曰:“境寂我寂,已落一层。”两峰曰:“此彻骨语也。”

自东廓没,江右学者皆以先生为归。东至岱宗,南至祝融,夜半登山顶而观日焉,残冰剩雪,柱杖铿尔。阳明所谓清福者,悬记之矣。先生於师门之旨,身体精研,曰:“中,知之不倚於睹闻也;敬,知之无怠者也;诚,知之无妄者也;静,知之无欲者也;寂,知之无思为者也;仁,知之生生与物同体者也。各指所之,而皆指夫知之良也,致知焉尽矣。”由先生言之,则阳明之学,仍是不异於宋儒也,故先生之传两峰也,谓“宋学门户,谨守绳墨,两峰有之。”其一时讲席之盛,皆非先生所深契。尝谓师泉曰:“海内讲学而实践者有人,足为人师者有人,而求得先师之学未一人见。”盖意在斯乎!意在斯乎!

刘阳好山水之游,嘉靖三十一年(壬子1552)秋,与刘邦采、周怡等一起游南岳。直至次年正月上元日始返家,不久又独往南岳再游。《明儒学案载》他夜半坐祝融峰,披羊裘观海日,残冰剩雪,柱杖铿尔。自南岳归后,弟子从游者日众。邑人王时槐言:“往吾邑南里先进刘两峰、师泉、三五三先生倡集诸士,岁萃于复真书院,以正心修身之学互相切摩,一时善类兴起,里俗率归淳厚。”(《王时槐集》)

周怡的《讷溪集》文录收录有一信答刘阳的书信。从信中可见他们时常交流,特别是对刘阳的“洞山诸集”,周怡读过后,自感“时以沁脾,漱齿有余爽”。从“去仕途已二纪,余感恩而出,又戴罪而仕”,是周怡在隆庆元年复出时写给他的信,告诉他官职在身,“恐庐山之约终难践”了。道出了他晚年“'诚’字实难,不'诚’无物”的理学观点。

《答刘三五侍御》(《周恭节公全集》文录卷四)

二三年来,时得吾丈教劄捧领,如百朋发缄,如春秋月,味之如新兰芳桂,时玩之不忍释手。

吾丈特立,如孤峰削壁,静定沉涵;如寒潭皎月,清莹奇峭;如冰玉雪芝,和气袭人;如芳春瑞日,和风甘雨。即千万里之远而发育无间,何为使我知爱敬之,而不能亲近之何也?虽然天地间清奇之气自能逼人,令人袭穆如而醒心,功莫大焉。每讽詠摯壤集,吾丈安闲和乐,一物不染,即今之康节也。有道者体道履仁,从容闲适。虽生灵休戚,世道否泰,未尝不切心曲,而乐天之诚其常也。

洞山诸集,时以沁脾,漱齿有余爽焉。如不肖者,去仕途已二纪,余感恩而出,又戴罪而仕。老病交攻,勉强支持,若不胜而人莫我恤,徒自知馁无能,自由可叹也。宜为吾丈嘱弃之,而又时惠教,盖招之也。虽招之,恐庐山之约终难践乎。王监生可与语,刘梦星者亦难得见。安成人如见吾丈,而况其亲者乎?

“诚”字实难,不“诚”无物。今欲洁净诚实,遥对洞山之请,庶几可吸。吾丈清明之气数千里,可如一堂矣。不尽。

3

衡山,又名南岳、寿岳、南山,为中国“五岳”之一。据战国时期《甘石星经》载,因其位于星座二十八宿的轸星之翼,“变应玑衡”“铨德钧物”,犹如衡器,可称天地,故名衡山。

衡山是上古时期君王唐尧、虞舜巡疆狩猎祭祀社稷,夏禹杀马祭天地求治洪方法之地。衡山山神是民间崇拜的火神祝融,他被黄帝委任镇守衡山,教民用火,化育万物,死后葬于衡山赤帝峰,被当地尊称“南岳圣帝”。道教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就有四处位于衡山之中,佛祖释迦牟尼两颗真身舍利子藏于衡山南台寺金刚舍利塔中。

朱熹与张栻(号南轩,学者称南轩先生)曾于乾道三年(1167年)霁雪唱和于南岳。周怡在南岳衡山期间,有诗作《南台三首》《南台和南轩先生韵》《赠衡山南台僧如清归》《衡山祝寿》,他还携衡山二僧登岳阳黄鹤楼并作诗以记。

《南台三首》(《周恭节公全集》诗录卷二)

日暮歌荒台,悠然生遐思。昔人不可作,今人犹衣衣。依亦何为将,以求所期圣。学贵时习圣,敬贵日跻风。志已远拟静,言何庸违壮。去齿发衰病,馀筋国疲无。能振衣末路,复可荒童嬉。所与慎薰莸,所识辨菌芝。敢曰圣可学,庶几古是稽。多罪渐有省,此行良不疑。今是更迷复,昨非徒伤悲。徃哲系何人,亦惟在有为。泉源回地脉,桃李荣芳时。俯仰阴今昔,此意莫我知。

朱张两夫子,意气何绸缪。一时聚湖湘,千载尚风流。独行嗟踽凉,胜地多奇幽。岂能叙古道,聊以问前修。麓鼓寻徃蹟,衡湘恣远游。鹿麋满苍野,兰芷萦江洲。浮文日以繁,世道多隐忧。春江不可渡,我行将焉求。

春树生芳枝,佳人期不来。风波满橘洲,怆然伤予怀。缅仰古贤豪,幽意自徘徊。寒梅发颓垣,绿苔明荒堦。青青谷中兰,孤芳谁与㑪。嘤嘤枝上鸟,好音相与谐。而我歌伐木,调古竟压铸偕。聊掬曲流水,一濯缨上埃。良朋嘉会地,日暮成空回。

《南台和南轩先生韵》(《周恭节公全集》诗录卷四)

苔满石头路,犹馀古佛台。天寒催水落,风定看云开。陵谷随时改,岩崖终古嵬。高贤登眺后,更有几人来。

《赠衡山南台僧如清归》(《周恭节公全集》诗录卷五)

谁能行卧傍高真,秦楚三年寄一身。每日共飡岩下饭,有时遣问渡头津。烟霞堆里心同恻,虎豹群中情转亲。不谓獠獠根太利,何年飞锡出氛尘。

《衡山祝寿》(《周恭节公全集》诗录卷六)

山楼五夜月华寒,犹忆清宵集凤鸾。狂悖每怀臣罪重,温伦再拜圣思宽。九天已喜重门散,万国同歌七日还。遥望北辰公布天保,敬呼南岳祝龙颜。

《携衡山二僧登岳阳黄鹤楼》(《周恭节公全集》诗录卷五)

洞庭春草满芳洲,鹦鹉云迷客梦浮。剑佩已随千里月,袈裟亦上五湖舟。半生萍迹疑黄鹄,一片禅心共白鸥。极目烟波忘去住,临江不厌数登楼。

4

周怡在南岳,还作谒文,以“勉图自新,冀淑馀生”,在此“出棲静修,志在可矜”,“遂迁改之寸心牖塞,撤蔀振懦指迷,俾不终坠颠”。虽身在神山中修身养性,但他“仍冀家室安和,无有牵累”。

《谒南岳衡山之神告文》(《周恭节公全集》文录卷八)

维神尊居,五一位列。南州浑庞,耸拔广大。高明上应,炎德下镇。南服发育,万物奠绥。生灵所以赞国家而福下土,功德最大。柴望祭告,典秩为隆,非有奉命及以职事吏于土或经历者,不敢以祭神亦不咎焉。下土之民,惟仲是依,几是所赖,事有所求,无远无迩,罔不奔走。攄情籲祷者虽非分礼,所得一念,告虔神亦不拒焉。

怡江东小子,圣世幸氓,积罪虽宥,蒙恩过宽。每一静思,措躬无地,恒愿呑刀,饮灰刮滌肠胃,勉图自新,冀淑馀生,求不负于圣恩,有愿无计。尝闻名山乔岳灵圣不测,异品神物是生是藏,得无异人藏修其间,为山岳之光者乎?虔诚籲祷,出棲静修,志在可矜,神所不弃,得无显助,默然相令其成就,为山岳之光者乎?

兹敬斋心洁身,追随良友,走谒岳神,虔告之下,情愿依灵棲之馀土佑,遂迁改之寸心牖塞,撤蔀振懦指迷,俾不终坠颠,仆神之浑庞广大,必在矜容。仍冀家室安和,无有牵累。神之格思,不可度思,于昭孔赫。我闻我鉴。

周怡在《重兴南岳南台寺碑》一文中,记载了南岳的由来,南台的来历,南台寺建造的起因,朱熹和张栻曾诗中唱和于此山。他重点记载了无碍创建南台寺的情况。在文中,他记录了他“壬子秋,怡自宛陵求友于吉郡”,与刘邦采和刘阳,“自安福,寄幽栖修旧业也”。“修旧业”是指阳明理学的思想传播。随后,又有太守郭致祥至太和来,太行陈履旋因奉使至自永丰来,国子罗子钟至自茶陵来,还有张景仁,刘晴川的儿子刘以进,相继登山。周怡称“俱留数月,日相切磋,亦南台一嘉会也”。

此文是应南台寺“住持明通”的请求,“求予为记其师之苦业,以示其徒”而作的。

《重兴南岳南台寺碑》(《周恭节公全集》文录卷五)

衡山为南岳也,其来远矣。盖自舜之巡狩,禹之治水而已。然历代因之,我明尤重。祝融为岳之最高峰。登其峰,可以见日出扶桑,而朔南无际,全楚洞然眼底矣。宇宙一奇观也。

岳神尊则祷者、众峰奇则过者,必登临览也。由岳庙至峰三十里,皆陟峻坂。而上上下之劳而欲憇者,饥而欲食者,幕而欲宿者,风雾雨雪而欲留者,至南台不无徘徊顾瞻焉。其地当山之腰,自天柱迤遇而来,起而平衍如台。然下视南荒,一览甚快,称南台云。然惟遂世独求草茹木食,不惮寒寂者,可栖焉。

秦汉邈矣,仅传梁海印者,不知何如人,尝修寂此台。唐开元间,石头希迁曹溪青原之门,卒结庵台之石上,南台以寺名始此。宋元祐,寺僧守澄与异人率子廉,游见东坡居士。传乾道,朱䀲菴、张南轩两先生,倡和诗中称为“兹山胜䖏,嗣是无闻矣”。我大明弘治初,有僧无碍,披一枘百结如栗穗,持一钵自言阳来,宴坐于天柱峰下狮子崖者七年日,惟啖苦菜,见人默然而已,必有所自为者,不可知也。始则人骇之,既而悯之为馈菜,久而大信之为图居焉。

无碍曰:“吾何居南台荒址,故石头道场,守澄以遽灵也。把茅盖头,吾其于此乎?快矣。”时斋人杨禄遂助之,诛茅拓故基之后,建佛堂五楹,堂前为天霁阁,楹如堂。凭虚而远览,堂之左右及后崖上各若干楹,以舍僧徒庖湢斋堂各矣。惟东楼及天王殿,其徒明通增建也。又率其徒,墾山为田,衣食仅自给,种松千余株,剪剔野竹环以成列,蓊郁苍翠中,楼阁峥嵘,钟鼓铿钩,南山为一新也。游观之劳者,憇于斯饥者,食于斯暮而宿者,风雾雨雪而留者,皆止于斯。而于岳之胜,若有助焉。

夫啖苦菜时,岂期为若是耶?其复兴此寺,亦欲修海印石法行业尔,岂有意于为家计耶?一念之凝聚,终其念力而已。恤其苦志思有以存之,不无望于后之人也。然其说有二僧徒,能自严戒律,精志行,则亦可以不坠也。若游观者简车从察供应,则亦不至于困而坠也。异时尊贵列卫,从动至数百十人,寺僧寒薄,山田多风罕収,其何以能给师行粮食有国?且虽古人谓帝王,巡狩之数,仪卫寡而征求少也。今庙之祷者,众而登祝融者不免焉,不有恤者,南台几何能不困而坠耶?是则存南台者,亦以为登岳者存也。

壬子秋,怡自宛陵求友于吉郡,遂偕二守刘君亮、侍御刘君一舒,自安福,寄幽栖修旧业也。未几,太守郭君致祥至太和,太行陈君履旋因奉使至自永丰,国子罗君子钟至自茶陵,暨张君景仁、刘子以进,俱留数月,日相切磋,亦南台一嘉会也。

若往昔,荒台残礎,当时胜游,亦骏有声矣。过去未来,在彼之教,如梦幻泡影。今日之劳瘁兴复,予就何留情焉。予因访舜洞之荒,湮搜禹碑闼象周道,如砥坠楮绵绵,感彼履舆,寄兹一慨。住持明通,求予为记其师之苦业,以示其徒,遂次其说云。

5

周怡与江右王门中人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视刘晴川的儿子若同已出。在南岳南台嘉会,刘晴川的儿子刘以进随后也入山参会。若干年后,他的另一个儿子刘以时从江西泰和赶到黄山仙源,去看望周怡。这让周怡很感动,以至族中文人皆赠言为“简帙”,周怡并作引言。

《送刘子以时还泰和序》(《周恭节全集》文录卷二)

都华野人,岁晚务闲,天寒喜晴,就簷曝背,歌伐檀之诗,诵园杶之篇,郁然甚无赖也。忽家僮走欣欣然,告曰:门有婉娈公子,巾袍鲜妍进矣。野人起而迎,则泰和故人之子刘子以时也。

时方栗冽,寒气飕飕,薄肌肤缊怉莫禁,及与刘子揖拜,若煦我以阳和,挟我以织纩,温温然暖气薰人,心神融悦,肢体畅不自知其喜,自外至自内出也。叙寒温惜,契涧慰劳,常礼毕,则探所新得,但见其容色晬然,礼度秩然,语言呐然,若不能出口,出则中伦而意克。然啇论人物,则鉴别精审,品藻浑厚内固,有从违而不露约然,其若处子沉教简重,伟然老成也。不俟吐布精蕴而新得,已昭然示矣,甚矣,德器似晴翁也。云津世业,堂构不替,刘子其克承家矣。

乎晴川大夫,早学于阳明先生,讲良知之学,以母白欺为之,孚符斋显,晦达家邦,一死生皆充此一念,卒成大烈。以时、善继、克肖尝从廓翁、念蓭、平川诸公游,因不失亲宠,必及微,岂惟承家其尚,承良知之学乎?

昔苏子由年十九时东游,得见终南、嵩华、黄河及欧韩二公以自壮。程伯子年十六,见汝南周茂叔先生,吟风弄月以归,有吾舆点也之意。

子之来也,涉长川,泛巨湖,出入惊风激浪中骇怖。今自踰崇冈,蹑峻岭,冲目霜雾,践历冰雪,亦甚险艰矣。惟其志在,必行自无畏心。然恣观纵览,天地之巨麓高深,谲恠变化,亦得其大略矣。其摩荡心胸,洞广神议,宏壮其浩大之气,当有资益所未及者。若苏子由云云。

子之乡先生,即元公欧、韩其人也。南来山川颇亦高深,自顾与程苏所得浅深如何,至其显䀲,有时非所汲汲。吾之大畜厚养,不可缓也。子路使子羔为宰,圣人以为贼人之子,及使漆雕开仕,则悦其斯之未信,诚见此意,则所以求信。吾心惟恐欲速,早达之有贼也。承家承学之志,此实培之。

野人戴大夫之德甚厚,大夫往矣。今见其子玉骨琼姿霞章,渊思喜慰,何可拟议不畏岁寒,不避险艰达顾,恤朽废之故人,感激中心何日忘之?不数日即别去,爱之重,自不能已。于告之切,惜之深,目不能已,于言之长。

予兄洛泉暨戒之弟,感思大夫不能已,吾子其何以虑我,各有赠言绍之简帙,予为之引。

51

书籍 

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读书,使人进步

2010年10月22日在绍兴考察学习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