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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螃蟹宴散场贾母等人走后，众人都各干各的营生，有的钓鱼，有的掐花，有的看鸥鹭，有的拿针穿茉莉花。 唯独史湘云一人出一回神，又招呼袭人和婆子丫鬟们吃好喝好，与众人稍有不同。 初读此处，很轻易就滑过去了。细读后才发现湘云的行为比较奇怪，湘云的出神有原因。 那么，是什么触动了湘云的深思？ -02-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需要看看当时湘云的表现是什么，看看小说是如何说的。 湘云出一回神，又让一回袭人等，又招呼山坡下的众人只管放量吃。 这段话，容易引起我们思考的是最后一句。 前文已述，山坡下的众人是那些负责答应的婆子和小丫头们，湘云作为半个主子，如此招呼她们，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湘云没有安排个丫鬟帮她张罗这些人，只好自己做。凤姐说湘云不惯张罗，就是委婉地说她不会张罗。 另一种可能，“只管放量吃”传递给我们一个信息：螃蟹的数量有限。 按照红楼梦的写作法，既然前面已经明写凤姐指出湘云不惯张罗，那这句话暗写螃蟹不够的可能性就极大。 事实是，螃蟹确实不够。 -03- 我们先看一下有多少桌人吃螃蟹。 书中明确写出来的，螃蟹宴共摆了6桌，加地上铺了2条花毡。贾母、王夫人、李纨凤奶共3桌，鸳鸯、彩云等人在廊下共2桌，袭人、紫鹃等人1桌。 其中，前3桌是宝钗安排的，后3桌和地上的毡子是湘云临时加的。这还是仅仅在文章中描写出来的。 总共200只左右的螃蟹，这批人加上周姨娘周姨娘等人，每个人能够吃到的螃蟹有限。 这一点，在周瑞家的和平儿那里得到了佐证。 周瑞家的做管家多年，非常有经验，一眼就做出了判断：如果贾府上上下下的都照顾到，这三大篓螃蟹不够。 平儿的回应也进一步印证了她的判断，除了有名儿的吃了两个，那些“散众的”，也有摸得着的，也有没吃上的。 所以，湘云那句嘱咐貌似宽慰他人，事实上告诉我们螃蟹数量少了，不够分。 -04- 螃蟹数量不够，因为宝钗供应量不足。 宝钗否定湘云主意的时候，有一条原因就是“不得罪了人”。这开螃蟹宴，且不说有些“散众的”吃不着，就是那些“有名儿的”也只是吃了“两个子”，并不尽兴，宝钗的这条意见没有落实。 从湘云连续加了两次座来看，宝钗计划中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些丫环婆子们，前期没有准备。 这一点，凤姐对湘云尖锐地指出“不惯张罗”，其实是她已经看到了问题，所以才替湘云张罗，而且指示每桌先上十个，吃完再上。 这是凤姐尽力在贾府主要人物面前维护湘云体面，帮她圆场。 贾母临走时说的那几句话，也有替湘云开解的意思。 -05- 举办个诗社真的像宝钗说的那么复杂，需要那么多钱吗？显然不是。 探春举办第一次诗社，所用到的东西真不多。 侍书预备下同样四份纸笔，这就是大家用的东西。中间迎春让丫头点上“梦甜香”，自己也用了纸笔誊录众人诗。结束后，众人略用些酒果就散了。 如果再考虑到中间的情况，大家可能还喝点茶水。 这些就是探春首次举办诗社所用的花销。 -06- 如果说探春临时起意举办海棠社有些仓促，那么我们再看看黛玉多次延期的桃花社都准备了些什么。 多次延期，意味着准备工作更充分。 黛玉“预备了几色果点之类”，然后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当然，纸、笔、茶、香等类同样也少不了。 也就是说，三次诗社，只有宝钗替湘云安排的这次，规模宏大，费用多多。另外两次几乎就不需要什么费用。 对比之下，宝钗所说湘云没有钱的问题，到底是不是个问题？ -07- 让湘云出神思考的内容，还包括另外一个方面，而且是最重要的方面。仍然与湘云出神后的行为相关联。 湘云出神后，先是又让了一回袭人等，再招呼众婆子丫鬟。为什么？ 因为替湘云张罗的凤姐走了，湘云不得不自己去完成东道主的任务。 被凤姐评价“不惯张罗”的湘云组织和服务这么大一场活动，确实难为她了。因为准备不充分，螃蟹不够，过程中还两次补充安排桌席，应该说这次螃蟹宴组织失败。 但是这个过程中，给湘云出主意的宝钗却没有帮她一点忙，即使贾母凤姐离开，也没有见到宝钗协助做些什么。 当然，宝钗没有义务把湘云东道主承担的事情都担起来，黛玉她们也没有做，这一点不能苛求宝钗。 但这仅仅是在宝钗和其他人一样做的情况下的理由。 前期如此热心主动帮助谋划，改变了湘云主意。后期又甩手不管，留下如此多的问题，被贾母夸奖“细致、想的妥当”的宝钗，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多纰漏？ -08- 出神的湘云，恐怕已经开始明白自己被忽悠了。 但是，此时湘云欠了宝钗这么大一个人情，欠了宝钗这么多钱，她将如何选择？她只能继续住在蘅芜苑，直到宝钗搬出大观园，将湘云“扔”给李纨。 之所以说是“扔”，因为宝钗搬出大观园以及她把湘云“托付”给李纨，湘云事先均不知情。 到第七十六回，湘云又找到黛玉彻夜长谈和联句，才真正回归了本真。然而，她仍然要住在李纨的稻香村。 湘云在贾府的住所，有极强的象征意义，并非简简单单的下榻之处。这一点容后再梳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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