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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秦勇 马益著是个农民，是个社会底层的文化人，是个屡试不第被人讥讽和责备的底层文化人。因为他是这样的人，《庄农日用杂字》与世人见面了。 农民才有农村的真实情感，才有更多的机会体悟劳动的场面，才知道一年四季劳动什么，怎么劳动。“开冻就出粪，制下镢和锹”“行说立了夏，家家把苗剜”“黄黑豆铺子，好上尽心看”的劳动次序和劳动经验是不能从一个市侩文人嘴里吐出来的。 也只有农民文化人才能对农民生活，进行细致入微的精心观察。“扁担槐木解，牛框草绳栓；抬在南场里，捣碎使车搬”。这里的“槐木解”“草绳栓”“南场里”“捣碎”“车搬”,无不透着观察的精到。又如“粪篓大”“地又暄”“套牛”“拉绳”,这些都是在完全的劳动过程里才能知道的。 马益著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又是一个道道地地的文化人，不是“文不成才，农不识谷”,而是通过劳动去认识谷子。没有文化的农民只知干活而不知劳动，没有农民经历的文化人只知说嘴而不知嘴说。只有双料身份的马益著才能劳动出“耧斗锤拴好，耧仓板休偏；下手种蜀秫，早谷省得翻；黍子共穆稻，打砣不怕干；棉花严搪粉，芝麻种须搀”的经验，以及用嘴说出：“布袋往家扛，旁里记着签；晒晒才入囤，省得招虫眼”的道理。 纵观《庄农日用杂字》,通篇俗语俚句，一韵到底，抑扬顿挫，朗朗上口，一气呵成。把个春夏秋冬的劳动从农用到菜园，从打粮到收囤，从人干活到使用牛，说得忙上加忙，没有一时空闲。从“开冻就出粪”、“家家把苗剜”、“一时贪麦忙，地荒草似毡”、“一时贪秋忙，没到菜园边”、“卸惧就种麦，哪得一日闲”的全年忙，写到“下晌垛了穗，早晨再另摊，明日把场打”的天天忙。从“开冻就出粪”到“辞灶在眼前”,巧妙地写出了种粮、种菜、养蚕、畜牧、民间工匠、婚嫁场景、季节时令等全年农事和社会活动，自然无痕地写出了对理家、处事、接人待物、风俗民情所含其中的人生哲理，囊括了农村、农业、农时和农家活动所涉及的农用文字及词语。 马益著是一个被人讥讽的人。写到马益著的被人讥讽就想到囚羑里将《易》的八卦演绎为六十四卦的周文王，想到卧薪尝胆的勾践，想到受极刑而著“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司马迁，想到，想到……假若马益著仕途一帆风顺，不过就在官簿里记上某某几品官，我们还能读到朴素、亲切、朗朗上口的《庄农日用杂字》吗?官场上多一个官，无非农民多了点课税，而百姓却少了表达自己劳动、生活最真实的东西。 《庄农日用杂字》记载了一段历史，它对研究民俗方言，研究劳动工具发展史，研究中国农民农种史，研究粮食、蔬菜、经济作物演变发展史是十分有价值的。尤其有价值的是，在那个生产力水平低下，经济非常不发达的年代，广大百姓的文化知识是从它这里开始的。 有志者被讥讽就有了忧患意识，就有了奋斗的动力，就有了人生的方向和目标。马益著是在讥讽中写成了《庄农日用杂字》,是讥讽和责备成就了他。 马益著是个农民，是个文化人，是个屡试不第被人讥讽责备的底层文化人。 后记创作《庄农日用杂字》的年代已离开我们二百多年了，随着历史的演进，人们的劳动工具、生活用具、生活方式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劳动工具、生活用具大多已不见了马益著时代的脚印：现代化让人的手远离了劳动工作面，人们不再用袢，不再用耧，不再用耙，甚至畜力也不再是人的帮手。生产方式决定劳动方式和生活方式。生产工具、生活用具、生活方式已从封建社会走进了资本主义社会，以后还要走进共产主义社会。在今天的社会里让我们去理解几百年前的社会生活方式确实困难不少。当然，今天的我们去理解以后社会的生活方式也同样困难。 人类的历史是连续的，从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再到共产主义社会是一环扣一环地紧紧连接着。马益著代表了封建社会，封建社会的自给自足的轻松的生活方式、与我们今天的生产社会化的紧张、疲惫的生活方式相比，尽管我们不想落后，但我们很向往轻松。我们怎样在现代化里轻松起来，我们怎样在现代化里愉快起来，这是现代化社会里人人都在思考的问题。 马益著时代的人的春夏秋冬的劳动是繁重的，马益著时代的人的生活方式是简单的，如果不考虑生产力落后、日用生活品短缺的话，我们更愿意过简单的生活。我们怎样在现代化社会里生活简单起来，回归自然的生活方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树立起劳动是人的第一需要，钱不是人的第一需要的观念，努力创造出“劳动不再是人的谋生的手段”的社会。 我们需要往前看，我们更需要往后看。前面有我们需要的新鲜的东西，后面有我们曾经亲吻过的东西。如果向前看是遐想的话，那么往后看是我们日夜无法绕开的思念。 今天大家读《庄农日用杂字》都倍感亲切，这本身就是一种思念情怀。我在释译它的整个过程中充分体味了这一感觉。为了把对那个时代的轻松生活的怀念更好地感染别人，尽我所能，尽广大读者之所能，把它释译好。 亲爱的读者，凡是你对释译认为有不妥或者是错误的内容，请把你的真知灼见用来信或来电的方式告知于我，让我们携起手来共同把这份宝贵文化遗产解读好，以便让我们的后人也能读懂它。 《庄农日用杂字》看起来是一本记录庄农日用生活的书，其实它是一本记录历史的书籍。透过它可看到我们的祖先在春夏秋冬的生活用具、劳动工具，并看到在使用蓄力劳动时是怎样将蓄力与劳动工具结合的。 为了再现马益著时代，我想通过真实的场面(拍摄真实的劳动场面)重修《庄农日用杂字》释译。本书只是理解它的开端，当通过这本“开端”得到广大读者的对此的真知灼见之后，全新的“场面”一定会来到! 由于水平有限，缺点错误在所难免，望广大读者批评指正。 在出版发行之际，向为本书的编写提出宝贵建议的秦学智、秦庚营、秦庚伦表示感谢；向为本书提供真实素材的山东潍县赵疃庄全体庄民表示感谢，向为本书提供详实材料的山东潍坊图书馆全体职员表示感谢。 另外，经多方联系，吴伯萧、曹筱筏先生均无信息，在此向二位表示感谢。 ——本文刊载于2023年《北海道》春季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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