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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横秦岭》二十三:土匪和鸦片

 新用户1534Bpiv 2023-08-16 发布于陕西

《云横秦岭》二十三:

土匪和鸦片

独立团主力要返回西安。经过协商,我被留了下来,负责县上的军事工作,随我留下来的还有一个排的战士。开春的时候,我们利用当地群众和民兵,对影响特别恶劣的三个一贯道道首进行了抓捕。

在抓捕一贯道佛坪掌柜刘光德时,战士们在刘家坪发现了鸦片。当时,有群众举报说,发现刘光德和几个道友从彭家沟进沟,然后就不知去向。我就派一个班的战士,由李正和带领,加上当地民兵三十多人前去抓捕。战士们追到刘家坪的时候,发现了刘光德的老巢。刘光德并没有住在刘家坪村里,村里一个十多岁的小伙子偷偷地对战士们说,他住在刘家坪后面的山上。那个小伙子的父亲被刘光德手下杀死,母亲曾经被刘光德霸占过。小伙子说,村里人都害怕刘光德,不敢给你们说他的下落,怕刘光德报复,但我不害怕,如果你们抓不住他,我就不回村里了,我去洋县或者到关外去,他也拿我没有办法。

由小伙子引路,战士们找到了刘光德的老巢,但那里没有人。正在大家决定是沿路继续追赶,还是返回县上的时候,响起了枪声。原来,刘光德真的在这里,只是发现战士们来了后,离开房间躲在了后面的山上。那个引路的小伙子说,他看到刘光德一伙上了山,就再再没有下过山,一定是躲在这附近,准备我们走了后,再出来的,他就和当地的两个他认识的民兵一起去附近搜索。他们还没有到达山顶,就遇到了刘光德一伙。

刘光德一伙看着无处可逃,就开了枪。两个民兵,一个被打死,一个负了伤。小伙子本来是个猎人,开枪干掉了二个,其他人准备逃走。不过,听到枪声,战士们很快就把刘光德他们围住了,刘光德开枪自杀,其它道友投降。

李正和说,刘家坪有鸦片,不是一点点,而是很多。

有多少。

我们在刘光德的老巢,发现了熬制鸦片的作坊,在山顶发现了大片收割过鸦片的山地。给我们引路的那个小孩子叫刘毛蛋,他说他们刘家坪,家家都种鸦片,种植的鸦片由刘光德统一收购,制成鸦片膏,买到关中和洋县。李正和说,你知道那些土匪和一贯道为什么有钱吧,他们除过抢老百姓的,骗老百姓的,另一个挣钱渠道就是鸦片。

能有这么严重。

比这还严重的都有。我们家在王家湾,翻过庙垭子就是县城。虽然过去国民党也不让乡民种鸦片,但我们王家湾就有许多人种鸦片,他们把鸦片种在高山,别人不容易发现的地方,官府有人去查,根本就不容易查到。就是现在,我觉得王家湾还有人在种鸦片,而且不是一家两家,不是一亩两亩地种鸦片。你不信,那一天我带你去看看。

古峪沟村的村长来了,他说瓦寨子有一股土匪,经常来村里抢东西,希望政府派人前去剿灭他们。

瓦寨子在那里。

李正和说,这瓦寨子是高山之上的一个坳地,向西就到了古峪沟,向东到三郎沟,向南是十亩地。瓦寨子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经常有土匪在那里盘踞。

土匪头子叫张宗林,手下有二十多人。村长说,瓦寨子的村民都种鸦片,这张宗林也威胁过我们村的村民,说是山上的地如果不种鸦片,种成包谷什么的,他就要把青苗都拔掉。现在正是要播种的时候,如果不把这股土匪打掉,村民们都有了顾忌,可能会影响生产。

和县长商量后,我组织三教殿和三郎沟民兵六十多人,再加上二个班的战士,总共兵力达到了近百人,作为这次清剿张宗林的主力部队。县长说,这剿灭瓦寨子的土匪意义重大,必须要万无一失。如果这一仗打的好,可以给其它土匪和反革命分子一个震慑作用,给人民群众信心,为我们今后的剿匪肃特工作开一个好头。

有当地民众的参与,再加上一百多人的队伍,用两天时间,就把张宗林一伙二十四人全部剿灭。匪首张宗林之下十人由于负隅顽抗,被乱枪打死,其余十四人投降,无一漏网。而我们,一个战士和两个民兵牺牲,三个民兵受伤。

瓦寨子是一个风水宝地。整个山形像是一把藤椅,村子就在椅子中间,被几边的山峰环绕。村子里有一条小溪,从背后的山顶流下来,穿过整个村庄。小溪周围有许多水田,水田旁边的地坎上,有收割后留下的罂粟杆子。

经过调查,瓦寨子有五十四户人家,每一户都种植鸦片。最多的种七亩地,最少的也种两亩。一个老头,胡子全白了,他说,这不种不行呀,我们住在这山顶上,山高皇帝远,什么事情都是那个张宗林说了算。这张宗林说了,每一户都必须种,每一户除过口粮地之外,剩余的地都要种上鸦片。他把每一户的土地面积都算清楚了,你应该种几亩地,都由不得你自己。再说了,这种鸦片也能弄点钱,我们这里要弄点钱,真不容易。

村子里有许多土地,看起来非常肥沃,但大部分地里都是收割后的罂粟杆子。我对古峪沟的村长说,这情况一定要改变,不然秋天收割的时候,会成大问题的。村长说,这张宗林被剿灭,鸦片没有了销路,村民们自己就会改变的,只是种子可能有点问题,需要县上统一进行协调才行。

在土匪张宗林居住的地方,也发现了鸦片熬制的作坊,这是一排二十多间的瓦房,那个白胡子老头说,这房子还是清朝光绪年间,由一个土匪头子修建的。在房子里发现了大量的罂粟种子,还有熬制好的鸦片。几个在作坊里工作过的村民说,这张宗林不是本地人,他是三年前才到这里的,当时他领着一伙人,都带着枪,听说是那个部队的逃兵。他们除过抢劫周周的村庄外,就是强迫村民种植鸦片。

李正和说,要想根绝鸦片,先要清剿土匪和一贯道,让鸦片没有了销路,这样,村民们种植的鸦片不能卖钱,就没有人种植了。

这村子里有吸食鸦片的人吧。

当然有。有两个人,去年因为过量吸食鸦片,死了。现在还有一个吸食鸦片的女人,已经奄奄一息,估计活不长了。在村东头,有一家人因为吸食鸦片,家里只剩下一个老母。

村民把我们带到一个房子前,门前坐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女人除过瘦,脸上没有血色,长的还算可以。那个村民说,这女人本来是张宗林的女人,他来瓦寨子时带来的,当时是瓦寨子最好看的女人。但这女人吃鸦片,时间不长,张宗林霸占了高老头孙女,就不要她了。

我们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只是看着我们笑。村民说,她已经有半年不说话了,她只会笑,问她什么话,她都是这样子。我对李正和说,县上必须马上建立一个戒毒所,像她这样已经吸食成瘾的,必须要强制戒毒。如果把毒戒掉,身体也许能够恢复。

我看她就快要没命了,进戒毒所也没有用。李正和说。

村东关那个没有了家人的老妇,看起来还精神。听我们说把张宗林那帮土匪都剿灭了,就非常激动。她说,怎么还抓了十四个人,应该把他们都杀了,把他们留在那里有什么用。我这一家六口人,现在就剩下我一个老太婆了,这都是他们害的,我说长官,你就把他们全部杀了吧,免得他们以后再祸害人。

我说,不会的,老人家,他们不会再祸害人了,他们要接受人民群众的审判,会得到应有惩罚的。

那天在纸坊坪,我听到一个妹子在唱山歌。我问李正和,你会唱山歌吧。李正和说,会呀,山里人都会唱山歌。我说那你唱一个听听。

这李正和唱的还算可以,但和那个妹子唱的比较,简直就不在一个档次。我说你李正和,你这唱的什么。

“怎么了,我唱的不好听,不会吧。我小时候可和我们村唱歌唱的最好的人学过的。听我唱歌的人,都说我唱得好听,怎么你就觉得不好听了。“

“你听到刚才那个妹子唱的歌了吧,你听到了是吧。人家那唱的多好听,你看你唱的算是什么。“

“刚才你听到有人唱歌了吗,我怎么没有听到,啊,我知道了,你是听到妖精唱歌了。好多外面的人来这里都会听到有人唱歌的。但我告诉你,那不是人唱的,是妖精唱的。什么妹子在唱歌,这哪里有什么妹子呀。那是一个妖精,是妖精唱的歌。“李正和神秘兮兮地说,”你是遇到妖精,妖精看上你了,给你唱歌,啊。“

我撒着李正和的耳朵说,“自己唱的不好听,要承认,说什么妖精,这世上那里有什么妖精,你找个妖精来,我看看。“

“那你找你那个妹子来,我看看。”

“真的,我刚才真的听到一个妹子在唱歌的。她肯定是走远了。”

“什么妹子,肯定是妖精。”

“哎,我说你李正和,这世上没有什么妖精之类的东西。”

“你别不信。“李正和说,“真有妖精,就在下面不远处有个妖精潭,是妖精洗澡的地方。肯定是那妖精看到你是外人,就对着你唱歌了。她是在勾引你。”

“那你刚才没有听到妹子唱山歌吗,不可能吧。你就装吧,明明刚才有个妹子唱歌了,你却说没有听见,而且还编个什么妖精之类的故事来吓唬我。你以为我傻呀,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妖精,肯定是你自己唱的不好听,又不肯承认,就用什么妖精之类的东西来糊弄我。”

路边的山沟里有一条小溪,几根木头用绳结成排,搭在两边形成了一座木桥。木桥下面是瀑布。瀑布中间有一个凹槽,足有半间房那么大,溪水在凹槽上冲刷,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深潭,潭水碧绿清澈,像是美女的眼睛。李正和说,“这就是妖精潭,听说里面有妖精,专门勾引像你这种外地来的男人。”

我白了李正和一眼,说,“刚才真的有人唱歌了,我不骗你。你这就是一个水潭,里面那里有妖精,你就是睁着眼睛说说瞎话。你们这些山里人一天没事,编一些故事,来吓唬你这样不懂事的小孩子。”

“哎,我说张参谋,我知道你的感受,这几个月来,你看到的那些事,在你眼里肯定觉得不可思议。你心里肯定在想,你们这些山里人,没文化,没见识,都是些没有开化的野蛮人,然后才会干出这些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编出这些不着边际的故事。但这妖精潭里有妖精,是真的,好多外地来的年轻男人都着过这妖精的道儿。”

我嘴里这样说,心里也真是这么想的。当然,作为一个有着七年党龄的老同志,要从思想深处深刻反省。我知道,这里的人民只所以迷信,只所以会上当受骗,是在国民党政府和那些恶霸和土匪的压迫下,受得苦太多,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和依靠,才会这样的。只有让他们在政治和经济上提高地位,增强生活的信心,积极地引导他们,才能使他们的生活走上正轨。当然,这妖精潭的妖精,肯定是不存在的,不论这李正和刚才是否和我一样听到妹子的歌声,还是他在骗我,这妖精肯定是不存在的。

晚上,村长问我们住哪里。为了不打扰其它村民,我说想住在复兴寺里。住在寺庙里,虽然条件可能差一点,但应该比较安静。复兴寺里有两个尼姑,一个五十多岁,叫妙文,是寺庙的主持,另一个三十多岁,叫妙音,少言寡语。我们说要住宿,妙文就让妙音给我们收拾住处。妙文问我们去哪里来着。我们说是来考查沙窝子的土地种植情况,然后好和村干部商量春播的事情。妙文说,这共产党真好,这种地本来是村民们自己操心的事,你们也要替他们操心。我说这不是刚解放吗,好多村民想种地,但没有种子,这种事情必须要考查清楚,把需要种子的村民都弄清了,发给他们种子,地就不会空着,明年才不会挨饿。这好多村民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党的政策,对这些事情有疑问。所以,我们要深入下来,做一些调查研究,给村民们做一些宣传。

妙文说,“过去好多村民都种鸦片,这鸦片是害人的东西,应该完全隔绝才是。”

“这个我们已经采取了一定的措施,过去种鸦片的村民,我们已经给他们做了工作,再通过政府给他们提供种子,改种粮食作物。如果不听的,过一段时间,我们会组织人力集中检查,凡是种植鸦片的都进行清除。另外,我们要在一年内把县内的土匪和一贯道完全肃清,到时,他们的鸦片也没有地方销售,没有市场,自然就不再有人种植鸦片了。”

山里的春天,还是冷,特别是晚上,好多人家里都还生着火。寺庙里有一座两层的木板楼,客房在二楼,我们就住在寺庙的客房里。一会儿,妙音端了一盆火进来。她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她说这样就不会中毒,然后就默默地走了。

我和李正和把白天考查的情况进行汇总,商量明天还要到那里去。这李正和却老是打瞌睡。我说,你怎么这么瞌睡。

“今天跑了这么多路,当然瞌睡了。你难道不累,不瞌睡。”

“你看我瞌睡吧,你看我精神着呢,到是你,你怎么会这么瞌睡。”

“我知道了,你是被那个妖精迷住了,兴奋,没有瞌睡。我是瞌睡了,我要睡觉,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研究。”

“什么妖精不妖精的,哎,算了,你睡吧。”

其实我也累了,一下子就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我又听到了歌声,还是那个妹子在唱。这一回我认真地听,听到了唱的内容。

送哥送到龙泉口,

手拉哥手泪水流。

龙泉泉水流万年,

哥哥妹妹情悠悠。

调调像是本地孝歌的调子,但又有一点变化,这歌词重复,反复吟唱,大概有四五遍之多。然后就停了下来。

我叫醒李正和,我说有人唱歌。

“咋了,你让妖精附体了。”他从床上坐起来,揉了一下眼睛说,“你肯定是让妖精附体了,不然你听到了,我怎么没有听到。”

“刚才唱的时候,你睡着了,怎么听的到,现在没有唱了。”

复兴寺后面有一条小溪,溪水被引到庙里,洗衣做饭都是从小溪里取水。我出了门,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到妙音正在小溪边洗菜。

妹是山中一枝梅,

郎是喜鹊绕树飞,

喜鹊落在梅枝上,

碾盘打来也不飞。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正和站在了我身后,他说,“真好听。”

“是好听吧,你看你唱的那是什么,人家这才是唱歌呢。”

“你昨天听到的,该不会也是这妙音唱的吧。”

“听起来,好像就是一个人唱的,一会我们问一下她,昨天是否去纸坊坪了。不过,我肯定这声音是一样的,昨天肯定就是她唱的,不会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妖精唱的。”

飞针走线喜洋洋,

情妹绣花忙又忙,

绣起织女和牛郎,

天长地久配成双。

妙文出来了,提着一只木桶。妙音接过木桶,打上水,去了厨房。妙文看到了我们,就说,“这天气冷,妙音去烧水了,一会儿水烧热了,你们下来洗脸。”

我和李方和从楼上下来,我说,“这烧热水麻烦,我们就用冷水洗一下行了。”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这山里冷,这水更冷。”

菜篮子里是淘洗好的野菜,来山里已经两个月了,我认得这些野菜,里面有折耳根,有地地菜,还有竹笋。我问妙文,这是什么时候摘的。

“昨天,昨天妙音去纸坊坪沟里摘的。”

“这妙音歌唱的可真好听。”我白了一眼李正和,什么妖精不妖精的,这回看你还说什么妖精唱歌吧。

“是好听,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歌了。”李正和拉了一下我的手,他意思是让我不要说妖精唱歌什么的,他怕妙文知道了,会笑话他。

“是好听,凡是听过她唱歌的,都说好听。”

“这妙音看起来年龄不大,为什么要出家。”

“哎,这妙音。”妙文看了看我,说,“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了,现在已经是共产党的天下,她这事,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如果是过去,她这事,哎,你打死我,我也不能说。”

“什么事,这么害怕。”

“妙音不是沙窝子的,她是龙潭子的人。那一年共产党在龙潭子成立苏维埃政权,她父亲是苏维埃委员,他们家里住着一个红军伤员。当时的红军战士都比较年轻,而且有文化。她们家那个伤员听说是一个大学生。时间不长,妙音就爱上了那个红军战士。“

妙音烧好了热水。热水是在一个铜壶里面的,她提着水要上楼。李正和接过了她手里的水壶,我就和李正和上楼洗刷。

“你还认为昨天那歌声是妖精潭的妖精唱的。”

“昨天我就没有听到歌声,只有你一个人听到了。”

“那好,我等会就去告诉妙音,就说你昨天在纸坊坪听到妖精唱歌了。”

“是你听到妖精唱歌了,不是我。”

“你知道这个妙音吗,刚才妙文说,这妙音的父亲过去当过龙潭子苏维埃政府的委员。”

“怎么可能,我只听人们说过,过去苏维埃政府的那些人,都被国民党杀了。这个妙音的父亲是苏维埃委员,而她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吃完早饭,村长领着我们去大沟。那里水田不多,部分旱地里有鸦片收割后的罂粟杆子。村长说,我们已经开会给村民说,今年不准种鸦片了,不过,我估计还会有人种鸦片,过几天最好是县上的领导来给村民把政府的政策再强调一下,争取他们都种上玉米和小豆。

“我明天回去立即向县长汇报这事情。”

“你知道妙音的事情吧。”李正和问村长。

“你是说复兴寺那个妙音吧。”

“就是,听妙文说,她父亲原来是龙潭子苏维埃政府的委员。这事情是真的吗。”

“妙音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我是知道的。”村长说,“当时龙潭子苏维埃政府成立和开展工作的时候,红军在龙潭子有一个排的部队,但大部分都是伤员,国民党从汉中抽调了一个团的兵力围剿。红军只有一部分退到了山上,大部分被国民党杀害。所有苏维埃政府的委员和部分村民,共有五十多少,都被国民党杀了。”

“妙音的父亲是苏维埃委员,全家都被杀了。当时妙音随自己的叔叔去洋县为红军伤员买药,没有在家,才躲过一劫。”

“但那之后,她也无法再回龙潭子了。她就投奔了她姑姑,现在复兴寺的老尼妙音,是她的姑姑。”

“是她姑姑,怪不得我觉得她们两个长得还有点像呢。”

“她姑姑嫁到我们沙窝子不久,丈夫一家人被一伙宁陕来的土匪给杀了,从那时开始,她就在复兴寺出家。”

“妙文是妙音的姑姑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妙音是龙潭子人,父亲是龙潭子苏维埃政府委员这事,基本上也没有人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正和问村长。

“我就是妙音的叔叔。”村长说,“那次我和妙音从洋县回来,走到秧田,看到了国民党的部队在那里守着,就知道龙潭子可能出事了,我们就不敢回龙潭子。我们从那里翻过土地岭到西岔河的时候,听到了龙潭子发生的事情,就更不敢回去了。”

“当时,我大概二十多岁,我虽然是妙音的叔叔,但也只比她大四岁。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是我哥,也就是妙音的父亲把我养大的。在西岔河,我们想到了我姐姐,我们就来投奔我姐姐了。龙潭子离沙窝子比较远,沙窝子的人,没有人认得我们。姑姑就说我们是外面逃难来的。她让我去了一家比较老实的农户家里做活。再后来,这家的独生女儿看上了我,收我做了上门女婿。最后我才听我姑姑说,实际上她早就看上了我现在的老婆,他让我去那一家,目的就是要我在这里安家,不要再想龙潭子的事情,让我忘记龙潭子的那些事。可是,那么大的事,一家人都让国民党给杀害了,你说我能忘记吗。”

“妙音是个女孩,而且人太小,当时才十八岁。如果送给谁家,姑姑不放心,妙音就一直在姑姑身边。而且妙音当时爱上了那个红军战士,心里一直想着那个红军战士,姑姑就更不放心让她好去别的人家。如果在别人家里,妙音不小心露出了什么蛛丝马迹,那我们都要遭殃。“

“那个红军战士你还记得吧。”

“怎么不记得,我们在一起了四个月呢,他叫夏清云,加入红军前,是上海一个大学的学生。他知道的东西真多,他会拉二胡,会吹口琴,还会唱歌。妙音也是我们龙潭子唱歌唱的最好的,但和那个夏清云比较,还是没有人家夏清云唱的好听。所以,妙音就天天缠着夏清云,让夏清云教她唱歌,教她吹口琴。当然还有识字。我过去是不识字的,现在认得的几个字,都是那时候,那个红军夏清云教的。“

“夏清云最后怎么了,也被国民党杀害了。“

“当然,在龙潭子的那一个排的战士,最后都被杀了。“

“不是开始有一些到了山里吗。“

“开始是有部分红军战士上了山。但你想呀,当时山下的苏维埃委员和农会积极分子都被杀了,没有了群众的支援。这些红军战士,大部分都是大城市的学生兵,这山里的地形不熟悉,又没有在山里生活的经验和技能。然后,国民党又组织了一些民团的人带着几千人的部队搜山。所以,时间不长,那些红军战士和苏维埃委员,都被他们杀了。“

大沟大沟,是说这个沟比较大。等我们看完所有的地方,已经是中午了。李正和说,这肚子饿了。村长说,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早晨走的时候,妙文就说了,中午在寺庙里吃饭。我们到复兴寺的时候,又听到了妙音的歌声。

姐在河边放花牛,

郎在高山打石头。

石头落在花牛背,

看你抬头不抬头。

牛不抬头想吃草,

姐不抬头要风流。

郎有意来妹有心

郎有意来妹有心,

不怕坡陡水又深。

坡陡也有盘山路,

水深还有渡船人。

2019年6月23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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