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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李纨这个人物很复杂，埋藏得也很深。 在本号多篇笔记中，对李纨这个人物都有过评价，总体认为李纨是一个表面淡泊心中不甘寂寞，极看重权力和利益，内心对贾府怀有不满和仇恨的人。 相关内容参见本号《贾蘭此人》《红楼梦判词（八）：李纨》《从稻香村看李纨》《李纨不择手段的巧取豪夺》《李纨打压黛玉的来龙去脉》《李纨、迎春之间的冲突与交锋》等文。 探春起海棠社，是李纨“抢班夺权”的一次出演。螃蟹宴后，李纨借酒撒疯，其内心中隐藏的对权力的渴望大白于众。 02 平儿为凤姐取螃蟹，众人邀请她留下共聚，平儿不肯，却被李纨连拉带挤兑，不得不留下。 众人拉平儿坐，平儿不肯，姑且认为平儿是客气、推辞。待平儿被李纨拉住坐下，“忙喝了一口酒就要走”，此时我们就应该看出平儿在刻意回避什么。这一点随后就讲。 平儿这口酒不得不喝，因为李纨已经端着酒杯送到她嘴边了，这个面子不给，那就是真得罪人了。 但是给了李纨面子，李纨仍然不依不饶要平儿留下，用话挤兑平儿。
李纨这句话不太符合身份，且明显将矛头指向了凤姐。在涉及到自己主子情况下，平儿如果再走，凤姐那边交代不了。 03 婆子送完螃蟹回来传凤姐的话，让平儿少喝酒。平儿反常地顶了凤姐一句，“多喝了又把我怎么样？” 许多人将这句话解读为平儿柔中有刚，是对凤姐的反抗，这种解读明显有错误。 纵观平儿的表现，虽然她私下对凤姐和贾琏也有不假辞色的时候，但是在公开场合，平儿完全维护凤姐的权威，这是平儿的立身之本，也是为什么四个丫头只有她能够“剩下”。 平儿这句话，其实是从维护凤姐的角度，说给李纨和众人听的。 因为李纨刚才的话，明显有不利凤姐的意思，作为凤姐的贴身丫鬟，有维护凤姐的责任。 这一点，在抄检大观园探春打王善保家后，对侍书她们说的那番话，将丫鬟在主子受无端指责时应该怎么做说得非常明白。 同时，如果平儿被李纨扣上这样一顶帽子，对将来落实凤姐的指示、协调各处的关系，也非常不利。 平儿表面上当众顶凤姐，又一面只管吃螃蟹、喝酒，显得云淡风轻，完全是从语言和行动上驳斥李纨说辞的需要。 04 平儿之所以不愿意留下，是想避开李纨，特别是喝酒之后的李纨。 李纨和凤姐之间存在矛盾，二人在涉及钱财和权力方面，几乎回回都针锋相对。平儿不可能意识不到问题的敏感性和严重性。 二位都是奶奶，夹在二人中间，平儿自己也会非常难受。何况此时凤姐不在，平儿就被顶到前台，她和李纨可不是同一个重量级。所以她要回避。 平儿想回避，李纨却不肯让她轻易脱身，才用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话，将平儿挤兑得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虽然被李纨强留下、又拉到自己边上坐着，万般无奈的平儿下意识或者有意疏远李纨，与她保持距离，只和宝钗、湘云她们说话吃酒。这也是平儿的智慧。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接下来就是李纨的借酒表演。
05 李纨先夸奖平儿，又说她有“奶奶、太太”的范儿。平儿却没有回应李纨这句话，而是岔开了话题。这话她确实也没法接。 平儿此时虽然坐在李纨身边，却并没有和李纨说话。李纨是自己没话找话。 平儿挨着李纨坐，和李纨说话时需要“回头”，印证了前面对平儿有意回避李纨的判断。 此时，平儿抖出了李纨摸她钥匙的小动作。这个钥匙，就是李纨说平儿被人当成奶奶、太太看的原因。 从平儿说的话看，李纨在平儿身上摸了不止一下两下，所以平儿才说“别只摸的我怪痒的”。 06 有人据此分析，特别是平儿那句摸得怪痒的和李纨那句“硬的是什么”的问话，说李纨多年守寡，摸平儿是李纨酒后发春。 这个分析不能说无中生有。但是从李纨随后的行为和她的一贯表现看，李纨志不在此。 李纨摸平儿的看点，不在“硬”而在“钥匙”，是钥匙的象征意义。 李纨把平儿比喻成唐僧的白龙马、刘智远的瓜精，实际上是李纨把自己比喻成唐僧、刘智远，她认为凤姐现在的权力应该是她的。 在散场之前，李纨在谈论四大丫鬟时的那番自我表白，是这一段内容的延伸和解读。 07 由平儿始，众人又谈起了贾府的四个大丫鬟。 鸳鸯、彩霞、袭人、平儿这四个大丫鬟，分别服务贾母、王夫人、凤姐和宝玉，都处在权力中枢位置。 众人谈及这四个人的内容，丝毫没有涉及长相、性格，全部内容围绕权力、管理和与之相称的个人能力。 尽管中间宝玉插嘴评价彩霞的人品，但被探春马上将话题转回。 这些与权力、管理相关的内容，无疑更引起李纨的感慨，最后归结为“凤丫头也是有造化的”这一句。 言外之义，她李纨没有造化。没有造化的原因是贾珠死了。 贾珠死后，她的丫鬟都打发了，李纨说的理由是她们都“守不住”。 因为贾珠死后李纨的权力就没有了，李纨认为自己是个能容得下人的，她也需要“臂膀”。但是这些丫鬟守不住。 当李纨提到这个话题后，众人马上就敏感地意识到事情不能再往下说了，于是聚会散场。 08 至此，李纨这些行为，与她在海棠社、螃蟹宴的表现都能够串联起来了。 探春提出结海棠社，李纨敏锐地看到了其中的权力和谋利机会，毫不犹豫地把海棠社的所有权力都抓了起来。 尽管其中也有探春、迎春等人的抵制，但也无济于事，同时还敲打了心中不服的黛玉。 湘云参与的海棠社二期及湘云、宝钗谋划的菊花社，让李纨进一步享受到抓在手中的权力滋味。 但是当螃蟹宴夹杂在这二社之间后，贾母、王夫人、凤姐等人的存在，让李纨感觉到自己所争取的这些权力的渺小，感受到心底里对权力的欲望的膨胀和现实的伤害。 因此，当平儿二度返回后，就成了李纨借酒撒疯、酒后吐真言的契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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