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新译《楚辞》· 九章 · 惜诵

新译《楚辞》

吴营洲

惜诵

此诗为屈原遭受群小的谗言陷害，被楚王疏远放逐后之后所作。

全诗以痛惜的心情来追述自己因直言进谏而遭谗被疏的往事。

此诗的基本内容，与《离骚》前半篇大致相同，故有人称之为“小离骚”。

   原诗            新译

惜诵以致愍兮，    （我）痛陈自招的不幸啊，

发愤以抒情。        发愤抒发心底的衷情。

所非忠而言之兮，     若不是秉忠而坦言啊，

指苍天以为正。       愿指着苍天以为显证。

令五帝使折中兮，     并令五帝齐来裁决啊，

戒六神与向服。       并让六神一同证明。

俾山川以备御兮，     并使山川以作陪审啊，

命咎繇使听直。       并命皋陶予以听证。

竭忠诚而事君兮，    （我）竭尽忠诚而事君王啊，

反离群而赘肬。        反遭离间而成赘疣。

忘儇媚以背众兮，     （我）不谄不媚不从众啊，

待明君其知之。        有待明君察知因由。

言与行其可迹兮，     （我）言行磊落有迹可察啊，

情与貌其不变。       （我）表里如一永不改变。

故相臣莫若君兮，      知臣者莫若君王啊，

所以证之不远。        所以验证一番也并不难。

吾谊先君而后身兮，    我行事总是先君后己啊，

羌众人之所仇也。      竟被众人所仇恨排斥呀。

专惟君而无他兮，      我专诚为君而无他念啊，

又众兆之所雠也。      又招来众群小的仇视呀。

一心而不豫兮，        我一心事君从不犹豫啊，

羌无可保也。         可却不能自保安全呀。

疾亲君而无他兮，     我情切切忠君而无他念啊，

有招祸之道也。       反倒成了招祸的根源呀。

思君其莫我忠兮，     以君为念莫过我最忠贞啊，

忽忘身之贱贫。       忽忘却自身是既贱且贫。

事君而不贰兮，       我专事君王绝无贰心啊，

迷不知宠之门。       却迷茫不知邀宠之门。

患何罪以遇罚兮？    （我）患何罪而遭责罚啊？

亦非余之所志也。     这绝非我的所能想到呀。

行不群以巅越兮，     行止不合群就要跌跤啊，

又众兆之所咍也。     更遭群小的嘲讽嗤笑呀。

纷逢尤以离谤兮，     乱纷纷遭逢离间诽谤啊，

謇不可释也。         却又委实难以释消呀。

情沉抑而不达兮，    （我）情绪沉抑无法畅怀啊，

又蔽而莫之白也。      可君又遭蒙蔽莫能申告呀。

心郁邑余侘傺兮，      我内心抑郁心神不安啊，

又莫察余之中情。      无人体察我的内心苦恼。

固烦言不可结而诒兮，  固很烦闷却不可对人说啊，

愿陈志而无路。        愿面陈心思却无路可通。

退静默而莫余知兮，    若隐退沉默便没人知我啊，

进号呼又莫吾闻。      若奔走号呼又没人肯听。

申侘傺之烦惑兮，     （我）一再失意更心烦意乱啊，

中闷瞀之忳忳。       （我）心中郁闷且忧虑重重。

昔余梦登天兮，       昔日我做梦正在登天啊，

魂中道而无杭。       魂至中途遇条河却无渡船。

吾使厉神占之兮，     我请厉神占卜此梦啊，

曰“有志极而无旁”。  说我“志存高远却无同伴”。

终危独以离异兮，      我终将陷危难而遭疏远啊，

曰“君可思而不可恃。  他则说“君可思念而非靠山。

故众口其铄金兮，      因为众口足可铄金啊，

初若是而逢殆。        当初您正因此而逢祸端。

惩于羹者而吹齑兮，    被热羹烫过见凉菜也当吹吹啊，

何不变此志也？        何不变变您的志向夙愿呀？

欲释阶而登天兮，      欲舍弃台阶而想登天啊，

犹有曩之态也。       您的态度还是一如从前呀。

众骇遽以离心兮，     众人惊骇畏惧与您不一心啊，

又何以为此伴也？     您又怎能和他们结为同伴？

同极而异路兮，       您与同僚本不同路啊，

又何以为此援也？     又何以会对您出手相援呀？

晋申生之孝子兮，     晋太子申生确是孝子啊，

父信谗而不好。       其父信谗而对他百般怨嫌。

行婞直而不豫兮，      行为刚直而不知变通啊，

鲧功用而不就。”      鲧的治水宏图才不得实现。”

吾闻作忠以造怨兮，    我听说忠臣容易招怨啊，

忽谓之过言。          曾认为这不过是夸张之言。

九折臂而成医兮，      常折手臂而会成良医啊，

吾至今而知其信然。    我如今而知其言信然。

矰弋机而在上兮，      有短箭高张在头顶啊，

罻罗张而在下。        有罗网随时自天而降。

设张辟以娱君兮，      设置圈套却取悦君王啊，

愿侧身而无所。        忠良想藏身而没有地方。

欲儃徊以干傺兮，     （我）留连徘徊以求进用啊，

恐重患而离尤。        又恐重遭谗言而加重祸殃。

欲高飞而远集兮，     （我）欲高飞而抽身远去啊，

君罔谓“汝何之”？     又怕君王责问“你去何方”？

欲横奔而失路兮，      （我）欲乱行而不走正道啊，

盖志坚而不忍。         无奈志专心坚而不忍改向。

背膺牉以交痛兮，      （我）前胸后背裂开般疼啊，

心郁结而纡轸。         内心郁结而更是绞痛难当。

擣木兰以矫蕙兮，      （我）捣碎木兰掺以芳蕙啊，

糳申椒以为粮。         舂碎申椒以为食粮。

播江离与滋菊兮，      （我）播种江离滋育菊花啊，

愿春日以为糗芳。       待春日以供作喷香的干粮。

恐情质之不信兮，       唯恐我的真情不被取信啊，

故重著以自明。         故一再重述并申明衷肠。

矫兹媚以私处兮，       葆此美德而洁身自好啊，

愿曾思而远身。         愿能深思后而远隐他方。

名家点评：

明代汪瑗《楚辞集解》：“大抵此篇作于谗人交构，楚王造怒之际，故多危惧之词，然尚未放逐也。”

清代屈复《楚辞新注》：“此篇即《离骚》'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之意。通篇只有两段，首两句总起，末四句总结。”

清代蒋骥《山带阁注楚辞》：“盖原于怀王见疏之后，复乘间自陈，而益被谗致困，故深自痛惜，而发愤为此篇以白其情也。”

目录

写在前面的话

离骚（屈  原）

九歌（屈  原）

东皇太一 云中君  湘君  湘夫人  大司命  少司命  东君  河伯  山鬼  国殇  礼魂

天问（屈  原）

九章（屈  原）

惜诵  涉江  哀郢  抽思  怀沙  思美人  惜往日  橘颂  悲回风

远游（屈  原）

卜居（屈  原）

渔父（屈  原）

九辩（宋  玉）

招魂（屈  原）

大招（屈  原）

惜誓（贾  谊）

吊屈原（贾  谊）

鵩鸟（贾  谊）

招隐士（淮南小山）

七谏（东方朔）

初放 沉江  怨世  怨思  自悲  哀命  谬谏

哀时命（庄  忌）

九怀（王  褒）

匡机 通路  危俊  昭世  尊嘉  蓄英  思忠  陶雍  株昭

九叹（刘  向）

逢纷 离世  怨思  远逝  惜贤  忧苦  愍命  思古  远游

九思（王  逸）

逢尤 怨上  疾世  悯上  遭厄  悼乱  伤时  哀岁  守志

主要参考文献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