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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荔文学·散文·朔风】打麦场

 新用户8249cTO6 2023-08-27 发布于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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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位于县城东北、铁镰山东段塬上连片的几个村庄,温和地发生着种植结构的重大变革。这种变革以自然的方式发生,过程中有太多的偶然因素和被动适应,因此没有安徽凤阳小岗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改革的那种轰轰烈烈,显得是那样的平和、平稳,却结结实实地改变着当地历史、老百姓的命运。有个村民在承包的村集体土地上,用一小块地种了十几颗苹果树,三年后果树挂果卖钱,顶得上庄稼人好几亩地春秋两季的收成,之后三五年时间,雨后春笋般地,各种品种的苹果树、梨树、桃树逐渐成规模,到了90年代初期,小麦、玉米、棉花、黄豆等传统农作物销声匿迹,村北头开阔的打麦场成为了历史,打麦场上忙碌奔波的场景,成为几代人越来越遥远的回忆……。
时令已至小满,麦穗包裹的粒粒麦籽开始灌浆,干旱少雨、干燥炎热的天气,迎合着阵阵微风,将青色麦浪泛上浅黄,颜色越来越深,连片的干黄色越来越浓,收获的季节即将到来。庄稼人天蒙蒙亮就起床了,将自家打麦场区域内的杂草锄掉、小坑填平,用大扫帚用力“哗哗”地扫着,划出一道道的“痕迹”,妇女或孩子用小笤帚清理着边边角角,直到打麦场干干净净,在晨曦的阳光下泛出一片亮白,一个个实心水泥料的圆柱型碌碡列队在场地上,静静地迎接着即将开始的夏收。
芒种前后,开始麦收了,那时候没有收割机,家家户户喊上亲戚朋友,关系好的街坊四邻,人人手里一把镰刀,麦田里一片清脆的“唰唰”割麦声,10多天时间,麦地里只剩下几公分高的麦茬,麦子已经一车车地运到了打麦场。
打麦场上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奔跑着各式各样拉运麦子的车辆,村民们带着草帽,将卸下来的麦子用铁叉挑开,薄厚均匀地晾晒,让毒辣辣的太阳催干麦秆麦穗里的水分。这时候的打麦场更像是一个检验场,麦子在地里长着的时候不好判断收成好不好,到了打麦场,庄稼人就会以老道的眼光,观察着、讨论着哪家几亩地拉了多少车,哪家的麦穗大还是小,哪家的麦粒饱还是瘪,将每家的收成判断个七七八八。那些平时手脚利索、殷勤能干的村民,往往得到更多的尊重和赞誉,走起路来都比别人神气,特别是那些年轻些的好后生,往往在这时候被打了更高的印象分,对象都能好找一些。
几天的功夫,晾晒的差不多了。村民们将麦子一叉叉地挑弄着,直到形成一米多宽的圆形麦子带,拖拉机、小四轮、手扶等农机具卸下拖斗,后面拉上碌碡,操作手拿着摇把狠劲摇十几圈,一阵阵“突突”声响中,黑烟直往上冒,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操作手熟练地驾驶着,碌碡重重地、一圈圈地在麦子上碾压着,直到麦粒带皮或不带皮地脱离麦穗。有些调皮的孩子,会站在车座后下方与碌碡接壤的大挂钩处,任由带动着转圆圈,有胆大的还松开扶着座椅的双手,呼喊着、欢笑着、叫嚷着,混合着大人们担忧的责备声,热闹成了一团。麦粒脱落差不多了,农机具拖着碌碡离开后,村民们用铁叉一遍遍地翻动着麦秆,让麦粒彻底脱离到地上,扫到一块,麦秆和麦穗被堆到边上。


扬场是真正出收成的时候!在有风的时候,村民们拿着木锨等农具,铲起一锨锨的麦粒,高高扬起,借助风力去掉部分诸如壳、叶和尘土等杂物,麦粒落下后表面还会浮有杂物,另外一个配合的人趁着扬场人铲麦与高扬的空隙,用扫帚迅速地、轻轻地将杂物拂去。如此过程进行多遍,直至杂物全部清除。扬场是个技术活,是行家里手还是门外汉,一铲一扬,举手投足间水平尽显无遗。好的扬场手被称为“把式”,两三遍就能将麦粒与其他杂物彻底分开,一般水平的六七遍也不见得能达到这个效果。麦秸秆用木叉堆成一堆,起成圆圆的一剁,让阳光和风慢慢耗干水分,扬场时扬出的杂物,被清扫到麦秸剁边上,麦粒也被扫成一堆,黄橙橙的,在庄稼人眼中犹如金子一般珍贵,看着就让人满心满眼的欢喜。
一捆捆麦子从进了打麦场,到碾压,再到扬场出干净的麦粒,都要趁着天气晴爽时抓紧进行,如果遇到雨水,那麦子就会发芽,品质就会下降几个档次,只能用做麦芽糖或做饲料。紧张的高强度的劳动,让村民们光着的脊背被晒的黑红黑红,他们半晌半晌的很少歇息,只有在饭时才会停下手中的活。一碗油泼面、臊子面或饸饹面,放些红通通的油辣椒,和着陈醋搅匀了,看着就胃口十足,吃着香喷喷的,再配上一瓶甜丝丝的小香槟,那味道那感觉嘹咋咧。
晒麦子也要趁着天气晴好时进行。早上大人和小孩一起,将成堆的麦粒用木耙耙搂着向薄的摊开,摊的越薄越好,越薄越容易以最短的时间晒干。晚上再将麦子集中收成堆,准备好大片的塑料纸,以备下雨时盖住不被淋湿。从早上摊开到下午收堆,天气一定是热烘烘的,但自己已没了太多印象,只记得家里大人一般很少来,我们这些孩子们光着脚丫子,也不怕地面烫,撒欢似地疯跑着打闹着,但每玩一大阵子,就会停下来去做正事——翻麦粒,用木耙耙、木锨、木推等工具,一遍遍搂着翻着,让麦粒尽快脱去多余水分变干。看到玩伴任务量大或者搂翻慢时,大家都会在自家活干完后去帮忙,大抵原因不是有爱心互帮互助,而是希望赶紧干完活了继续一块玩耍。麦粒一般晾晒四五天,家里大人用手捏起一小撮,七八粒的样子,往嘴里一扔嚼一嚼,干蹦蹦的,就可以装袋子运回家了。一袋袋的麦粒先交公粮,综合计算一下剩余的和往年结余或赊欠别家的粮食,决定留多少做口粮,多少卖掉存点现钱,以维系一家人的温饱和生活,在心中升腾起些许的憧憬和希望。


热闹的夏收结束了,打麦场暂时恢复了平静。中秋节前后,成熟的串串黄豆夹镶嵌在瓤上,被送到打麦场,出黄豆的过程与出麦粒的过程有些相似。黄豆在我们当地属于小众农作物,种的人不多,印象中有一家磨豆腐的种的比较多,其他人家用量不大,应该都是做豆酱、换豆腐或熬稀饭用,现在流行的吃粗粮磨豆浆在那时候是没有的。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带着凉意的阳光再次照在打麦场上,秋收遗落的黄豆颗粒,经过雨水浸泡,长出或长或短的嫩芽。村民或孩童会拿个小盆或瓷碗,捡拾豆芽,够一盘了回家淘洗,用水汆凉调或辣椒角油炒,清爽而美味。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有时家人会让我们㨤个大篮子,来打麦场装满麦秸杆,以供家里做饭引火用。也会有个别人家趁着冬歇,用架子车运回些麦秸杆,用机器粉碎,和着土和水,做成泥坯子,修葺草房房顶漏雨的地方。冬天闲来无事,顽皮的孩童偶尔也会来到打麦场,将麦秸垛中间掏空,在各个麦秸垛空洞中穿梭躲藏,玩捉迷藏的游戏。有时会有好的运气,不知哪家的母鸡在麦秸剁下孵蛋了,能捡到一两个,欢喜地拿回家,让母亲给炒了吃。那时生活比较拮据,母亲通常会表扬表扬我,哄哄我,将鸡蛋放到罐罐里,思谋着细水长流的生活。
寒流袭来,北风凛冽,片片雪花漫天飞舞,湿了大地,白了村庄、田野、打麦场,一切都回归了冬天才有的寂静,庄稼人在热炕头上盘算着今年的收成、来年的打算,打麦场也在冬歇迎春中,静静地记录着往事的点点滴滴……
文/朔风
图/网络

作者简介朔风,原名卜占锋,出生于1980年,大荔县平罗雷村人。上学时是个文学爱好者,怀揣文学梦,现在在河南工作,是黄河保护治理事业的一名职工。

往期回顾:
【大荔文学·散文·朔风】故乡·高小记忆
【大荔文学·散文·朔风】故乡·初小记忆

END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田小勇

顾问: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小说编审:田小勇

散文编审:常盈  杨发兴

诗歌编审:官华  高明

主办单位:大荔县作家协会


杨坚故里,美丽大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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