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晋还可以在世家、宗室、外戚几方势力之间纵横捭阖大打平衡这张牌以维护皇权，但东晋则只能被世家所完全控制，直至灭亡。 没办法，东晋开国就存在致命短板，只能被世家完全渗透、掌控。 永嘉南渡，虽然北方世族给南方带去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制度和文化，但这些优势根本不足以淡化这些中原世家是以逃难者的角色来到南方的短板。 尤其是，东吴被西晋纳入版图也没有多长时间，南方从士族到庶族对中原王朝并没有多少认同感，从他们称呼司马睿、王导等人为“伧父”就足以看出南方人对这群仓促而至的北方人的蔑视。 结果是，司马睿在建康城安家已经一个月了，南方不管是士族还是庶族没有一个人来拜访司马睿，简直囧到家了。 当时，南方的士族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为文化士族，比如吴郡顾氏；一类为武力豪族，如义兴周氏。 这些人如果不认同这些中原世族，司马睿、王导等人也不可能凭借武力、文化、制度、技术的优势迅速做到对南方各地的全覆盖。司马睿想要在南方大地重建晋朝的权威那是难于登天。所以，在现实面前，他也只能紧握以王导为代表的世家大族的手。 王导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家族的命运和晋王朝是深度绑定的，只有在南方重建晋王朝的权威，他们琅琊王氏也才能延续往日的荣光。 接着，王导就导演了一出戏：三月上巳节那天，司马睿乘坐豪华的肩舆，从中原王朝那套威严、繁琐的皇家礼仪中缓缓走来，他的身后是以王导为代表的中原世家骑马跟随，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 当时，江南望族的代表纪瞻、顾荣等人都被震撼到了，震撼之余纷纷向司马睿下拜。  图源/剧照 王导很聪明，他没有以武力优势逼江南士族就范，而是高举文化、制度优势向下兼容南方士族，最终征服了南人的心。 同时，由于王导等北方士人对司马睿的服从，晋朝的权威一下子就在南方大地树立了起来。 接着，王导就建议司马睿主动出击，请顾荣和贺循出山，司马睿深以为然。接着，王导亲自去请这两个人，顾荣和贺循也都就坡下驴融入了司马睿在建康建立的晋朝秩序。 南北紧绷的局面一下子就被搞定了：由是吴会风靡，百姓归心焉。自此以后，渐相崇奉，君臣之礼始定。 南方士族为什么会和北方世族握手？ 因为，他们属于同一个阶层只是地理位置不同罢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在文化和信仰上的同步。所以，面对武力、制度、文化等领域皆在自己之上的北方世族，南方士族最好的选择就是将自己融进司马睿建立的皇帝与世家大族共治天下的系统中。 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南方士族和北方世族一样，都面对北方胡人随时南下的危局。后赵石勒时，胡人就曾打到南沙、武进等地，石虎时又打到历阳，兵临长江。  图源/剧照 而现实又是，单凭南方士族的力量是不足以应对胡马对长江流域的进攻，所以，为了自身安全计，握手北方世族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也就是说，此时的南北矛盾要让位于胡汉矛盾，现实倒逼着让南北士族形成了合作的局面。用王导的话来说就是：“当共勠力王室，克复神州。” 由此可见，像王导这样能成事的人都是抓住了主要矛盾呀。 但合作局面虽然达成了，具体的执行才是对南北双方的共同考验，比如，司马睿虽然在南方站稳了脚，但一点也不自信：“寄人国土，心常怀惭。” 还得主动出击。 作为局势的主导人，司马睿联合王导打出了这样一套组合拳—— 这也是王导在担任宰相期间主张无为而治的根本原因，因为他要同时安抚北方世族和南方士族，避免还在磨合期的两个群体产生摩擦从而对东晋王朝不利。 在时间的作用下，南北士族逐渐拧成一股绳共同对付北方的胡人。 但东晋王朝的国运也就此到头了。由于东晋的江山完全是借助世家大族的力量才得以建立、巩固，那么就意味着，司马睿就必须将皇权的部分拿出来与王导家族来分享。 司马睿不仅将王导比作自己的萧何，称呼“仲父”，更是在登基的当天招呼王导一块坐在自己的龙椅上。可见，司马睿对于王导的重量掂量得是明明白白，更知道他必须联手王氏家族才能坐稳江山这个事实。 当时，王导担任朝廷丞相，堂兄王敦控制着长江中游，是一方诸侯。王氏家族的其他成员也同时渗透进朝廷和地方的各个重要职位，形成了所谓的“王与马，共天下”的格局。 也就是说，东晋开国就被世家控制，世家的影响力又大于宗室和外戚，司马家的皇帝此后只能仰着被打上“权臣”标签的世家呼吸。 这和西晋的情况还不一样，司马懿也是在世家大族的支持下才颠覆了曹魏江山继而建立了晋王朝，但西晋的江山毕竟是司马懿父子连续三代人接力才打下的江山，已经重重地将司马氏的权威覆盖到各个阶层。  图源/剧照 而且，西晋的宗室、外戚都是主力，完全可以制衡世家，而东晋由于建国的特殊性只能由世家一家独大。事实是，王氏家族在南渡之前只是一个二流世家，到了东晋建立之后就已经跃升为一等豪族。这当然是因为他们主导了对司马睿的拥立，让东晋王朝在江南的盘子稳了下来。 王氏家族到底有多强悍，司马睿派心腹出任地方刺史准备制衡控制长江中游的王敦，王敦直接就造反了。结果是，王敦成功攻进了建康城并控制了皇帝司马睿。 司马睿最终在郁闷中去世。 王敦造反事件对于东晋王朝其实是毁灭性的打击，这不仅是藩镇对于朝廷的军事叫板，更是给之后的权臣、藩镇提供了一套成功案例： 只要手中有兵，只要心里不爽，就可以兵临建康。 之后，藩镇武力叫板朝廷、权臣控制庙堂在东晋王朝是循环上演，而司马氏的皇帝们也只能无奈配合演出，但永远不是主角。 最后一个导演这套剧本的人是桓玄，但由于桓玄等世族已经彻底退化，于是又被以刘裕为代表的军人集团给干掉，南朝又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 只能说，东晋虽然延续了晋王朝的国祚，但意义不大，因为司马氏家族从来就不是主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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