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世间》,秉坤来回奔波,担尽风险,受尽委屈;不是一样人,不进一家门,他的妻子郑娟和他一样隐忍善良有担当。以泪洗脸的同时,不禁想起我的二妹。 二妹小时候长得特别美。属于那种怎么晒都晒不黑的肤色。梨花一样白,杏花一样粉,桃花一样红的瓜子脸,偏偏无论什么事情都挂着笑容,爱说爱笑,手脚勤快,吃苦耐劳,每天跑来跑去,帮爸爸妈妈干这干那,像只小鸟。 我上高中时,二妹便出去打工了。去的地方叫龙口。单位先是私人的毛纺厂,后来换到皮鞋厂。听二妹妹说,她的工作是掀制鞋底的模子,一百多斤的铁块,掀上来按下去,每天要干12小时。我没见过,但凭想象,就知道二妹有多么不容易。二妹离开家的时候,体重有130斤,到年底回来的时候,体重不到90斤。她穿着牛仔裤,笑着站在院子里,望着我们,整个冬天灰蒙蒙的天空都被她的笑容照亮了。全家一边心疼二妹妹的暴瘦,一边赞叹二妹妹更漂亮了,瓜子脸上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像天上的星星。就在我们的感慨声里,只见二妹妹脱下脚上的坡跟棉皮鞋,一只脚摇摇晃晃踩在另一只脚面上,手向鞋里抠着什么,几秒钟的功夫,二妹妹手里多了一沓子百元钞票,我们都惊呆了!只听她笑着说:“快拿簸箕来,鞋里还有呢!” 弟弟去拿簸箕,我和三妹、四妹凑上去看,妈妈和爸爸几乎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的二女儿变魔术似的在小院里变出大把的钱来。 那时候我上高中的生活费一个月是45块钱。二妹妹却一次带来8000块钱。 二妹妹小鸟般的声音亮起来:“妈,爸,这钱留着给俺弟弟盖屋子。” 妈妈的眼睛湿润了。爸爸咧开嘴笑着:“快进屋,外边冷!” 那一年,我高中复读,弟弟初中复读,我们俩借住在亲戚家,每天靠吃周末从家里带来的馒头应付一日三餐。每顿饭的菜是捣碎一个煮鸡蛋撒上点酱油。每人喝两碗白面汤。有时候会有邻居送来一点剩菜汤,我们姐弟俩总是互相谦让着蘸馒头吃。记得后来买过几斤大米,每次烧米汤几乎数着米粒下锅。喝汤喝到米粒的时候,嘴里便弥漫开一阵大米的甜香。 但有限的大米就像过年的烟花,很快就没有了。 相依为命的是二妹妹每个周末给我们蒸的大馒头。 我没有见过二妹妹蒸馒头。因为每次周六回家馒头都已经蒸好了。二妹见我回来,便用干净的布袋子给我装好馒头,扎到自行车后座上。我便骑着自行车再赶五十里地回学校。 弟弟因为营养不良得了飞蚊症。后来亲眼见到一个同学因接热水触电死亡,受到了刺激,而诱发精神疾病。就在高考前夕,弟弟住了两个多月的医院,与大学失之交臂。 我则有幸考上了师专。 之后在离家二百里地的地方教书。迄今已经25年了。 25年间,每逢家里活忙,离得近的二妹总是二话不说就去给爸妈帮忙。毫无怨言。 回首往事。如果没有二妹妹,真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 二妹妹,就是我们家的秉坤。 二妹妹,让我感受到人世间无尽的温暖。 (李亚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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