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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红楼梦第七回，写了送宫花和会秦钟两个故事，共几个片断，每个情节非常吸引人，以至于许多人关注重点都放在了冷香丸的寓意、黛玉怼周瑞家的、谁是爬灰和养小叔子的人等方面，连宝玉会秦钟都不是关注的重点。 实际上，通过宝玉会秦钟，作者对“家事消亡首罪宁”作第一次铺垫和描写，非常值得仔细看看。其重头戏在安排焦大送秦钟这个片断上。 从焦大送秦钟这一个片断，反映出宁国府在管理上存在职事不清、赏罚不明、令不行禁不止，以及自身不正的问题。 02 在会秦钟这个故事里，作者一开始就先写了一段凤姐与王夫人商量家务，安排回送甄家礼物、给临安伯老太太贺寿的情节，写的是荣国府的日常管理，目的是与宁国府进行对比。这是言此顾彼的写法。 凤姐向王夫人汇报，自己能定的，报告一声，自己不能定的，向王夫人请示；凤姐能自己做的，王夫人听一听了解一下，需要授权的，王夫人明确表态，一丝不乱。 此前，作者在黛玉进贾府、周瑞家的找王夫人汇报刘姥姥一事等情节中，也对荣国府的规矩有所描写，每个人的言语、行动，都基本符合自己的身份，所以黛玉才会那么小心谨慎。 反观宁国府这边，凤姐一进府与尤氏婆媳说话，“尤氏秦氏未及答话”,“地下几个姬妾先就”抢着回答，毫无规矩，显然平时散漫习惯了。凤姐根本就没有理她们，随后还对尤氏说该管管你们的“家里人”。 晚饭后送秦钟，还要尤氏亲自安排，“派两个小子”送秦钟回去。而宁国府的管家们，没有谁主动询问或安排这些事情。这时候，那些姬妾也不再发声了。 尤氏在宁国府的地位，相当于贾母和王夫人的角色。再加上贾珍有族长的差事，尤氏的重要性较王夫人还要高。 送秦钟的事情，只能说尤氏秦氏分工不明或纵容下人，下人们职责不清或偷懒不做，归结到最后，就是内部权责不明、管理不严。 贾蓉骂焦大，更是没有道理得很。作为宁国府长孙，已经开始在家族里执事了，有什么事情理应安排管家去做。 而贾蓉自己直接对上焦大，不仅失了身份，还被焦大一顿抢白，丢了脸面，惹出焦大骇世惊俗的骂来。 03 赏罚不明与职事不清其实是一件事。 下人们干成什么样，尤氏秦氏她们婆媳两个当着凤姐的面，也似乎没有看见，后来尤氏洗脸的环节，对此有进一步的刻画。对比尤氏在荣国府受委屈时凤姐对下人的处罚，宁国府好像就没有什么管理。 对此，凤姐看不惯，忍不住说，“我成日家说你太软弱了，纵的家里人这样还了得了。”凤姐指的是宁国府的下人，而尤氏却无视凤姐说的“家里人”，只谈焦大一个人。 这是罚的方面。 赏的方面，主要表现在对焦大的态度上。 焦大是宁国府的功臣，甚至可以说是贾府的功臣。这样的人，伺候宁国府第四代人了，竟然还要晚上被派出去送人，确实让人心冷，这不是对功臣的态度。 从尤氏描述的情况看，从贾敬开始，到贾珍，恐怕也包括贾蓉，也只是“不理他”。而尤氏的态度仅仅是“不要派他差事，全当一个死的就完了。” 再看荣国府管家赖大家的，家里有一个比贾府花园豪华程度都不差的花园，甚至还有“惊人骇目”的地方，而赖尚荣都放外做官去了。 宁国府一家人，赏罚不明，也是对下人威德不立的重要原因。 04 仅仅是一个送人的小片断，作者就把宁国府令不行、禁不止的情况全说了。再说一下安排送人的细节之处。 一个是尤氏安排人员送秦钟，“媳妇们传出去半日，秦钟告辞起身。”两句话连着写，一是强调安排时间不短了，但不说是否安排妥，明显没有人回话是否安排妥当，还要尤氏再问。二是秦钟起身，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从后面先安排焦大，而焦大骂人闹事看，上述推论丝毫不爽。 二是尤氏明确地说安排“两个小子”，结果“外头”又安排了焦大。不知道是传话的媳妇传错了，还是“外头”的故意惩治焦大，不听安排。 三是从尤氏后面的话看，她“常说给管事的”，不要再给焦大派活，但是管事的不听，今天凤姐过来了，仍然派给焦大。 只让人感觉宁国府管理混乱，感觉尤氏在宁国府就没有权威，她的话没有人听。 这是显然是有令不行、有禁不止，而且非止一次，是宁国府的常态。 这样的管理，这样的家族，必然会出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05 关于自身不正的事情，多数是从焦大嘴里骂出来的。 比如赖二不公道、欺软怕硬、没良心，从今晚安排送人看，你焦大并没有骂错，至少赖二在这件事情上是纵容具体管理的。 宁国府的人，除第一代情况不明，自贾代化往下，就没有报恩之心。如此的主人，管理出来的下人们，又怎么可能是知恩图报、忠诚不二的家仆。 当焦大骂出“没天日的”爬灰、养小叔子的事儿来，贾府的主人们的形象就轰然倒塌了。好在这还是小说一开始，但随着故事的发展，焦大骂出来的这些事情，在后面几乎都一一得到验证。 所以，“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是作者饱含着血泪写出来的。 06 从作者对宁国府管理的描写看，宁国府内部确实已经到了让人触目惊心的地步。 一个偌大的家庭，管理上出现这样的问题，当家人还不当回事，那只有一步步烂下去，最后影响到整个贾家，致使贾家衰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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