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郭学谦 || 哭人

一床书759 2023-08-21 发布于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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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想起阮籍为兵家女哭的故事：“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籍不识其父兄，径往哭之，尽哀而还。”

这样的哭让人很是羡慕，有人解说这是“借他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块垒”，而我看来，难受就是难受，每一个美好的失去，都让人悲伤，这是人性之善，人性之真的。而现在，却很少有这样痛快淋漓地为美好而嚎啕大哭的人。想想，无不让人悲伤。

去云南之前，我大概是有这样大哭一场的想法的。两个朋友——我们是同行，且分别认识他们，知道他们的优秀，并不知道是夫妻。当知道这一消息，才大概知道他们的关系。这样难受的感觉就加了一倍。我原来曾有邀请她送教，让她进工作室的想法，也就让难受再加了一倍。但是我却不如阮籍那么洒脱，怕朋友说我矫情，怕各种各样的眼光。默默哀悼，在去云南的途中还在想这件事，只能默默哀悼，遥远的祭奠。要写祝福、但愿之类的话，竟然一个词语都写不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有些朋友真的走了。真的真的走了吗？就在这个夏天，有大雨的下午，就走了吗？

雨一直在下，去云南的这几天，几乎天天有雨，雨多下在晚上，白天并不影响出行。在去黄果树的那天，白天也下着雨，但是很小，能打湿衣服，却不是湿淋淋的那种感觉，父亲、英子、两个女儿进了景区，我在门口等他们。我接到了小红哥的电话：二姨去世了。我把伞放到车上，在雨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终于也被淋得湿淋淋的。二姨走了。母亲有两个姐姐，4年前大姨去世，25年前母亲去世，母亲是最小最有学问最有才华的，却走得最早。母亲病危的时候，二姨一直陪在左右，让病痛折磨的母亲在爱的包围中离开了我们。二姨前些日子检查出来患有重病，在医院治疗期间，我去看她。是小红哥给我打的电话，他说二姨想见我，怕再也见不上了。那时候，大家都瞒着她的病情，她胃口不好，但精神还算不错，却不知道怎么有这样的顾虑。我还不停地给她开玩笑，觉得还是可以开玩笑的氛围和感觉。再计划去看二姨，准备从云南归来的时候。出发时，父亲还说，不知你姨能撑过这些时间不？这样晦气的话我是不愿意听的，心里坚定地想，怎么可能呢？再不济还不坚持两年，再不济还不等我回来。我也有小心思，若真的临行前去看了，说不定就成永别了。接到电话，我就糊涂了，事很紧，我在路上，赶也赶不回去。怎么这样子？真的就不等我几天。我想哭几声，却没有哭出来，在有雨的路上慌乱地走着，用一些很混账的话安慰自己：天堂没有病魔，没有疼痛。我还记得有一次，二姨说要到我家里住些日子。她总是对我笑着。说这话的时候笑着，病的时候笑着，我去灵洼看她的时候，都笑着。我知道二姨对我很是满意的。但是我终于是没邀请她来住住，这点她大概是不会满意的，搬家后，二姨还从未来过我家。二姨走了，我就只能这样送她。但愿我的一点哀怨和思念，一点遗憾和自责能让她好受些，但愿她能在另一个天地和姨夫相遇。

在丽江的那个晚上雨特别大，就像从天上往下泼水。挂在楼道上的衣服几乎全部被淋湿了。我躺在有些潮湿的床上，胡思乱想，好多话题，好多人，好多事情都不由自主地扑了过来。也就是在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中，我接了一个电话，我一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凌晨5:50分，双红哥打来电话，小红哥去世了。我当时就没有缓过神来。怎么可能？我愣了将近一个小时，6:40，我打过去电话再次求证。前半年，小红哥才把门前的房盖好，从里到外盖得严严实实的。他说，做好这些准备给孩子找媳妇。亲戚家有什么事，多是小红哥告诉我的，他很热心。他患有严重的风湿病，严重时身体浮肿地看不出来个样子。我常常眼前闪过他艰难的行走的样子。但是这样的病却遮不住他的热心肠，挡不住他的善良。他常常给我说的都是谁的好，常常在喟叹二姨不让他养老。我是佩服小红哥的，他在那样的艰难中，能想着照顾二姨，能把房盖起来。但是他说，这是嫂子和孩子的功劳，她们在外打工给自己看病，在外打工攒钱盖房子。他以嫂子和孩子为骄傲。大概是前年，他在医院住院，向我借3000元，我给转了过去，却始终没有去医院看他，连出院的时间我都不知道，等过了小半年他又给我电话，我才想起这件事，这次他是向我还钱的，电话那头觉得他的病更有好转了，声音很有底气。也就是再小半年的样子，他盖房了。那次见他，已经完全消肿，整个人很有精神。是啊，小红哥怎么能突然离开呢？他的身体不是明显好了吗？他才54岁，他的好多心愿都没有完成，怎么突然就走了呢？这几日我见到了两个孩子，我也估计这两个孩子能给大多亲戚以安慰。我还记的我准备的挽幛上的话：一生坎坷为人孝悌，子女恭顺更添悲痛。而此，与二姨去世相比，我更是应该大哭一场的，我现在聚了一些眼泪在这篇文章里，作为永久的纪念：逝者已矣，但愿活着的每一个人爱人爱己，善良而美好，知足而幸福。

应在这样的心境中，我们一再感知人生之难，世事之艰，所以要以爱来安慰。爱之大者，就是良心，就是善良，就是博爱，天灾已然难防，只有相敬相扶相望，才能自我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