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9月8日,洛杉矶的一名房东突然发觉自己的一个租客已经好几天没有动静了。 那是一个中国来的老妇人,他有些不喜欢她的生活习惯,正想着如何商议将房子收回。 但等他找上门,却发现那妇人已经去世不知几日,尸体都发出了难闻的气味。 警察打开她的证件,那上面显示,这妇人的名字是张爱玲。 民国时期轰动一时的“临水照花人”,为何晚年这样孤苦无依? 张爱玲多年创作的积蓄又如何分配? 在她漂泊于美国的四十年间,她的心态发生了怎样的转变? 名门贵女,童年却波折崎岖张爱玲的家世是极为显赫的。 她的祖母是清朝重臣李鸿章的长女,祖父也是清末时的大臣。 因此她一出生就住在上海公共租界西区的一幢贵族府邸中。 尽管此时清朝已经终结,但祖辈留下来的家业,还是能让张爱玲在小时候就过上优渥富贵的生活。 然而许多东西是上天注定的,就好像与张爱玲的灵魂一同诞生在世界上的,还有她对精神世界的无尽追求。 单单是吃饱穿暖并不能满足她的需要。 她想要“爱”,可这是一种在张爱玲的世界里极为稀缺的宝物。 她的父亲曾经在天津当过英文秘书,明明也是一个满腹经纶的文人,但做事情不长久,最终只能坐吃山空。 而母亲却是一个新时代女性,热衷于学习与参加各类活动,对新世界的一切新事物都抱有极大的兴趣。 这样两个人似乎就注定不能成为一对恩爱夫妻。 更别提张爱玲的父亲还常常在外面花天酒地,姨太太一个接一个地娶回家,还常常出去赌钱,最后还沾上了抽鸦片的恶习。 终于,张爱玲的母亲再也无法忍受这个纨绔的丈夫,同张爱玲的姑姑一起赶往欧洲游学。 母亲离开时,张爱玲年仅四岁。 就这样,她独自在家中和父亲相处了四年,而三岁就表现出文学天赋的张爱玲也得到了父亲的许多疼爱。 但母亲的缺席还是让张爱玲对亲情的概念有些捉摸不透。
直到1928年,张爱玲全家由天津搬回上海,父母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重归旧好,这倒是让张爱玲又重新找到了家庭和睦的感觉。 可这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甜蜜时光转瞬即逝。 十岁时父母协议离婚,张爱玲又只能独自跟随父亲生活。 在此后的许多年里,张爱玲对童年的回忆常常是伴随着痛苦与困惑的。 她想要寻求庇护与安慰,于是她翻开书页,一头扎进文字的世界里。 沉溺文学,精神世界避风浪七岁的张爱玲第一次写了小说,那时她还在接受私塾教育。 第一部小说写了一个家庭悲剧,第二部小说则描述了一个少女失恋自杀的故事。 此外还写了一篇具有乌托邦风格的小说。 自她创作伊始,愁云就笼罩在她的字里行间。 1931年,读小学的张爱玲写下了第一部具有完整情节的小说。 次年,短篇小说《不幸的她》刊载于圣玛利亚女校校刊《凤藻》的第12期。 她爱读书,她读大量的书,读书时写下的许多评论文章也在校外的报纸杂志上刊登。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或许能让她短暂忘记心中的苦闷。 1933年她在校刊上再次发表文章,这次是一篇散文,同时她也开始向父亲学习,写一些旧诗。 但张爱玲似乎还是更爱看小说,也更爱写小说。 不得不说,在构思故事这一件事上,张爱玲有极高的天分。 到1937年毕业时,多家刊物上都留下了张爱玲的名字。 然而1934年,张爱玲的父亲迎娶续弦,这一行为使得张爱玲与父亲之间本就不算和睦的关系变得更加充满矛盾。 同样的,张爱玲和自己这个继母也总是产生争吵。 最严重的一次争吵,是继母希望张爱玲放弃学业。 张爱玲认定了这是继母在赶她走,事实上那个继母或许真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她催促张爱玲赶快嫁人。 可在整个成长过程中,对文学的追求已经渗透在张爱玲的生命中,叫她如何能舍弃? 她希望父亲能为自己说一句话,哪怕只是支持她继续念书也可以。 得到的却是不由分说的一记耳光和囚禁一般的对待。 终于,张爱玲还是逃离了这个所谓的家。 可她也只是一个娇弱的小姑娘,离开家便无依无靠,最终她找到了母亲。 母亲将两条路摆在她的面前。 一是嫁人,以张爱玲的条件和家世,如果嫁人,那便是衣食无忧,继续过着名门贵女的娇小姐生活。 二是念书,但她将得不到家里的支持,也没有任何人能照顾她,只能穷困潦倒地完成学业。 张爱玲咬着牙选择了念书。 1939年,张爱玲考入香港大学文学院,连获多次奖学金,而这几年她都是靠不间断地写作赚稿费来生活。 原本,她是考上了英国伦敦大学的,可当时战事激烈,不便前往,于是她便留在香港大学,继续专攻文学。 可这样的生活也没能长久。 1942年香港沦陷,这时的张爱玲还没有毕业,但社会动荡,她不得已回了上海。
学业不能继续,她便更加专心投入到写作中,真正成为了一名用笔杆子谋生的作家。 1943年,一篇名为《沉香屑·第一炉香》的小说被发表在杂志《紫罗兰》的第二至第四期。 这是一个只有3万多字的中篇,但这篇小说却让张爱玲在上海文坛一炮而红。 她的生活渐渐好起来,她的写作也越发地顺利。 可张爱玲并不是一个物质生活稍有改善就会欢欣雀跃的女子。 她仍然感受到自己的精神世界是一片荒芜的,她的内心深处仍然是极为孤独的。 而胡兰成的到来却恰好弥补了这一份空虚。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张爱玲提在照片上的这几句话,简直是她与胡兰成之间爱情的真实写照。 在这段感情中她实在是太过卑微,而胡兰成又是风月浪子。 于是很快,张爱玲受到了背叛。 “我将只是萎谢了。” 即便是分别,她也只留下这样一句话。 但与爱情一同凋谢的,还有张爱玲原本高傲的志气和她那惊艳世人的文采。 颠沛流离,四十年寻根执念离开胡兰成后的张爱玲一直处在漂泊中。 不单单是肉体在漂泊,更是灵魂无所依托。 直到1952年,张爱玲离开了上海,迁居到香港。 她心中仍然有关于文学的梦,因此她向香港大学提交了复学申请。 获得批准后,她便来到香港美国新闻处工作。 1955年,张爱玲离开香港,来到美国。 在这里她邂逅了第二段感情。 对方是一个落魄的剧作家,名叫赖雅。 就连张爱玲自己也在文章中提到,他是一个不靠谱的浪子。 “似乎比我更没有前途。” 然而,张爱玲仍然像一脚踏进沼泽的人一般,清醒地沉沦下去。 仅仅两个月,她就与比自己大了29岁的赖雅闪婚。 国内的张爱玲粉丝们听闻这件事大为诧异,认为这是“一朵鲜花飘洋过海插在牛粪上”。 张爱玲身边的朋友们也纷纷感叹,这段婚姻充满了不值得。 可结婚仅仅一年,赖雅便中风卧床,后续几年里病情反复,直至缠绵病榻。 直到1967年,赖雅去世,这一段11年的婚姻里,有十年都是张爱玲单方面照顾赖雅,甚至她还必须自己赚钱供给两人的生活所需。 尽管表面看上去,张爱玲一直求而不得的情感寄托终于得到了,可实际上,阅读她在美国生活40年所写下的文字便会知道,她的心仍然没有离开上海。 尽管她加入了美国国籍,可在这片土地上她仍然只是一个孤单的漂泊者。 对比张爱玲早期的作品与她来到美国之后写的作品,明显能看出她的文风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 早期的作品语言往往是惊艳而华丽的,但海外作品则整体较为平淡自然。 而张爱玲自身是一个对艺术敏感度极高的女作家,这也与她对中华传统文化的高度认同有很深刻的联系。
在海外的第一阶段,张爱玲为求谋生写下英文长篇小说却被出版社拒绝,中国的才女在欧美的土地上频频碰壁。 而第二阶段,她开始专注于翻译《海上花列传》和研究《红楼梦》,用了整整15年的时间来寻找自己精神的皈依。 在她生命倒计时的阶段,她身无长物,只有几件简单的行李。 那时候,美洲有一种跳蚤虫灾肆虐,而张爱玲皮肤娇贵,对这种小虫子束手无策,只得一发现房子里出现这小东西便搬家。 便是在这样的困顿潦倒中,她死在了美国洛杉矶的一处公寓里。 而她向来性情孤僻,并不常常与朋友有什么往来。 因此,尸体直到几天后才被房东发现。 寥寥数字,遗嘱中尽显凄凉1995年9月8日,洛杉矶的一幢白色公寓内,房东打开门,发现屋里仍然开着取暖用的日光灯,照得家具柔和而有些昏黄。 然而仔细看来,哪里称得上是家具呢? 行军床,折叠椅,微微罩着一层薄灰的电视机…… 几乎可以称得上家徒四壁了。 行军床上,躺着那位东方面孔的老妇人,是他的房客,这几日没有消息,他赶来查看。 走上前已经能闻见尸体散发出腐臭气息,但她躺在一张蓝灰色的毯子上,脸向外侧,面容没有任何痛苦,反而格外的安详。 只是她看上去像只有一把骨头一般,格外瘦弱。 似乎已经能预见自己的死亡一般,她的各种身份证明与一应的证件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摆在门口处显眼的位置。 租房子时,张爱玲的担保人是她在洛杉矶的好友林式同,于是警察将他找来一同处理张爱玲死后的各项事宜。 林式同手中还保管着张爱玲三年前留下的一封遗嘱。 那遗嘱没有对生前事进行任何的追思,对死后事也没有过多的托付,薄薄一张纸上只交代了两条。 一是死后将她所有的遗产全部赠与居住在香港的宋琪夫妇。 二是希望她死后立即火葬,不要让其他人见到遗体,也不举行葬礼。 其实这时候张爱玲的弟弟仍然在世,也曾经向张爱玲求助过。 但张爱玲多年在外漂泊,与所谓亲人的关系已经十分淡漠,因此和弟弟也渐渐没有了联系。 清算时才发现张爱玲的遗产其实很多,但她却一分也没有打算留给弟弟。
晚年的穷困生活,其实只是因为张爱玲将那些视为身外之物。 尽管每次搬家都要扔掉一部分行李,尽管吃的用的大多数都是一次性用品,她却还是悄悄向朋友吐槽: “身外之物还是扔得不够多。” 同年9月30日,张爱玲的骨灰被撒进了大海,随洋流与海风渐渐飘远了。 她一生清冷孤傲,一直都很在意自己的形象,或许是觉得这世上再无留恋,才会早早准备好一切,孑然一身地离去。 作家叶兆言评价称:张爱玲的一生,就是一个苍凉的手势,一声重重地叹息。 她将这叹息留给世人,自己便转身回到小说的世界去了。 结语“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这句话出自张爱玲的散文《天才梦》。 而时至今日回过头来看,这句话一语成谶,恰恰也对应了张爱玲的人生。 年少成名时的孤傲与风光,终究抵不过人世的磋磨,她越来越冷清孤傲,以至于不愿与人有交际。 她寂寞吗?她是寂寞的,她的生死都显得那样寂寞。 但文学乐于拥抱每一个寂寞的人,于是她得以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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