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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交通大动脉沪昆铁路上的一条支线，主要功能是将矿山挖出的煤炭运输出来，曾经忙碌兴盛了几十年。 从建山（煤矿）到张家山（沪昆线上一个小车站），全长大约四十几公里，我们因此称这条线为“双山线”。 交通全然依仗双脚的时日，双山线上急速奔驰的煤车车厢后边，突然挂上了绿皮车厢，载人的绿皮车厢。起先是一节，由一节变成两节，及至后来的四、五节，而且，绿皮车厢内还有了列车长和乘务员。 这列运煤货车，从此变成了人货混运车，顺序也做了调整，货厢统统移到了绿皮客厢的后面。站在铁路边观望，一刷刷动绿从眼前扫过，又一刷刷动黑从眼前扫过，咕咚咕咚的轮轴声，让人直泛起迷糊。 宜春师专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建山的煤矿子弟学校教书，很多学友都很羡慕，因为矿中属省直单位，福利待遇好。我的父母认为英矿中（全称是：英岗岭矿务局子弟中学）离家稍微远了点，回家不是很方便。 “坐火车呀！”明事人告诉我们，“坐绿皮火车，在独城就可上车，很方便的。” 从此，在这条相对偏僻的铁路支线上，我开始了乘坐绿皮火车两头来去的生活历程。 印象中，从独城上车，到建山的车票钱是五毛钱。我刚参加工作时的月收入是五十元，是一百个五毛钱，所以，五毛的车票钱还是蛮高的。 坐火车不用掏钱买票，这种现象始于第二年春节过后。 召开家长会时，我注意到，绿皮火车上那个列车长也坐在下面，原来他是学生黄辉的爸爸，他也似乎反应了过来，之前在火车上，我们常常要打照面。 礼拜天回家，绿皮车厢里人还挺多，因为站台附近没设售票点，所以乘客都是上车后才买票。我坐在最前头的车厢里，左手臂上套着红袖章的列车长注意到后，便斜趴在靠背上和我闲聊。乘务员正挨个对乘客收车票钱，及至跟前，黄列车长向她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说：我的票，他已经买好了。 以后每次来去，黄列车长都会踅到我身旁来闲谈，乘务员似乎已经悟感通透，即便没有收到列车长的眼神提示，她也同样“嗖”地一下从我眼前走过，然后转去收旁边乘客的车票钱。 那时的感觉，做老师真好，不仅受人尊重，坐火车还不用掏钱，白坐不说，还能得到奇妙眼神的关切。 我的父母来探视，坐在车厢里说话时，黄列车长正好路过。我的父亲向来精明圆滑，尽管不识字，辨识红袖章却不成问题（我之前和他讲过）。 “车官（称呼列车长）好！”父亲站起身，“我是谁谁的爸爸，今天去他单位看看——” 黄列车长反应了过来，就一直怵在我的父母身边闲聊，天南地北地闲聊。如同先前我的境况一样，乘务员的悟感通透能力极强，便也“嗖”地一下从他们的眼前经过。 此后连续多年，我、我的父母等人坐这趟绿皮火车，从未掏钱买过车票。我的内心虽然也曾泛涌起一丝丝纠结，纠结这绿皮火车常此运转下去的亏空，但猛然间清醒意识到自己每月几十元钱的工资收入，以及父母常年累月田垄间的辛勤劳作和微薄所得，我便会即刻心绪平定，处之泰然。 还有，或许，坐霸王车的，不单单只是我们。 我从矿中调出后，听旁人说双山线上火车仍在驱奔，一半是煤车，一半是绿皮客车。后来又听说，英岭矿的煤几乎已经挖尽，煤矿正在逐步转产。铁路线上，栓挂在前头的绿皮车厢，节数开始减少，不断地减少，及至最后全部消去。 现如今，站在铁路旁边，还能看见有纯色的运货车驶过，两个硕大的圆钢圈推引着后面连排的车轮子，咕咚咕咚碾压在锈迹斑斑的铁轨上，似在告知，这条偏僻的铁路支线，也曾人货兴盛。而那消去的绿皮车厢里，有我、有你、有他、有恒远的记忆—— 2023、6、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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