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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壮之死 李亚平 大壮小名壮壮，是我们家养的一只半大花梨猫。雄性，温顺，然而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大壮美得像一位古典装束的贵族男子。脖子里永远缠绕着一条白围巾也罢了，让人惊奇的是，这白围巾竟然还披覆在了后背上，宛若一件雪白的风衣在身后飘舞，不管谁看到大壮，都会为他优雅的美仪而惊叹。大壮是温柔的男猫。许多小猫跟主人相处时间长了，就会变得任性乖张起来。大壮却永远柔顺如婴孩，它会轻轻跳入你怀中躺下来，也会用爪子拍一拍出神的你，还会悄悄偎依在忙碌的你身后，一声不响的等待你想起它，寻找它，发现它。如此温柔可人的大壮，在我们一次忘记关好门之后，从门缝里走掉了。它大概试探着下了楼梯，到了楼下，和附近的猫们逐一问候或者打架，忍饥挨饿或者捡拾垃圾箱附近的剩菜残羹，直到白围巾暗淡了，它也不回家来。我们找它。每天唤：“壮壮——壮壮——壮壮——”它装听不见。我们找了两个月后，有一个邻居告诉我们，大壮就在他们家一楼外的空地上蹭吃蹭喝，和附近的猫们一起嬉戏。草丛里一只猫看了看我们，犹豫着向我们走来——正是大壮。然而大壮眼睁睁看着我们离开，无论我们唤千遍万遍，都站在原地不动。我没有办法。只好每天下班后，带猫粮下楼，大声唤着“壮壮”，大壮便从绕过整栋楼跑过来，贪婪地吃着原本可以随便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猫粮。吃完了，大壮会身前身后地在我腿上蹭，表示亲昵，不舍得分开。然而我一站起来要上楼，它就立马退开几步，冷静地看着我上楼，动也不动。严酷的冬天来了，有那么几次，我回家太晚了，刚走到楼底下，大壮就冲出来，跑到我脚边叫着，似乎在说：“饿死我了。你怎么来这么晚啊。快给我点吃的吧。”我于是带着歉意跑步上楼，为它拿下来猫粮。附近会有五六只大大小小的猫也来跟着大壮蹭猫粮。大壮往往一边用爪子按住凑得最近的一只小猫的头，一边自己赶紧地吃着。看起来很好笑，又很可怜。放着温暖的家不住，非要在野外过朝不保夕的生活，大壮啊。我那几天加班。偶然听到谁说一句，校门口有一只死猫，没往心里去。因为我家的楼离学校很远，要一里地左右。大壮应该不会到学校来的。可是几天过去了，无论我回家早晚，都不再见大壮候在楼下从暗处跑过来的身影。我突然想，也许正是我加班的几天，大壮学会了跟踪我到学校，在校门外，然后被除猫队用的毒饵毒死了。一个月后，午休的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大壮从家属区生态广场的西北角向我跑来，跑得那么快，尾巴在身后打着花地摇晃着。白围巾闪亮得让太阳都失去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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