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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前后,再次思考死亡

 d_lotus 2023-08-20 发布于北京

离死亡最近的人,并非只有耄耋老人和重病患者:
有的人可能一出生就病入膏肓,有的人可能很健康却遭受意外,有人今早外出再也没能回来,有人昨夜睡了就没再睁眼去见到今天的曙光…
每一个人都可能突然遭遇没有明天的一天,但绝大多数人活在世上大概都会认为:我们自己每个人都能够生、长、壮、老、病、已,按照自然规律正常走下去。所以每个人对未来都会有各种期望和规划,并为之努力和忙碌:
我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我把这个项目交了,就考虑在**购房;我把这娃带大,就去干点自己想干的活;等我把这职称升上去,就去**;等我退休了,要带着老伴去**旅游…

人生常常如此,为了明天,在今天付出了全部的心力,把一个个今天都当作换取美好明天的预备和筹码,兢兢业业又心满意足地给“耗费”了,到头来却又遗憾不已。
当一个人对于“活着”这件事很习以为常并认为理所应当以后,就很难面对有朝一日的失去:面对亲人朋友的永别,会痛苦不已,久久不能释怀;面对自己肉身的消亡,会灵魂无处安放地极度恐慌、不甘、愤怒、消沉、和无尽的遗憾…
如果一个人意识到活着只是偶然,他所憧憬、奋斗和全力奔向的未来也许并不会来,死亡随时可能发生,惟一可抓住的是当下,就不会出现:“等我…后,就去做…”的惯性、看起来有备无患、实则是拖延、终将遗憾和惊慌失措的人生模式。
所以,许多宗教和哲学家都主张我们应当及早地认知并且预习死亡,以免到时猝不及防。

但现实是,即便拥有再多对衰老、疾病、失能和死亡的知识(比如终日面对这些病患的医生),做了再多准备(比如早就被医学判了死刑的绝症患者),人终究还是无法潇洒的面对死亡。
人对死亡的恐惧,不仅仅是被迫忍受不得不丧失我们眷恋的肉身的恐惧,更是对死亡过程中无论身体精神遭受痛苦时孤独无助、对将死之时还有诸多未完之事如此荒度一生而遗憾而后悔、和对死亡以后究竟有没有灵魂还是从此彻底消散未来茫然未知的恐惧。
人应该时常在尚且健康时去思考并深刻理解到:自己以及自己的周边任谁都不可能永远健康和强壮,更不可能永生。你终将面对接连不断的失去,最终也将失去你自己。这无疑让人极其压抑,但较之毫无准备的慌乱、来不及时的抱憾,却可以帮助你尽早清楚地看到人生的全景和边界,以及人力的极其局限。

你是谁?从哪来?要到哪去?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还有什么任务/承诺必须去做却还没完成?这些问题,在死亡的时候,会无比清晰。
人生是时间赋予每一个人的礼物,有时看起来上天似乎在偏爱着谁,而事实上无论生命轨迹好坏如何,在最终那一刻,都将被时间统统带走,没有区别。
社会上不乏很多工作业绩斐然光鲜亮丽却睡不着觉的精英,也不乏不识几个大字朝不保夕却怡然自得逍遥自在的人群。你看着那个不思进取整天游手好闲以后连媳妇都娶不上的人他正在享受和度过的,可能恰好是那个一直被看好上名牌海归又进了名企年薪近百万却服用抗焦虑药维持躯壳的精英所追求的终极目标。这些不同的轨迹,很难说谁就一定很好谁又一定很糟糕。
今天我偶然地活着,终有一天,不知道是50年30年还是10年后,抑或明天甚至下一刻,我必将死去。思索过死亡的人,人生的地图上有了边界,旅途会变得徐疾有度,从容不迫:

人生有限,生命如此斑斓,我如此眷恋,所以我要抓紧时间,珍惜每一刻,把每一天都过得淋漓尽致,让人生尽可能浓烈。人生而孤独,在死亡面前尤其如此,生又何尝不是?一个人的生死存亡不可替代,立足于死亡而珍惜生命,向死而生,可以最大限度地实现我之为我而不是你的独一无二的价值。
人生质量的好坏与否,在死亡面前,评价标准并不源自你曾经的成绩、工作的薪资、职称和头衔、甚至身后他人的评价(尽管那些浮云是你倾尽了几乎一辈子孜孜亟亟的追求),你人生的质量,更多来源于在死神走到你跟前准备牵起你手的那一刻,你内心的深处究竟是平和、满足、安详,还是恐惧、惊慌和不甘。
人生又如此受限,任谁就算拼尽全力积极追求也依然不如意十之八九,何须始终热衷于更多的财富权力地位头衔去要求太多?无论何种境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任人世沉浮任得失成败,一切幸福和苦难,均只是我来人间走一遭的人生体验。固然有个人追求和自我要求,亦无需耗费所有去竭尽全力换一个虚无的明天,宽容此刻,为一份淡然豁达。
在永别于世前,完成那些马上就可以去做却可能耽误你人生宏图的小愿望,去想去的地方,见想见的人,对死后的一切预先规划,为不留遗憾竭力于当下。
可就算如此,我一样不得不和我的躯壳告别,灵魂将无处安放,当我存在的时候,世界都是我的,当我走了,世界都是别人的,我最多成了少数几个人心底挂牵的一个影像。再过几十年,爱我、恨我、记得我的所有人也都成了青山上的一堆荒塚,没人再记得起我时,我算什么?一缕飘散了的青烟,不被记取,好像不曾来过,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那些有宗教信仰或者有哲学修养的人,在死神伸过手来无论牵起你还是牵起你身边的人的时刻,会显得较为平静。毕竟,此前我已经做得淋漓尽致,我也已经充分准备好,只不过是一件早已经深思熟虑过的事来临了而已。

快乐时,不忘形;

痛苦时,不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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