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谈视角 | 郁 土

 郁土 2023-08-11 发布于上海

许久不见,五岁半的小宝带给人诸多惊喜。
比如,她好用“也”字,如“也是”“也对”等。又我动员她和我一起去看望想念她的太太,她竟然回我“我就担心你说这个”,表明她对此早就有所思考了。在商场抓娃娃机上投币抓娃娃,屡抓屡空,她说“抓了个空气”。又好玩两到三人的词语接龙游戏,由她起头,然后大家往下接龙诸如花朵、蔬菜、水果、表情、天气等。还要一人讲一个故事,或一人背一首唐诗等。总之,词语运用能力方面进步神速,虽然识字不多。
而最让我感到惊奇的,则是她的独特视角。比如昨晚和外婆带她去儿童乐园,走在马路上,她能发现路边的蟾蜍;行走在通向乐园的幽暗小径,她好几次发现路边树丛上的蜘蛛。白天在小区健身区,她能发现脚踏板下面的蚁穴——蚁穴就建在踏板下面,如不把脚踏板晃开,是根本看不见的。我不得不为蚂蚁的智慧所折服,这长方形的脚踏板,就是一块天然的遮雨棚!若非小宝提示,我也不会发现踏板地下居然藏着个蚁穴!而走在小区的健身步道上,她一眼就能看到树干上的蝉蜕、草地上的落果,而我则视若无睹。
我想,这大约是因为我和小宝的视角不同之缘故吧。给小宝量身高:1.24米。我试着蹲下来,还略微比小宝低一点。从这个高度看去,果然与我站立着时大不相同。人直立行走,虽说有时也会仰望与俯瞰,然更多时候是平视。当我蹲下来在1.2米左右平视,与我直立在1.72米的高度平视,眼前的景象是完全不同的。我明白了,小宝很容易就能发现路边树干上的蝉蜕、树丛里的蜘蛛,地上的蟾蜍、蚁穴与落果,与其身高密切相关。
多年前看到一则报道,讲美国一对夫妇住在别墅里,给他们的爱猫脖子上吊了个自动拍照的相机,每隔多久自动拍摄一次。白天爱猫云游四方,晚上回来整理照片,就能看到爱猫白天去了那里,和那只母猫约会了,有没有与小狗对峙,又是什么时候回到家门口,等他们开门。这对夫妇将这些照片整理上网,引起了全球许多网友之关注与赞叹。猫的身高大约在二三十厘米,当它走过一片草坪,遇到一堵矮墙,跳过一处缺口,和心爱的母猫相会,逃避小狗的追咬,追逐麻雀与鸽子,其视角当然与人类的完全不同了。
想人类的始祖,刚开始也是用四肢行走、攀爬,并住在树上。当非洲大平原上的树木减少,其从树上下来,用四肢行走时,其视角当与狮子、老虎、豹子、猿猴差不多吧?而当他一旦能够直立行走,不但解放了双手,可以更加方便地使用工具,而且视角顿时提高不少——至少一米吧,比先前的高度翻倍还不止。你可别小看这陡增之高度,它会让人类看得比狮子、老虎、豹子、野牛、猿猴等更远,这对于人类的狩猎与安全,帮助将是十分的巨大,从而也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的命运。
当然,个别人也会出现返祖现象,比如日本人“托科”。据英国《每日邮报》7月26日报道,日本男子“托科”从记事起就想当一只狗,如今,他的梦想终于实现了。近日,“托科”在视频网站上发布了一段视频,视频中的他穿着牧羊犬皮套,被人牵到公园遛弯,他不仅在地上打滚,还和同在公园里散步的小狗亲密“互动”,嗅来嗅去,引来不少人围观。去年5月,“托科”找来一家影视道具公司,花了2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0万元),让其制作了一套真人大小的牧羊犬皮套,开始在家里扮起狗来。最近,“托科”又迈出了一步,他勇敢地走出家门,第一次来到公园,和其他的狗狗“互动”起来。随行记者发现,“托科”略显滑稽的动作,似乎比想象中更受欢迎,他对着镜头轻轻挥舞“爪子”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据“北晚在线”)。我想,变成牧羊犬的“托科”,其所看到的,当与一般的人大为不同,他大约是厌倦了人类的视角了吧。
网友“秋野心空”一语破的:“做一只与世无争的狗,让站立的疲惫匍匐在地,高楼大厦是人类的悲哀,我的未来只在狗粮与狗友之间徘徊。”
当然,小宝的视角与我除了高低差异外,就还有兴趣上之差别:比如,去商场,她马上就看到了货架上的盲盒、发夹与发卡。逛宜家,她几乎要在每个沙发上坐坐,床上躺躺,并表示“好想住在这里”。在公园里,她一眼就发现了走廊尽头的自动售货机,提出要喝饮料。走在大街上,她突然提出要喝酸奶,在其指引下,我才发现一旁是牛奶批发点,里面新推出了一款带谷物的酸奶。她想让我把抓娃娃机、宜家商场买下来,当我表示无处可放时,她说“放在楼顶上呀”。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她的关注点和我完全不同,此无他,兴趣两样耳。就像前段时间和家人去罗店古镇,我一眼就发现了一家旧书店,并在里面大有所获,而同行者则完全没有兴趣一般。
上述便是从“我”——外公的视角看待小宝的,如若从她的视角看我,不知又会怎样呢?

其实,视角之差异又何止于此。除了祖孙的年龄与身高所带来之视角差异,就是那同龄之人,男人与女人的视角自然有别;面对同一件事情,工人、农民、医生、教师与公务员等的视角自然也会不同。同样的俄乌战争,亲俄者看到的是普京的勇猛,而支持乌克兰的则看到了俄罗斯的野蛮侵略。
在日前开幕的成都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的开幕式上,当台北队入场时,全场高喊“统一”;当日、韩、美国队入场时,全场鸦雀无声。面对此,评论区里,有人认为“干得漂亮”“成都万岁”;有人则认为“没素质”“体育无国界,格局太小了”等。
便是对那历史人物,立场与视角不同,看到的自然有异。比如五代时历仕四朝十一主的冯道,骂的人多,赞的人少。司马光骂冯道为奸臣之尤,理由是他“求生害仁”。而明末清初的王夫之、顾炎武、黄宗羲也都以冯道为小人,“批评誉冯道为'吏隐’的李贽为邪妄”。这自然出自忠君的立场与视角。
当代作家刀尔登则不同意他们的看法,“五代兵连祸结,黎民深被荼毒,当此之时,忠为下,仁为上。冯道慈悲为怀,活人无数”“如他劝耶律德光不事杀掠,如他救下违反买卖牛皮禁令的二十人;如武将把抢来的妇女送给他,他置之别室,访得其家送回去;及随辽北上到恒山,见到被辽兵俘掠的士女,掏钱赎出,设法送归乡里”(《中国好人》之《冯道:凡忠必愚》)。司马光等认为冯道不忠,刀尔登则认为其大仁,之所以如此,立场与视角不同耳,前者站在忠君的立场,后者从平民百姓的视角去看。
而决定这些视角的,则是其所持立场、所受教育、所得信息等等。完全可以这么说,有什么样的视角,便会有什么样的世界——你从狭隘的民族主义、敌我之视角去看世界,与从公平、正义与世界和平的角度看,结果完全不同!井底之蛙的视角,与翱翔蓝天的老鹰所看到的,又怎会一样呢?世界还是这个世界,然当其置身于多棱镜般的人类视角中时,便会折射出多姿多彩的模样来。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人是站在上帝的视角来俯瞰人类的,比如画家笔下的帝王、贵族与弄臣。
二零二三年七月廿八日下午
二零二三年八月十一日上午改

郁土微信相关文章

————————

郁土:古希腊人的智慧

由《天问》到人问  | 郁  土

透过历史的迷雾,我看见了他们 │郁 土

郁土:读古希腊解放奴隶敕令有感

郁土:爱比克泰德的哲学学校

苏格拉底问:“这马是不是很有钱?”

郁土:柏拉图原来长这样?

宁要军人的荣誉,不要眼前的胜利

自 由的力量 │ 郁 土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