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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间不值得 文/王继续 1、 李碧华的《青蛇》读完已经快有两个月了，一直想写点什么，又总是难以下笔。 关于人性，总是复杂。 何况《青蛇》里头还有妖性、神性。 可，何为人？何为妖？何为鬼？何为神？ 何为善？何为恶？何为情？何为爱？ 小时候在看徐克电影版《青蛇》的时候，从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何况这本就太过庞杂，写不尽，说不明，看不清，又悟不透。直到了读了原著《青蛇》后，总觉得臆在胸中，不抒不快。 实在是李碧华的这本《青蛇》写得太好。 2、 因为先看的影视版，以至先入为主的会觉得原著《青蛇》更像是电影的解读版。 徐克在拍《青蛇》时，将“七情六欲”拍得过于隐晦，再加上大部分人看到的是删减版，就更只是把目光投注在了“善恶”界限的范畴中了。 而原著《青蛇》则“解读”了电影中隐藏的“情爱”一面。 李碧华写得直接，直接到我每每想总结读后感都避不开大量引用到原著原文。 譬如：何为男人？——“那是一种叫女人伤心的同类”；男人和女人，这是世间最复杂诡异的一种关系，销魂蚀骨，不可理喻；“爱情”比我们更毒，所以抵抗不了；爱情，不是太饿，便是太饱。不是赔尽，便是全赢。 看似通透，实则依然跳不出七情六欲关头。 3、 其实李碧华早已在小说结尾借用青蛇的口做了总结： “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地，相间地，点缀他荒芜的命运——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草药；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皑皑飘飞柔情万缕新雪花。”
是情爱，也是人性。 一个“情”字，熏神染骨，误尽苍生。但任凭男女，在“情爱”面前，又总是不求千年寿，但求一夕欢。 我们都是吃过吕洞宾“七情六欲仙丸”的妖。 4、 在小说《青蛇》中，只有许仙是人，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 他见色起意，他胆小怕事，可他又什么都想要，打不破酒色财气圈子。 法海虽然刻板，却倒是看透了许仙，点破他“你得了色，又要财，是贪；爱了一个，又爱一个，是贪。” 就连许仙自己在被迫梯度出家时也挣扎：我不落发！我不要出家！我恋栈红尘，沉迷女色，你们时嫉妒我吗？ 许仙早早的知道了白素贞是蛇妖，但他愿迷恋。面对小青的引诱，他也不拒绝。他对法海说“在妖面前，我是主；在你面前，不知如何，我成了副。” 面对法海的法力，他无力抗争，也不做抗争，甚至在白素贞与法海的争斗中，想要拿走白素贞的银子去与小青私奔。 李碧华在书中总结：男人，不作兴“以身相许”，他一旦高升了，伺机突围，你就危险了。 一个活脱脱的人，自私善变，尤其还是一个男人，六根不净，当然，如果六根清净了，也就不是个人了。 小青也在许仙逃回后骂他：我不恨法海。我只恨你。你不是人！ 5、 法海就不是一个人。 但他也不纯粹。 法海也是一条蛇，只是他早已忘了自己是一条蛇，就像马户不知道他是一头驴。他固守着自己的那套善恶是非，殊途人妖，不解风情。用书中话说：“镇妖”乃唯一营生。 他以为自己六根清净，“佛之修法，无魔不成。你尽管来试我，我不怕！”狂言刚下，却彩虹变色，心跳得厉害了。 不懂爱的法海变脸大怒“妖孽！来坏我修行！” 与其说法海是玩不起，毋宁说法海是不敢不愿直视真实的自己。他也会被情所困，确切的说应该是被欲所困。 看来，其实，法海也只是个人罢了。 他抓走许仙，教育起来：“夫妻恩爱，情人反目，女人是惊扰世道人心的浊物，众生都为虚情假意所伤，朝为红颜，夕已成白骨。”看似说给许仙听，实则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逼迫许仙皈依我佛，更像是对自己的欲望喷薄而出后的自我救赎。 可他不知道，欲壑难填。 6、 只有小青不知道什么是情，不知道什么是欲。 她的懵懂无知很多时候却更像是人间清醒。初见许仙，她说“看来只有我姐姐才会喜欢他，一半因为人，一半因为色。谁敢说，一见钟情，与色相无关？” 在情爱方面，更多时候，小青是迟钝于白素贞的。起初她只有对同类白素贞的情，之于男女之间的情爱，她不明白，她说“老实说，你是为了爱情而去，我，则是为了怕寂寞”。 小青的懵懂全由白素贞来映照。 初到人间，白素贞兀自陶醉“真是烟水朦胧，神仙境界——小青，只羡鸳鸯不羡仙呀”，小青则是“多么鄙俗的人间！” 看到姐姐白素贞与许仙的喘息纠缠，小青也只一句“真造作！”但也开始思考，“每朵花都有一只蝴蝶，我不知道我有什么——从未试过像此刻突然的寂寞。 她不懂人间的爱情，她又想要懂这恼人的情爱。她试探许仙，她挑逗法海，她在人间待得最久，斗转星移，时间来到现代，她说：“我一天比一天聪明了，这真是悲哀！” 她此前曾说，聪明的女人晓得在适当的时刻装笨。我不知道何时是适当的时刻，我不够聪明。 可越来越聪明后的青蛇却说“这真是悲哀”，是因为她看透了这世情，明白了“这人间不值得”。 在电影版中，徐克是用一颗眼泪来展现小青的蜕变。那一刻，小青成了真正的人。 7、 而白素贞早已提前抵达成人的彼岸，在她为许仙生下骨肉那一刻开始，她完成了从妖到人的真正蜕变，但自那之后她便被压在了雷峰塔下。 看来，做人并不好。尤其是在那些是人又不是人，不是人又像是个人的时候，不由得令人说上一句：做个人吧。 可真做了人呢？“生命为愁苦所消耗，年岁为叹息所旷废”。 可妖就是想成人，仙也恋人间，就连佛在人间情欲面前都难以渡己。 这人间，当真值得？ 上篇文章：浅聊日本排污入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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