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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第三十七回结海棠社，是众女子入大观园后首次正式集会，其意义可想而知。 这次集会因探春强势崛起而促成，所以回目上联是“秋爽斋偶结海棠社”，以“秋爽斋”三字突出探春的作用，以及强调探春这个人物的表现。 事实上，在海棠社初结社运作过程中，探春就渐渐地泯然众人，所以回目中用的是“秋爽斋”这个地方，而不是直接用探春本人。 因此，在温情和浪漫背后，这次结社也有暗流涌动。 02 严格地讲，海棠结社是探春第二次正式亮相，但仍然也只算作小传，远不是正传。其正传在第五十六回兴利除宿弊。 探春的第一次亮相在二十七回，主要对探春个人性格的描写，让读者对这个人物有一个大致的整体判断和把握。 而这次第二次亮相，则是对探春某些方面的重要描写，开始有渐入佳境的意味。 海棠结社，是探春在贾府努力体现自己价值的第一次尝试和努力，尽管结果远没有达到理想状态，但是探春扩大影响的目的实现了。 总体而言，对探春是利好消息，由此也开启了探春上升的通道。 03 这次海棠结社的发起，探春以广发请帖的方式，表现得非常强势，她非常清楚她的创意的冲击力和被接受程度，这一点从宝玉的表现就反映出来了。 她阐述了自己之所以提出结社的诸多原因和理由，表达了自己的思考和愿望，取得了所有人的赞同和拥护。 从其送宝玉的花笺内容看，探春经过了深入思考、精心准备，才提出这个建议。说明探春对这件事情的重视和信心。 最重要的一点是探春在她的花笺里，提出了她的主张和志向，即：“结二三同志”“孰谓连社之雄才，独许须眉；直以东山之雅会，让余脂粉”。 除了探春信笺中所提到的内容，她发起这场结社活动深层次的原因是什么？ 也就是说，探春为什么在这个时间，以主动的姿态在大观园舞台上亮相？ 我们可以将三十七回之前探春的行为作个简略的归纳，我们再来回过头来看这个问题。 04 总体上看，探春在之前的表现中规中矩，也没有什么戏份。但是有两个地方需要引起关注。 其一是黛玉初进府时，宝玉给黛玉起号“颦颦”二字，探春就很大胆地质问宝玉是不是他自己的杜撰。 这个情节既描写了探春的大胆和勇敢的性格，也埋下了她和宝玉关系较为亲近的伏笔。 其二是宝钗对探春的亲近。我们曾经分析过，杨妃戏彩蝶一回的内容极为重要，除连续发生了宝钗戏蝶、黛玉写葬花词这两个重要事件外，还对红楼梦后续情节作了大量的铺垫。 这其中就连续两次暗写了宝钗与探春密切往来，到莺儿为宝玉打络子时，又通过宝玉的口，为二人的交往再次作渲染，遂后，就发生了探春发起海棠社一事。（相关内容参见本号《莺儿打络子中隐藏的重要线索》）。 宝钗与探春的交往，是继宝钗收伏袭人后的又一个重要活动动向。 05 据此，我们分析上述情节的逻辑关系如下。 因探春的出身问题，尽管探春的能力、才智都是上上之选，但是在贾府中她并没有太多机会展露自己的才华，也得不到太多重视。 善于了解并分析把握各方面情况的宝钗，加强与探春的交往，并为探春出了一些很好的主意。在宝钗的鼓动和帮助下，探春为实现自己的抱负逐步采取措施。 这次结社的主意，就有宝钗的影子。 宝玉到秋爽斋之后就兴冲冲地要做这做那，作者又偏偏安排宝钗说“人还不全”，言外之意暗示宝钗事先知道这件事情并了如指掌。我们已经非常熟悉红楼梦的这种写法。 从有关探春的所有故事看，探春要取得贾府上层支持的对象既不是贾母，也不是凤姐，而是王夫人。其重要转折点是贾母当众批评王夫人时，探春在马万齐喑局面下越众而出，为王夫人辩解，从此获得王夫人信任，并最终取得大观园的管辖权，争取到展示自己抱负的平台。 上述推论，在以探春为主的两回回目上，也有所体现。 第三十七回的回目是，“秋爽斋偶结海棠社，蘅芜苑夜拟菊花题”，第五十六回回目是，“敏探春兴得除宿弊，时宝钗小惠全大体”。两个回目均以探春和宝钗形成对偶，体现的就是探春和宝钗二人行动之间的某种内在联系。 06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探春的底蕴毕竟还是太薄了。尽管她做出了这么大的努力，其成果却被李纨轻飘飘地摘走了。 探春的笺中说得明白，“如蒙棹雪而来”，“娣则扫花以待”，说明她已经有了布置和安排。但李纨横插一杠子，完全打乱了探春的节奏。 李纨一进门就声明她自荐掌坛，并说自己“前儿春天”就有这个念头，实际上是对探春创意的无耻掠夺。 随后又对诗社的各种事务指手画脚，探春关于起社的一系列安排和想法，根本没有来得及说，就被李纨扼杀在襁褓之中。 虽然期间探春也有过几次表态和提议，对李纨的人事安排也提出异议，但“见他二人（迎、惜）悦服，也不好强”。 探春的这些意见都被李纨否决，最后只争到了东道主的地位。就这一点好处，李纨也还没有打算给她留，想用“延期”糊弄探春。 李纨此前已经表示过，“我那里地方大，竟在我那里作社”“我做个东道主人”，如果真延期，探春连东道主都做不成。到了稻香村，在东道主一事上她又如何争得过李纨？ 明白自己处境的探春，强调“明日不如今日，此刻就很好”，坚持立即举办，免得夜长梦多。 为保住自己首创者、东道主身份，探春不得不主动附合李纨意见，对李纨表态“你就出题，菱洲限韵，藕榭监场”，算是向李纨主动输诚，才将自己的东道主落实。 即使如此，在海棠社结束后李纨仍然再次强调，“我定于每月初二、十六这两日开社，出题、限韵都要依我。”“是必往我那里去。”也就是说，探春的一系列创意，李纨一股脑儿全部抢走，并换成自己的，对探春汤水不留。 被剥夺得一干二净的探春，即使再隐忍也无法压制心里的怒意和失望，当时就表达了对李纨的不满和愤怒： 好好的我起了个主意，反叫你们三个来管起我来了。 非常有意思的是，迎春根本看不明白形势，对李纨的咏海棠建议当众提出质疑，“都还未赏，先到作诗”，使事情再现一波折。 宝钗担心事情再有反复，立即帮探春说话，反驳迎春，促使海棠社凿实。 07 探春交好宝钗、依附王夫人，是不得不为之。 在宝钗之前，探春经常给宝玉纳鞋、做饰物（见第二十七回），甚至牺牲亲情，然而这些打动不了贾母，宝玉也帮不了探春。 在薛家进贾府后，通过交好宝钗，她打通了宝钗—王夫人这条通道，从此以后，探春就在这条通道上努力，终于让贾府众人认可了自己，甚至连凤姐都不敢轻易撄其锋。 然而，命运的不公一直没有离开过探春，最终她不得不背井离乡，与亲人生离死别。 这是探春的宿命，也是红楼梦的主旋律。 附：花笺 1，清·怡亲王府花笺  2，宋代花笺  3，叶恭绰赠吴湖帆拱花水印角花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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