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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9日下午五点，一场瓢泼大雨中我们一行五人冲出淄博，直奔济南。车从快速路驶上高速路，一路上暴雨像无数条鞭子一样往车上抽打，车前窗成了瀑布，前面视线一片模糊，只隐约看到雨中流动闪烁的车灯。开车的刘姐小心翼翼听着导航的指示，坐在后排的荣嫂子，一直在喊口号：为看《云翠仙》，我们风雨无阻！在滂沱的暴雨中胆战心惊地走了一个小时后终于突出重围，过周村后雨就小了，七点到达济南历山剧院，地上还能看到积水，空气仍然闷热，观众正在陆续进场。“济淄同城化专场演出”——聊斋题材五音戏《云翠仙》即将在这里的舞台上演。 
和五音戏一起走过十五年，我对《云翠仙》情有独钟。虽然这些年，看了不知道有多少遍，用朋友的话说——“都会演了”，但是荣嫂子约我的时候，我半点也没有犹豫。在这闷热异常的夏日傍晚，我又想起2008年春天那个潮湿的春夜，带着孩子走进淄博剧院第一次看这场戏的情景。鲜明的人物造型，婉转动听的音乐唱腔，一波三折的剧情配合着变幻的灯光与舞美，把人带进了一个奇幻的世界，让人为之惊艳。自此与五音戏与《云翠仙》结下不解之缘，不停地跟所有的朋友安利，把他们一个一个拉进剧院去看。十几年来，这部戏在演出过程中经过几次改版，随着当年的演员陆续退休，前几年又出了青春版，剧中角然换成了年轻的演员来演。此次在济南演出，年近六十岁的吕凤琴重新担纲主清空，与八五后年轻演员史晓睿搭档扮演情侣也是吸引我们前往的一大看点。据说当晚，还有不少淄博的戏迷和我们一样，专门冒驱车赶往济南看戏。
济南的观众是懂戏的。演出过程中的掌声和喝彩声接连不断。坐在我旁边的荣嫂子，也一直在感叹：真是不老的云翠仙！凤琴真是太美了！我看着台上的那个有光的女子，眉如远山，脸若芙蓉，眼神波光潋滟，身段灵动轻盈，唱念做打，浑身是戏。恍然觉得，十五年的时光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如果说有，那也只是让她的表演更加成熟，让她的唱腔更加圆润，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美了。
五音戏的《云翠仙》和《聊斋志异》中的《云翠仙》故事情节不太一样。经过了几次改编，在原来的框架上，把梁有才这个角色人设进行了一个大的修改，并且加入了很多推动故事的发展的配角。剧情大意是这样的：狐女云翠仙为报救命之恩爱上穷苦书生梁有才，梁有才科举落榜青云路断，生活无着又遭受同窗妻子的羞辱，于是丧失生活勇气自杀了，云翠仙为救他重生，甘愿舍弃修炼千年的仙丹，变成了凡人嫁给他帮他谋生活支持他读书。然而梁有才的好友之妻宋彩云为人险恶，为巴结富甲一方的赵世虎设计把梁有才灌醉签下典妻契约。梁有才醒来后，悲愤难当上门讨说法被恶霸暴打到奄奄一息扔入深山老林，翠仙召来狐仙姐妹相助惩罚了恶人，并再次救活梁有才，二人重归于好远走他乡从此过上了平静的生活。总体来说，这部戏萃取了聊斋的精华，有恩怨有善恶，有因果有报应，让人笑中有泪，乐中有哀，最后还是昭彰了正义，给了云翠仙一个美好的结局。作为戏曲来说，故事节奏非常好，七场戏两个半小时环环相扣，吸引着观众一口气看到谢幕。五音戏《云翠仙》在音乐舞美等方面有很多的创新，特别是女主角云翠仙的形象，复杂多变很有层次感。这个角色既有大段的唱腔和表演，也有大幅度的动作，像翻滚跳跃、翻水袖等，对演员的表演也很有挑战性。当她以狐狸的形象出现时，聪明活泼，风情万种。当她成为一个凡人后，贤惠温良，端庄自持。被狐狸姐妹附身报仇时，肆意张扬、媚惑而又促狭。
吕凤琴把云翠仙这个角色塑造成了一个不可超越的经典。一动一静，一颦一笑，都让耳目一新。可以说，《云翠仙》这部戏是五音戏艺术的巅峰，也是扮演云翠仙的吕凤琴个人艺术造诣的巅峰。她凭这部戏，把戏曲表演类的大奖都拿了个遍。2009年5月18日，在杭州举办的第二届中国戏剧奖·梅花表演奖(第24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大赛上，吕凤琴凭借在《云翠仙》中精湛的表演获得了中国戏剧表演艺术的最高奖——梅花奖，并荣登当年《中国戏剧》第七期封面人物。现在在知网现在还能查到那一期的人物稿件《吕凤琴 聊斋故里飞出的金凤凰》，是我连夜赶出来的一篇五千多字的稿件，现在看来虽不完美，却倾注着一腔真情。
后来的日子里一路走来，我仿佛成了五音戏剧院的一员，院团里的人都像家人一样亲切。跟过他们在寒风中在酷暑里下乡演出，也见证着一部又一部新戏诞生在舞台上，从《换魂记》《紫凤》到后来的《珊瑚》以及几个新编现代戏，每一部戏都会带给我新鲜的感动。这些年，吕凤琴和她的搭档朱雷声逐步从台前退到幕后，却带出了路萌、史晓睿等一大批优秀的年轻演员。他们的舞台，也走出淄博，走出山东，走出国门，让五音戏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瑰宝得以在海内外传承发扬。前阵子全网群嘲某些高龄女演员扮嫩在影视中演少女让观众很尴尬，但是吕凤琴和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史晓睿搭戏，却丝毫没有违和感，我们在台上台下见到的她，身上总是充满着青春的活力，自有一种“冰雪气质，梅花精神”。演出结束后，舞台上堆满了观众送上的鲜花，还有很多的老中青少观众上台送锦旗，求合影。那场景，真的让人很感慨，很感动。
从济南回淄的路上，荣嫂子告诉我，今年《云翠仙》成功入选2023—2024年度中国戏曲像音像工程，成为继2021年五音戏经典传统剧目《王小赶脚》之后的第二部入选作品，近期将会进行音像的录制，到时我们可以再悄悄地去现场观看。“百看不厌”“百听不厌”的《云翠仙》是五音戏发展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吕凤琴塑造的云翠仙这个角色也将作为一个经典永远闪耀在戏曲舞台上。她是聊斋故里飞出的“金凤凰”，也是五音戏舞台上的“常青树”，祝愿我们的“云翠仙”永远不老！
作者简介：张春玲，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报刊网络，曾出版散文集《散板的行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