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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化文的“习惯”

 hab图书馆 2023-08-21 发布于河南

文/侯爱兵

白化文曾任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教授,中国佛学院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佛学研究中心和中国佛教文化研究所特约研究员、中国俗文学学会常务理事。他治学领域宽广,在古代汉语、佛教学、敦煌学、目录学、古籍整理与研究等许多方面,都作出了贡献。然而,在谈到自己的学术时,他总是说自己没有多大学问,没有多少贡献。在一些场合发言时,他总是以“那我就班门弄斧了”开场,以“我这是瞎说啊”收尾。博学多识的白化文,与人说话总是以“您”开头,即便是面对小字辈,他也是用这种尊称口气。有晚辈请求他不要这样称呼,但是他不改变,而且解释说:“我这是老北京的习惯了!”

1980年9月18日,当时在中华书局担任编辑的杨牧之拜访白化文,与他谈论创办《文史知识》杂志的事,并约请他为编委。令杨牧之没有想到的是,白化文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工作,亲赴恩师周祖谟先生府上,向老师和师母约稿。当天老师外出,隔日再度前往。结果是,二位都答应写稿。10月16日,第一次编委会召开,白化文不仅交出约来的6篇稿件,还献上几条想法:“1、建议仿郑振铎先生编书的设计,开设'文学史百题’'历史百题’;2、贡献叶圣陶先生批改的我发表在《文物》杂志的拙作《青铜器浅谈》的复印件,以为'文章病院’专栏使用。”这些稿件和想法均被采纳。

1981年3月4日,出刊后的《文史知识》首次编委会讨论刊物的发行问题,特别是尚不能交邮局发行前怎么办。散会后,白化文立即打电话找在北京教育局的挚友李如鸾,他管干部业余教育,学员遍布全市。第二天,白化文又联系在北大图书馆任职的陈文良,他那里往来学生很多。白化文还跟着有关朋友出入邮局,联系发行。跑的次数多了,他和邮局同志都成朋友了。

有一次,编委会开会遇到一个比较陌生的问题,大家态度持重,陷入凝思,一时无人发言,主持会议的杨牧之说:“那大家思考一下。我们先请白先生谈谈吧?”于是,白化文就以很平静的聊天语调开腔说起来:“惭愧啊!我先来个投石问路吧。不过我可能胡说一气,把大家引入歧途,各位就当我是反面教员吧。”会场上气氛一下子就轻松起来。接着白化文就从清理题目开始,把问题捋出一个大体的思路,再逐步分析演绎,说出他个人的意见。就这样,众人的思路也被渐次引发开来,而真正的问题讨论也就由此开始了。

久而久之,《文史知识》每次会议,要是白化文先生有事难以分身,未能出席,大家总是感到少了一点特别的活跃氛围,感觉上好像总有一点不够意思。每次众人皆感慨,有白化文与没有白化文,是不一样的。白化文的存在是不可替代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的广博知识和活跃思路,对问题的诠释和表达能力,口含平易生动话语的大智慧。谈论问题,哪怕是一个很冷僻很专门的问题,只要从他嘴里说出来,那一定会瞬间提高会议室的“气温”,会拉近与你的距离,变成平易而有趣,让你尽量理解,充分感动,并且接受它。

为了能及时听到编委们对每期刊物的意见,杨牧之特别设计了一份“征求意见表”,随着每期刊物发给编委,请他们填写并及时寄回。这个表格简便好填,省去编委们写信的麻烦,但毕竟有点督促的意味,似乎“学生”给“老师”布置作业。但白化文从来不以为忤,也从不马虎,总是认真填写,出谋划策,及时寄回编辑部。他还不吝指出编辑的失误,如有一期,他指出:“40页《赵襄子学御》首行'俄而与子期逐’,落一'与’字;76页倒三行,'即能’应为'既能’。倒一行,'通普’应为'普通’;106页,倒二行似可将'孤拔’换成'敌酋’之类含混词语;108页末一行,'1861’系'1891’之误。”可见,每期刊物他都从头到尾仔细阅读,十分认真。

《文史知识》名声大振,深受读者喜爱,如有源头活水,白化文先生厥功至伟。有学人总结说:“不能不佩服白化文。白化文就是白化文。大家需要他,本质上是他为人谦逊,拥有真正学问家待人接物的宏大气度。”

2021年7月6日,白化文先生逝世,享年91岁。杨牧之怀念说:“最能涌上我心头的是白化文先生对《文史知识》的扶持与关爱,他和其他编委本都是中华书局的'局’外人,对一本刊物能够如此上心,这真是刊物之福。一个著名学者、北大教授,能这样谦虚勤奋,千方百计地为我们的刊物绞尽脑汁,这怎能不激励我们踏实努力办好刊物?”(发于《做人与处世》2023年1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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