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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转化:比昂的遐思和阿尔法功能

 黄沙流留 2023-08-10 发布于浙江
Reverie and Alpha Functions
Michael Parsons
遐思和阿尔法功能
翻译:杨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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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经验中学习》的第十二章结尾,威尔弗雷德·R·比昂(Wilfred R. Bion, 1962)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当一个母亲爱着她的婴儿时,她会怎样做?”他回答说:“撇开生理沟通渠道不谈,在我的印象中她通过遐思来表达自己的爱。”

然后他强调了这种遐思和他所谓的“阿尔法功能”之间的联系。根据他的观点,我们的精神装置——这些经验的可能碎片(can-fragments)——不能成为思想的客体,无法产生一个梦,也不能在记忆中找到一席之地。因此,这些被他称为“贝塔元素”的碎片无法产生任何东西。相反如果心灵能够主动接管阿尔法元素。那么这些碎片则能够进行心灵的转化。

比昂提出了“阿尔法功能”这一术语来说明将无法被心灵同化的贝塔元素转化为可以在想象世界或梦境中思考或使用的阿尔法元素的过程。婴儿阿尔法能力的发展取决于母亲遐思的能力。这种能力使母亲能够从婴儿那里接收一切精神客体,并把它放进自己阿尔法功能的转化过程中。最终让婴儿能够在自己的内在生活中加以使用。

比昂并没有进一步阐述母性遐思的概念,但这种描述,以及它与分析性情境建立的链接使这一概念具有丰富的回响。

我们在此描述的很接近D·W·温尼科特所说的“原始母性贯注”概念。对他来说,这个表达指的是一种特殊的接受状态,是母亲所具备的对婴儿内心状态需求的特殊敏感性。他所说的'具体经验在幻想中展开'也可以与阿尔法功能及其它促成的贝塔元素转化相类似。

在许多方面,在治疗中分析师的状态属于母性遐思登记(the register of maternal reverie)。在其精神分析意义上,这个词不是指代模糊的退缩或白日梦状态。对于精神分析师来说,通过这种方式,分析师将他所有觉察水平(精神的、情感的和身体的)的存在带入共鸣当中,以便他遇到来自病人或自己内心感受的任何体验时,他都可以打开自己。这需要一种内在的清明(inner clarity),所谓的内在清明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那种概念,它指的是空间的开放与通透,就像我们所说的,水或天空是清澈的。遐思既是一种状态,也是一个过程。它是一种特定的警觉接受状态(alert receptiveness),与需要开展的活动相结合,才能使自己保持这种状态。

分析性治疗通常充满了强烈的情感。然而,即使阴云密布,风击湖面,在湖水之下,依然存在原初的清明。它就在那里,触手可及。当分析师尽力解释病人的攻击时,无论是试图涵容病人的挑衅,还是尝试说明病人正在经历的复杂感受,他的遐思仍然保持活跃。这种遐思既是一种内部状态,也是为维持这种状态而做出的努力。

在音乐中,与遐思对应的是巴索连续曲(basso continuo)。它支持最高音调的旋律,无论平静或烦扰的。它都能安放他。因此,分析师的遐思并不是一种防御,也不是一种抵抗烦扰或痛苦移情经历的方式,更不是为了避免过度与病人活化的暴力冲动直接认同。相反,它是一个过程,引导分析师去理解病人面对分析师时产生的体验。最重要的是,它指引着分析师寻找一种适当的方式,与病人就这种体验进行沟通。

在分析师的心中,任何解释的出发点都是源自病人的体验,但因此它是一个贝塔元素。精神分析师会发现自己面对着病人功能的一个面向,但是如果他试图将其直接呈现给病人,他会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搬运工的位置,就像搬起一件家具,把它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

比昂注意到,精神病患者是如何通过将阻碍他们的贝塔元素投射到精神分析师身上,来努力消除这些元素。分析师在放空自己,进入病人的内在时,进行诠释常让分析师面临风险。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们在向病人传达信息之前,没有充分发挥他们的阿尔法功能来承载他们想要反馈给病人的体验,就会存在这种危险。如果精神分析师仅仅停留在自己的体验里,那么当精神分析师面对来自病人的经验时就不能对病人产生任何影响。为了解释他体验到的部分,精神分析师必须利用他的阿尔法功能。正是这一点使他的经验具有了进行解释的转化和发展潜力。

这位病人是一位老师,他说,有一天,在他上课的时候,他突然“释然”( “let go”)了,出现了对他和学生都很有启发的想法。他知道一周后他要去参加一个会议,他不知道话语的魔力能否重现?在这次会议上,他认识的一位同事会在场,他担心这会破坏咒语。“只有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能释然,”他说。“如果房间里有一位同事,一切都会崩溃,竞争会占上风”,在此移情的暗示显而易见。

想象一下,分析师想要向病人反应这种苗头。他可以对他说;“你可能把我当作竞争对手,并且你担心我会破坏或剥夺你的创造力。”即使没有补充材料,这也是一种可能的解释。我们就称它为A吧。乍一看,它似乎比“这个房间里有我们两个人”之类的话更切中要点。“这个房间里有我们两个人” 是第二种表述方式(我们把它称之为表述方式B),这种表达方式其实不是很清晰。如果分析师只是因为隐约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竞争的气氛,而又必需说点什么,才说出这样的话,那很有可能是毫无结果的。病人甚至会觉得这些话具有攻击性。我们把这种解释(以及病人感受的方式)称为解释B1。

现在,让我们从不同的角度来看一下该情境。假设分析师认为A内容切中要害,但他不愿意使用它,因为他觉得这种表述过于明确,过于清晰,限制过多,从而束缚了病人在反应中可以呈现的内在活动范围。他可能会求助于自己的阿尔法功能,并试着保留他想说的内容的本质。表述方式A中所有限制病人心理反应开放性的东西都被放在一边,分析师可能会做这样一种解释,那便是:“这个房间里有两个人。”我们称这个解释为B2。

字面上来说,B2与BI完全相同。然而,从精神分析师和病人的角度来看,解释则完全不同。例如,如果病人回应说,他突然意识到他把分析师视为对手,那么A中包含的想法对他来说可能是其探索之旅的目标。如果病人没有说这样的话,但分析师认为,竞争是一个关键点,他可以解释病人绕过竞争的方式, 分析师会说:“你似乎不想做这样的思考,也就是自己会将我视为你的竞争对手”, 如此,就不会错失良机去揭示表述A的核心观点,同时也可以让其他路径保持开放,分析师的解释可以让病人有所收获。由表述方式A组织起来的封闭空间让分析师和来访者基本没有机会共同发现双方最初尚未可知的东西。

分析师要发挥自己遐思的能力,就需要对分析过程以及所使用的分析方法充满信心。一个人必须相信自己。这似乎看起来有些被动,没有承认分析师的实际工作。然而,形成表述方式B2的心灵工作(psychic work)比形成表述方式A的心灵工作,要求要高得多。分析师并非处于被动的位置,但不可思议的是,他工作本质仍然是无形的。

即使B1、B2使用的语言一致,病人对B2的情感体验与他/她对B1的情感体验并不相同。婴儿对食物的体验也是如此:这种体验取决于母亲的内在状态,而不仅取决于她给孩子吃什么。我们说A和B2是不同的解释,但这种不同不能简单归于其内容上的差异。

它们之所以不同,是因为它们在分析师心灵中的起源是不一样的。从内容的角度来看,B1和B2是相同的,但是由于它们在分析师心灵中的出发点不同,因此它们是不同的解释。

这种看待事物的方式与萨夏·纳赫特(Sacha Nacht)在解释时坚持保持“分析师的深度状态”的说法相一致。遐思是令分析师的阿尔法功能发挥作用的原因。正是这一过程使分析师从病人那里获得的贝塔元素得以转化为阿尔法元素,然后形成一个富有成效的解释。在我们开始看到的例子中,解释必须在分析师的心智中演化,并从A过渡到B2。然而,这并不是对表述方式进行意识层面的工作:只有通过发挥一种更大更深的能力,即遐思的能力,才能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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