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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闽中打游击 红军三打龙岩城，捷报频传。当地百姓奔走相告，许多年轻的小伙子都争 着当红军。从打长汀到攻龙岩，我率领的突击队补充了不少当地的“娃娃” 兵，有的十四五岁，有的十五六岁，个子还没枪高。他们瘦骨伶仃，不要说打 仗，大风一吹都会被吹倒。这些兵在家放牛、打柴还可以，当兵实属勉强了。 我想，我领导的这支队伍是一打仗就要冲在最前面，有时要与敌人白刃格斗， 耍大刀片子，这些个孩子们能行吗?我找到毕营长，要求换人。 毕占云说：'老王，你是副营长，营里的情况你是很熟的，你要兼任团的 突击队长，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仗是打胜了，但死了多少人，你又不是没看 见。这些孩子们分到你那里，你就多照顾些，多锻炼他们，这些娃子一定能成 好兵的。” “营长，这你是说到哪里去了，怎么个锻炼法?我这个副营长也不能一天 之内让这些孩子们都长成壮小伙子，军号一响，我就带着他们冲锋了，我这里 都是力气活，是砍敌人的头，不是上山砍柴。”我辩解着。 “好了，好了，不分给你兵员，你说完不成任务；分了兵，你又嫌岁数小， 让我怎么办呢?老王，我的副营长同志，告诉你吧，执行命令!” “是!”我敬礼，出门。 我一路上想，营里确实也有困难，分给几个兵，总比不分的好。反正是多 不人，多份力量，让老兵带带会好些。再说了，眼下哪找那么多二十出头的小 伙子去呀?老毕说得对，有困难自己克服。 命令下达，部队立即出发。这些天闽西大雨滂沱，地上湿湿漉漉的，走在 林中的小路上，潮气袭人，战士们的关节都酸楚楚的。 朱德同志带着二、三纵向闽中出发了。盛夏酷暑，老天爷就像孩子的脸， 一天好几变，刚才还是瓢泼大雨，这会儿又云开雾散，火辣辣的太阳当头高 照，好在战士们都在林中行军，太阳晒不到，只是闷热，闹不好会中暑。 我在部队小休时，找到营长，往树旁一靠说： “营长，这段时间我们分兵 既发动群众，又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部队扩红形势大好。再有我们跟着毛 委员打游击多日， '十六字’方针部队贯彻得也不错了，为什么我们要离开闽 西根据地去闽中呢?' “大概是蒋桂战争结束了，敌人有了足够的力量来对付我们吧。朱军长带 我们去闽中打游击，我看呀，是为了牵制敌人，以求大的发展。” 接着毕占 云拿出水壶， 打开壶盖让我 喝口水，我摆 了摆手示意自 己有水壶。 毕占云喝 了口水，继续 说： “听朱军 长 在 会 议 上 说 ， 敌 人 的 '会剿’开始了。赣军第十二师两个团进驻长汀；第七师第二十一旅两个团由长汀进至河 田；闽军暂编第一师一部进到龙岩南部的适中；粤军也在梅县集中了。所以我 们二、三纵向闽中地区出击，这样我们就能在外线寻找战机，歼灭敌人。” 我明白了上级的意图，但还有不解的地方，于是又对毕占云说： '营长， 我们这一走还不知道要多久哟，其实战士们也都清清楚楚，闽中敌人的力量还是比较强大的。我们党在那里又没有民众基础，部队从来都没去过那里， 一旦大部队到了那些地方，补给就是一大困难，伤病员的安置也会成问题的。” “老王，你想得很周到呀。既然你都想到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要 对各连长们说，让他们开动脑筋，各连想各连的办法。还是那句老话，各自解决各自的困难吧。你这个副营长一来点子就是多呀。” 号声响过，部队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不多时部队就开到宁洋。红军二纵 队侦察员报告，驻守宁洋之敌不足一营兵力。朱军长决心，部队迅速拿下宁 洋，吃掉这一坨。特务营抢先占领小山头，只待号令下达，不多时，军号阵 阵，部队的战士长时间行军没打仗，这一听号声，战士们个个像下山猛虎，没 用两个时辰，部队就攻进宁洋，消灭了守卫之敌。 部队在闽中的行军途中打了几仗，有不少伤员。他们随大部队行军，滞缓 了部队的行军速度。有几次，因伤员多，朱德军长下不了决心，就绕道躲开敌 人，迂回前进。 近一个月来，部队在闽中的深山老林里行军，时常与当地团丁打上几仗。 闽中地区反动土著武装很多，封建势力很强，党的群众工作基础很差。红军主 力一时也得不到补给，伤员也很难妥善安置。从闽中到浙赣皖边界路遥千里， 时值盛夏，路险涧急。在这种情况下，前委于8月下旬决定放弃到浙赣皖边界 打游击的计划，返回闽西苏区根据地。 部队在返回闽西苏区途中，三纵侦察员就来报告，说部队行进前方是漳平，有守敌一个加强连和地方民团二三百人。 “副营长，带部队跑步前进，吃掉漳平守敌。”营长传达朱德军长的命令。 “是!保证完成任务。” “老王，你们可是纵队的突击队，这一仗胜败就在你们的行军速度了。” “营长，放心吧。三纵调来一个连配属我们，我已把队里的娃娃兵安置好 了。眼下能不能多分给我们一些炸药，到了漳平，我先炸掉漳平的大门，让敌 人看看我们红军的厉害。” “好，这个办法好。你是副营长，你就让营部的人带上炸药，听你指挥不就行了。” 部队来到漳平的寨门前，三五个民团痞子看守着大门，盘查着过往人员。 我命令先锋组拿着炸药包从左路绕道涉河后炸掉漳平守敌大门。 爆炸声就是命令，后续部队一下子就冲进了漳平，民团都是当地流氓、地痞一听爆炸声就乖乖举手交枪。战斗进展顺利，三下五除二就占领了漳平。 部队打了两个胜仗，战士们就沾沾自喜，骄傲起来了。部队向闽中行军途中，军中出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譬如：路过小村、小寨喝酒不给钱，长官打士兵。有一部 分人认为，仗一打，枪一响，有吃有喝。 一些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常常出现，反兄弟部队就更严重了。但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这天，朱军长传下命令，部队要攻打大田。 战士们听说要打仗了，行军的疲劳也没了，劲头儿也足了。由于侦察员的 疏忽，部队攻打大田受挫， 一仗下来伤亡较大，部队的思想情绪产生了非常大 的波动。接着在攻打福鼎的战斗中部队伤亡更大，牺牲了300多战士，损失了 100多条枪。我所带的部队损失近半。我含着眼泪，与同伴们掩埋了牺牲的 同志。 战斗结束后，无组织无纪律的现象如同瘟疫一样在部队蔓延开了。有的战 士外出不请假，归队不销假；有的战士三五一堆儿，耍色子、抽大烟；还有的 长官打骂、体罚战士，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我心想，其实，打仗胜败乃兵家常事。但部队中的无政府主义和破坏纪律的 现象如果继续下去，可了不得。虽然突击队中这些现象很少，但也时有发生。 我及时地把部队存在的问题向营长反映了。 毕占云说：“老王呀，你说的这些问题很有普遍性。红军中有了这些问题 就不好打胜仗，在纵队开会时，我一定会反映这些情况的。当前，还是要稳住 部队，要不然这仗可就不好打了。其实你那里好多了，咱们营其他几个连旧军 队的士兵多，成分复杂，部队更难管理呀。” “营长，向纵队反映反映下级的情况。反正我带的部队你放心，不会出岔 子的。” “老王，我当然放心了。你们那里工人出身的多，打仗勇敢，又遵守纪律， 从上到下都知道。再有呀，朱军长说了，过两天，部队要开到溪南，准备在那 里打一仗。” “打仗，没有问题。虽然我们在福鼎一仗打得不好，战士牺牲的多了一些， 但也总结了不少经验。现在部队最大的问题是伤员安置问题。部队一强行军， 这些伤员就受大苦了。这几天减员不少，没有什么好办法，看着一个一个战士 倒下去，心里也很难受呀。”我说完，看着毕占云。 “到了闽西就好了，我看也快了。”毕占云答着。 侦察排回来后，汇报了敌暂编第一师第一旅进驻漳平， 一旅一团在溪南； 二旅杨逢年进驻龙岩的情况。朱德军长根据侦察的情况，要求部队避开敌主 力，迂回溪南，打掉敌驻溪南的一个团。 命令下达后，我率部跟随大部队来到溪南。此地山清水秀，镇子不大。镇 子的上空炊烟袅袅，街子中间时常有一队队的民团在巡逻，敌部分守兵在镇子 两面的山上设哨。 “打!”朱德军长一声令下。 战士们拼命地往镇子卡哨冲去。 敌机枪打响了，疯狂地扫射着红军的冲击部队， 一时间，我带领的突击队和纵队敢死队被敌机枪压得抬不起头来，伤亡不少。 轰!轰!红军的迫击炮弹落在了镇子的敌哨位上，顿时浓烟滚滚，敌死伤 一大片。跟着突击队又冲锋了。 敌人镇口上的第一道防线被红军的迫击炮弹摧毁了，伤兵们丢掉枪支拼命地往镇子里跑。 军号响起来了。 朱德军长跳出隐蔽所，带领着红军战士向镇子冲去。 不到一天工夫敌大部被歼，小部受降。因为要继续作战，仅简单打扫了一 下战场，就又奔袭漳平。漳平一仗朱德同志率部歼敌一个营，大部闻风而逃。 而后我军又回师龙岩。 9月4日，天已大黑，大部队已集结在龙岩的山坡、密林中，准备战斗。 侦察排经侦察，镇内没有敌人设防，仅有敌逃跑时丢弃的文件、衣物和粮食。 朱德军长不放心，又派出一个侦察班到镇里侦察，战士们在龙岩镇的大街上来回侦察，不见一兵一卒。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待走进一间土房叫门，老乡吓得开了门， 一看是红军大部队打回来了，就高兴地把战士们迎进了屋里，并告诉战士们说：两天前杨逢年带着大部队开拔了，没有一晌午的工夫民团们也不见了，大家就知道红军要回来了。战士们谢过老乡，送了一袋子米，就返回部队去了。 原来杨逢年旅得知一旅在溪南、漳平被歼，就早早地仓皇溃逃了。 红军不战即得龙岩。经过一天的休整，部队在朱德同志的带领下回到白砂同一、四纵队会合了。 两个纵队在闽西特委的领导下，在根据地坚持了艰苦的游击战，与敌人转 圈子，打击敌薄弱环节，迫使赣敌一部退守长汀，连城的粤敌退守永定。这 样，红军打破了蒋介石调动闽粤赣三省的军队对闽西根据地的第一次“会剿”。 攻克上杭城 9月中旬，上杭县赤卫队在老百姓们的支援下，围住了固守上杭县城里的 敌暂编第二旅。长期以来，该旅旅长卢新铭依仗着手中有军队，在上杭一带无 恶不作，欺压百姓。在他的指使下上杭组织了三四百人的民团。队伍一大，卢 新铭就更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有人向他报告，县周边各乡赤卫队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常常与团丁作对，现在有几百人在围困上杭县城。卢新铭得此消息后，哈哈大笑，认为几个老百姓在县城周围打转转，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为了给下属长长威风，派炮兵连往城外打了几发炮弹，炸坏了不少民房。 为了支持上杭县委领导的群众斗争，巩固闽西苏区革命根据地，红四军决定拔掉眼前的钉子。但是敌目前有一个旅，外加几百人的民团，他们凭借着优势地形，固守着上杭城，红军要想攻城也非易事。 红军召开了作战会议。会上县委的同志对上杭做了介绍。上杭是一座三面环水， 一面靠山的城市，城墙坚固，号称无坚不摧，素有“铁城”之称。城内 敌人武器装备精良，近日民团又增添了新式武器，还配有迫击炮连。 我红军四个纵队刚刚汇合不久，武器弹药不足，但战士们的战斗精神还是饱满的。朱德同志在会议上说：'上杭这地方，管它什么'铁城’、'钢城’的， 只要我们全军上下一致，组织好，战术得当，眼前这一坨是跑不掉的。敌人历 来虚张声势，你狠狠地揍它一顿，它就会乖乖地投降。县委的同志讲的意见很好，敌人装备精良，但是他们的士气不高。再说了，我朱德硬是要会会这闽西 的土皇帝哟。” 参加作战会议有五六十人，他们对怎样打卢新铭旅都发表了很好的意见。 朱德军长看到同志们的情绪非常高，个个都在请战，争当突击队，争当敢死 队，就高兴地说：“参谋长，你就下命令吧。” 命令： 一纵用一部配合地方赤卫队攻打城西门；二、三纵和特务营攻打北门；四纵与地方赤卫队攻打东门； 一纵的一部和军预备队佯攻南门。 朱德同志在会议上强调说：“攻打北门的纵队任务更重一些，因为暂编第 二旅的主力团在北门驻扎。你们纵队的同志和特务营好好研究一下，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哟。你们特务营谁是突击队长呀?” 毕占云起立回答：“报告军长，王耀南是突击队长。” “好的，你坐下。王耀南可是个老爆破了，他当突击队长不会有问题的。 回去后一定要开好准备会。各纵队，你们今天夜里就率部悄悄涉水渡江，黎明前发起总攻。”朱德同志说完，会议就结束了。 21 日拂晓，天刚蒙蒙亮，各纵队按照命令涉水渡江，接近上杭城。 这时城里一片寂静，城门关闭得紧紧的。敌官兵还在蒙头大睡，偶尔有几个游动哨兵慢腾腾地走来走去。 1929年9月下旬，王耀南在上杭县城关太忠庙听首长 们做战斗总结报告我已率领突击队来到城北门 对面的小山头上。我明白，攻城 部队都在等待突击队炸开城门， 这爆炸声就是攻城的命令。 我走到突击队前，检查着炸药包，心想，炸药太少了，城门又是双层厚木铁箍石座，这点把 子炸药是很难把城门炸开的。虽然我多次向上级汇报过这些情 况，但红军现有的炸药都在这里 了，炸不开城门就要提着脑袋见军长了。 毕占云也走到突击队前对战士们说：“你们是全军的突击队，必须把城门炸开，大部队才能冲进城，消灭当前之敌。” “营长，咱们在作战会议上研究要分三批炸城门，但我计算过了，炸药量少，炸不开城门，只有集中使用，才能炸开城门。”我考虑了很长时间后，才提出了新的意见。 毕占云说：“技术问题你说了算。只要把城门炸开个小口子，你们突击队就算完成任务了。其他纵队还没有炸药呢，也必须按时攻进城去。” “出发!”我对爆破组下命令了。 战士们都瞪着大眼睛，紧紧盯着爆破组员的身影。不多时，“轰!轰!”两 声巨响。 爆炸声就是命令，战士们冲下山坡，看到城门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城里的 敌人乱作一团，喊叫声、哨子声、叫骂声混杂在一起。 战士们冲到城门口，那里的敌人已做好了准备，几挺机枪拼命地向冲锋的战士扫射过来，前面的战士牺牲了，又有一批冲上去。我连忙大喊着： “卧倒!” 战士们卧倒在小路边上。我看到牺牲了很多战士，就果断地对毕占云说：'营长，实施第二方案吧。 敌人的主力都部署在城门口了。” 毕占云赶紧调整作战部署，命令战士抬上云梯接近城墙。战士们十几个人抬着一个云梯，几十个云梯由战士们抬着悄悄地靠近西北边的城墙。战士们迅速地在城墙上立起云梯，十个、二十个战士爬上去了，城墙上的守敌看到有红军从城墙下面爬上来了，赶紧调转枪口，扫射登城的战士。有的敌人还向我攻城战士甩手榴弹。  1929年12月，王耀南在这里听取传达古田会议精神 一时，敌人的火力把攻城的部队压在城墙边上。为了减轻架梯攻城部队的压力，我组织突击队把机枪架在城门边上与西门的守敌对射。 毕占云一看形势危急，就对我说：“老王，这里你指挥，我带十一支队向城西运动，佯攻城墙上的敌人，你这里的压力会小些。”毕占云说完就率部走了。 战斗异常猛烈，几个时辰过后，二纵在突击队和纵队机枪连的掩护下已从城门缺口冲进城里。 毕占云率部到了城西角处，城墙淤坡，有一定的斜度。他带战士们迅速爬 上城墙。敌人都在城北口与红军拼杀，这里没有敌人。他们便抄了敌人的后路， 一阵机枪声过后，紧接着就是手榴弹的爆炸声，不多时，城墙上的守敌就被消灭了。 部队冲进城后，打开了北城门，等候在城外的战士们高喊着冲进了城里。 大部队冲进城后，战斗仍在继续，敌人依仗着精良的武器装备，拼命地抵抗着 红军的冲击。 这时，四个城门都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一道道火光腾空而起。 阳光高照，枪声渐渐地稀少了。敌人龟缩在院落里，企图负隅顽抗。这时 只见红军一队队的敢死队员，挥舞着大刀，赤背裸胸，向敌固守的院落里冲 去，喊声、杀声一片。有的敌人来不及投降，就被红军敢死队的大刀砍下了头颅。 此役，红军全歼守敌2000多人。 仗打胜了。朱德军长站在街中心说： “我就说嘛，什么铁城、钢城，在我 们红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报告!”一位参谋走到朱德面前。 “我们部队攻进城后，到处搜查，就是不见卢新铭。听俘虏说，他化装后 逃跑了。” “嘿嘿，他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呀。” 红军一部继续打扫战场，安置伤员，遣送俘虏，大部队在朱德同志的率领 下向下一个目标武平县城开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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