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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接触她，是3月份，那时候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满鬓白发，当得知现在民政部门救助可以省一大笔钱的时候，她激动的留下了眼泪。她说：“我命苦，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得这种病，小时候他爸就扔下我们走了，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还指着他养老……”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我端了一杯热水，让她坐下说，尽量别哭。好半天后她平复了情绪，说儿子几年前在外边打工时和别人打了架，之后就开始疑神疑鬼，总说有黑道的人在监视他，要杀他，起初她以为是真的，可慢慢的她发现这孩子不正常了，晚上一个人不睡觉，对着墙谩骂，不久她就带着儿子踏上漫长的寻医路，南充、绵阳、成都，辗转几年…… “他一住院就像个正常人，出院后就不吃药，晚上不让看电视，说电视里都是坏人，无端的发脾气、打人，我受尽了折磨……” 9年的生活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她在说作为一个母亲、一个精神疾病家属的苦难。我就像平时一样在听一个精神疾病患者的发病过程，因为我听了太多太多这样的遭遇，与其同情她，不如让她把我当做一个可以倾听的人。 那天办完入院，我进病房给他查体做专科检查，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呆板的望着我，我问一句他答一句，说了几句以后就开始不吭声，无论怎样就是不说话。我大概判断出他目前的阴性症状比阳性症状要突出的多，而阴性症状则是我们精神科医生比较难攻克的，长期患病的人社会功能严重受损，给家庭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入院后我针对性的用了改善阴性症状的药物，每天查房都去和他交谈，最初他还是不说话，吃饭要蹲着，洗澡、换衣服都要护士督促，睡觉从来不翻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从来不会因为你讲了什么而有一点点动容。大概1个半月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药物的作用，也可能是环境的因素，他说的话要比之前多了，但还是我问一句他答一句，偶尔他会看一下我的眼睛，然后一眼不眨的盯着我看，他从来不问家里怎么样，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整天追着我打电话。
5月的一天早上，他的母亲带着婶娘来了，她的表情很紧张。，依旧是满鬓白发，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东东好了没有，我不太确定她是谁的家属，但是一听名字我就想起来了。我说正在恢复期，比之前来的时候好多了。她锁紧的眉头一下子放了下来，脸上略带一丝笑意，连说了几句谢谢你们啊，之后就带着饭菜去看他了。我也跟着进去观察了一下，他的脸上很挣扎的有那么一丝笑容，就只笑了一下，之后就盯着饭菜一句话不说开始埋头吃。我问他，谁来看你了。他说我妈和娘娘。我问他你这么长时间没见家里人激动吗。他一脸平静的看了一眼没回复我，就像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只有那碗饭菜一样。之后我走出病房站在外面，看着他们，母亲眼里全是心疼，我能感觉到她一定在想孩子在里面受苦了，同时我又感觉到，她还是很欣慰的，因为今天她面对的是一个不打她的儿子。探视结束后她跟我说，给了儿子20块钱，牙膏没了她买了一支要我转交给他。第二天早上我去查房，20块钱不见了，牙膏不见了，面对我的时候一脸的平静，没有一丝想要给我一个答复的样子。 我又把他的药加量了，我多次在查房时和他交流，希望他能把心里的包袱说出来，我甚至希望有一天他突然像一个躁狂症病人那样，看到什么说什么，可他就是只和我说那么多，无端的我想起了闻一多的一首诗歌“死水”，他把自己封闭起来画地为牢，不允许任何人碰触他的内心，无论你是共情、移情，亦或是周围发生了什么，他就是不为所动。于我而言，这样的以阴性症状为主的病人数量不少，药物、电休克等治疗改善也不是特别明显，所以保持现有的社会功能，不再进一步退缩也已经是我们尽力去做的。
今天，她又来了，白头发比上次多了，略带微笑走进办公室，“又见面了！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我说“比你上次来稍微好一点，话多了一点，能自己去洗澡，也能坐在桌子上吃饭了。”她刷的一下眼睛红了，我知道接下来她要开始哭了，果不其然，“我命苦，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得这种病，小时候他爸就扔下我们走了，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还指着他养老……”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我还是端了一杯开水，请她坐下说，我说“我特别理解你作为一个母亲此刻的心情，因为我同样也为人父，精神疾病和其他疾病不一样，病程长，社会功能受损严重。有你的监督，他吃药，他能跟你说话，帮你做点家务，这样也不算太差。”她擦干眼泪，半天没说话，最后长吸了一口气带着饭菜进了病区。 我深深的理解她的心情，由于青壮年发病后大部分病人会失去劳动能力，再加上治病以及患者可能出现的破坏行为，这些对于一般的家庭经济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因病致贫在精神疾病患者的家庭中非常常见。作为一名精神科医生，除了做好接触到的每一名患者和他们的家属的治疗和康复辅导以外，同样也希望社会能够更多的关注精神疾病患者这个人群，为他们的康复和回归社会提供更多的帮助，尽量减少他们因为社会隔离而加速精神衰退。 ~~~ 专业医生推荐 ~~~ 《教你彻底摆脱精神心理问题》 ☟ 王亚刚 精神科执业医师 从事精神科诊疗工作数十年 对各类精神心理疾病的诊断与康复治疗 具有极为丰富的临床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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