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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川 今夏受有关部门的委托，考察家乡丰城毛氏任职地史迹，遂有湖北、陕西、四川、重庆之行。其间凡十日，行程六千公里，人马俱疲，而收获亦丰。回南京后整理成文，以纪西游。癸卯处暑后二日，剑川于南京。
宝鸡留凤关关城，下有小溪南流注入嘉陵江。 8月14日，晴。昨自吴门启行，半夜至南昌。晨与摄影家涂秋亚父子汇合，开车同往湾里接拓片师周训凯。上午九点上高速，自九江瑞昌出省，到湖北嘉鱼已十二点整。午饭后到嘉鱼县史志研究中心，舒副馆长、赵主任介绍龙见清老师为介绍毛隆安在嘉治绩，并赠两轮新修《嘉鱼县志》。三点赴京山市，档案馆黄河馆长久候，并热情招待晚宴。为介绍毛隆安在京山空山洞求雨之事，提及有一出地方戏叫《空山洞》，内容就是毛老爷为民求雨情节。另有在任去世“八大绅士捐款，全城百姓送葬”场景，良可感也。辞别后往襄阳住宿。 8月15日，晴。晨起，缘城墙到夫人城，有梁夫人筑城事迹。自临汉门入，自昭明台城楼出返。开车到襄城区探视在此实习之宽儿。再往陕西方向，自十堰过武当，入汉中至留坝县晚餐。乘夜登山，至留凤关镇投宿。此镇古称“废丘关”，即古陈仓道，逾岭之车骑，多废车丘，积之如山，故名，旧有“项羽封章邯处”碑，未见。清同治元年，陕西布政使毛震寿领军驻此，更名“留凤关”，以关届留坝县、凤县之间，各取一字为名。逆旅主人党姓，听我们打听“留凤关记”碑，遂自告奋勇带往关城，缘溪行一里余，拾级而上即见，遂拜碑而归，已凌晨一点矣。
留凤关记碑，总统毛震寿识。以白皮松果祀于碑前，拜别而归。
绵阳铁牛街为知州毛震寿命名。原铁牛已佚，重铸铁牛，较昔为大。 8月16日，晴。七点即往关城，拓得同治元年（1861）“留凤关记”，落款即“总统汉南诸军陕西布政使丰城毛震寿识”，“毛总统”之名即此。又拓道光义学碑，民国防军德政碑，后者上刻北洋五色旗，述驻军剿匪事。镇政府内有乾隆义学碑一通，以无关未拓。关城旁有一庙，祀神颇多。信士某妇年八十余，为说内战时国军135团在此为害甚烈，以故里人相訾，以“一三五”相称。关岭上有白皮松一株，树龄可数百年，信士屡以为言，故登山礼之。午餐后下山，经张良庙至汉中，再往四川地界。经剑阁有二路，西为绵阳道，东为广元道。至绵阳属下江油县，转行至铜星乡宝藏村，拜女儿坟。坟瘗道光时当地一少女，白莲贼欲污之，不从被戕，乡人义而葬此，经行于此者皆取土石填其上，故坟高且广。江油知县毛辉凤闻而怜之，为作《女儿坟记》，今其碑重刻于庙前。回城途中夕色未暝，远山如黛，不知当初李白在乡，亦曾见此番光景否。
暮色江油。右下即宝藏村女儿坟。 8月17日，晴。晨至江油李白纪念馆前致礼，据闻九时开门，未候而去。至绵阳铁牛广场，乌云四合。周围有军事单位，不能起飞无人机，只绕行铁牛雕塑数周。下即铁牛街，原名迎恩街，绵州知州毛震寿在此治水，为铸铁牛以镇，易名迎恩街为铁牛街，流传至今。对岸有越王楼，上下同粗，未作收分，川省多取此法，审美有异他处。离绵阳往南充方向至阆中，七年前曾至一游，留涂氏父子于此，而与周训凯往苍溪县东青乡，访寻乐书岩。因此处为省保单位，守门者见公函不敢作主，报告乡里，半小时后相关人员到场，经请示，只能拍照，不能拓片。遂随导游往观。书岩为清代贾儒珍为避寇所凿，原名回岸山房。洞分四层，下为入口，甚窄。入门则豁然开朗，厅室轩敞，遍刻题款。有栈道通二楼，回转而上，有仓廒、居室及祭祀之所，所祀诸神之中，又有贾氏塑像，苍溪知县毛隆恩题“善气迎人”匾于其上，为隶书《曹全碑》体。各室均向外开窗，镶嵌木窗其上，采光通风俱佳。遍寻各处，不见毛隆恩《回岸山房夜宿》一诗，经询始知在一层石厅处，甘泉井之左、栈桥之下觅得，宽不及一米，高仅半米，不足百字。出洞下山，回至阆中，长驱经邻水、垫江，至长寿区晚餐，到涪陵住宿已半夜。
寻乐书岩厅内，毛隆恩题诗石刻在栈桥右下。
石龛内贾儒珍像上方有毛隆恩“善气迎人”石匾。 8月18日，晴。涪陵为山中大县，三江汇流处，寸土寸金。投宿之汉庭酒店在主城高处，盘旋上下，有重庆之致。上午持公函往对岸之北岩景区，即点易洞，正在修缮，人迹罕至。门卫报告上级文旅集团，为派导游龚霞来陪，此处虽是区保单位，但仍不可拓片。经程颐像往后观摩崖石刻，有黄庭坚“钩深堂”等字。最大者即涪州知州毛震寿题联“官守当为斯民造福；臣心誓与江水同清”。此联及毛震寿事，甚至整个毛辉凤至毛庆蕃家族史料、事实，在2000年之前基本无人知晓。经二十年来不懈努力、反复宣传，今网上不但有词条介绍，各自媒体也多有转载，但大多将五六年来鄙人所撰系列文章反复剿洗，可笑可笑。中午观白鹤梁博物馆，因洪水未睹原刻，名刻除山谷外，有二郡守均南城人，一为萧星拱，一为黄寿。下午与涪陵文旅委文物科邓科长会谈，言需丰城政府一级公函来，才会代拓毛震寿题刻，议定后即往彭水县，经乌江画廊往万足乡。乌江在侧，渊渟岳峙，大溪如碧。到万足万寿宫已傍晚五点，循保护牌电话打给本村罗书记，果然为明初自江西泰和迁来，以老表相称，派人开门参观。遍寻各殿，未得毛震寿题“西江一柱”匾，应是文革前事。循江回城，在彭水晚餐。转上高速入贵州境，到酉阳苗族土家族自治县之南腰界镇，全镇适做道路硬化，工程人员租住酒店殆尽，无店可投。适酒店经营者为南腰界中学体育老师罗闯，知学校旁即有毛震寿题“保安坪”一碑，随车上山，带观路边此碑，为咸丰十年（1860）嘉定知府毛震寿统四营兵弁剿灭猫猫山土匪所留，乃兴尽而返。以此地难宿，往投邻县贵州沿河县住宿，至酒店已凌晨一点半。
涪陵北岩点易洞石刻，毛震寿题联刻在最高处。 8月19日，晴。七点半自沿河县登程，再往重庆酉阳南腰界。此处为湘、黔、渝三省；重庆、铜仁、吉首三市交界处，万山联络，素为盗薮。红军长征时，为二、六军团会师处，故有国保、省保单位。“保安坪”碑在古道高处，互通酉阳、沿河等城，为三省要塞。九点清洗古碑，并将被土掩埋部分清理，旁近房舍老人，为述一事：因匪盗扰民，路多冤鬼，每至夜分，哀嚎不已，土人惧之。及此碑立，冤魂乃息，人以为神。毛震寿所至题字改名，唯此处未能远播。至十二时拓毕，下山往重庆市区。经贵州务川、道真往南川，在三泉金佛山附近爆胎，平生第一次换胎。下高速补胎，六点半始往綦江县入重庆。郊有巴南区，即原巴县。毛辉凤历任六县中，巴县、綦江即其二也。巴南区有石滩镇，而巴县知县毛辉凤故里亦石滩镇，亦奇。至重庆九点，灯火辉煌，沧白路可望不可即。停车往洪崖洞，十数万人于此夜游，炎热难当，吃“土货”火锅后即返。思此地人多店少，遂开车出城，西往大足区投宿，于县南邮亭止宿。
酉阳县南腰界镇，拓制“保安坪”大碑。 8月20日，阴雨。八点自大足邮亭上高速往丹棱县，所经荣昌县，为丰城董家喻茂坚寄籍处。西邻隆昌县为四川界，有牌坊群，以其不如徽州棠樾牌坊群精致，故未入城，马不停蹄至丹棱县。于夹江县午餐，路边店所烹肥肠颇好。至丹棱直奔竹林寺。寺在山中，步行三里始入。阶高苔滑，香火不旺。寺为唐诗僧可朋隐居处，至大雄宝殿后观丹棱知县毛震寿所题“竹林烟月”四字，为丹棱八景之一。题刻宏大且高，不能拓制。商诸寺僧，云需县里批复，遂罢。再往龙鹄山，盘山至高处，步行数里而不得唐代石窟，正欲放弃，窥见路下有摄像头一架，始得真迹。石窟为川中丹霞地貌巨石开凿，石斜向下，凿八十余窟，为唐女道士成无为主持，中有开元年间造像记碑，以铁门锁闭，以示珍视，唯路边不设指示牌、保护牌，颇难寻觅。又在山间反复寻找摩崖石刻，上下数次，衣裤尽湿，询及田舍母女指示方向，才于水库上方寻得三百八十石阶，斜面有一大洞，内有石室，传即坤道成无为所居。上有摩崖数处，其中毛震寿所题“鹄岭松巢”，依稀可辨。以此地多蚊，露臂尽为所啮，故乘车下山，至丹棱县城，观古城墙。城墙为同治五年（1866）知县毛隆辅所筑。毛隆辅为毛震寿长子，父子先后任丹棱知县，著有廉名，县人以“大毛公”“小毛公”称之。往眉山县住宿，在三苏祠后街“苏家后院”，食东坡肘子，以尽馀欢。
毛震寿“竹林烟月”题刻，在竹林寺后山最高处。 8月21日，多云。晨起即往三苏祠。祠为蜀中名迹，游人如织。搜访各处，未见眉州知州毛隆恩墓出土玉带、玉印等事，询问始知不是常态化展出，止收藏于此处。毛隆恩重修眉州古迹，殁后葬于眉山正山乡，人称毛官山，为县保单位。不意1985年被盗，虽追回文物，但与稽氏夫人墓均已破坏，遗体毁弃。其印在馆中妥存，已见诸《收藏》杂志等处介绍。祠之东园碑廊中，有光绪十五年（1889）毛隆恩《培修眉州试院记事并志碑》，高可二米，壮哉其物。出往郊外蟆颐仙观，庙奉晋代道士陆修静，所化身蟆颐，即蛤蟆，而庙门内塑像，为金钱蟾蜍。后有明代成化年间所修大殿，筑于暗泉之上，名为“老人泉”。泉出白蟹一种，故“玉蟹呈祥”为眉州八景之一，毛隆恩有诗。殿侧有成化重修大殿碑，碑首形制颇古。再上为文昌及观音殿，四处古树环绕，凉意顿生。蟆颐观下为蟆颐堰，毛隆恩昔曾重修，事载《眉州志》。下山到成都送训凯往重庆江北机场，再往彭州之丹景山镇，观宋代报国寺塔；再看湔江堰水利工程。历代重修，而以彭县知县毛辉凤修筑七河，以息民讼最为知名，此后江水清澈，民间以“廉江”称之，以喻毛辉凤之廉。湔江闸形制与蟆颐堰相似，祖孙三代所筑水利，惠及黎民，蜀人至今念之如文翁。往宿广汉，夜游汉州古城及夜市。
三苏祠内拍摄毛隆恩《培修试院碑》
毛辉凤所筑湔江堰，解决了七河九溪争水诉讼与民间械斗，人以“廉江”美之。 8月22日，晴。广汉古称汉州，为刘备略取蜀中，张飞擒张任处，唐相房琯，曾刺此州。晨观广汉文庙，外有棂星门及惜字塔，碑亭中护张献忠“御碑”，张氏屠川，日斩万人，不知何以奉若至宝？因以其同为所谓“农民起义军”耳。近年江口沉银渐出，多有金宝，时人啧啧艳称，殊不知其中多少川人冤魂死其刀下。闻陕西为立其像，亦不以为耻。孔庙内有碑数通，其中有清代诗屏，题诗亦多，则此处碑刻多境内迁来，铁釜一口，有铭文有开元寺字样。九时后往三星堆，日至万人，而票投放不足，还需提前预约，多经黄牛之手，两百一张。黄牛潜伏售票处，包内身份证少则三四十张，多则百张，均为本地人租借预约，黄牛日可数千金，生财有道。幸有博物馆工作证，在诸处均通行无碍。暑期旅行者多奔三星堆而来，出土文物，殊于中原，尤以纵目人像面具、神树诸物为上。午出，往成都晤采薇阁王强，晚宿南充。
丹棱古城墙上有介绍牌，说明此城墙系丰城毛隆辅所筑。
龙鹄山唐代石窟，下有三百八十梯及毛震寿“鹄岭松巢”题刻 8月23日，晴。南充为蜀东重镇，多出大将，为三国王平、今之罗瑞卿故里。市属仪陇，为朱德委员长家乡。至大竹县午餐，经万州、奉节、巫山出川渝，入湖北境。经宜昌、荆州、至黄石大冶投宿，此日行近两千里，真“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是也。宿大冶。 8月24日，晴。早自大治往瑞昌入江西，十一点前到庐山白鹿洞书院谈书院振兴事。两点往庐山站，四时登车往南京，涂父子驾车回昌。晚七时到，至家八时。自忖十日经行千里，观毛辉凤、毛震寿、毛隆辅、毛隆恩、毛隆安等清官史迹，百年如昨，触手如新。所遗憾者，苍溪、涪陵、丹棱、眉山诸处题刻，尚囿于有司规定，未能即时复制，尚待他日联系代办，以丰富大塘毛氏清官展陈内容之中；另有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之原件，上海、南京、苏州图书馆之手稿近万页，亦渐次获得。则未来毛青天之研究成果，可拭目可待也。
上海、南京、苏州及北京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中，存丰城毛氏家族手稿约一万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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