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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成德(1655-1685) 叶赫那拉氏，原名成德，避太子保成讳改名为性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满洲正黄旗人。生于豪门，父明珠为当朝宰相，乃以门荫出任侍卫，31岁亡于寒疾。生性恬淡，无心名利，乐与汉族士大夫游，曾刊行《通志堂经解》。工于填词，词风明快而真挚，哀感顽艳，王国维许为“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著有《通志堂集》、《侧帽集》、《饮水词》等。 浣溪沙[1]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2]。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3]，赌书消得泼茶香[4]。当时只道是寻常。 [注释] [1]选自中华书局2011年版《饮水词笺校》卷一。纳兰性德娶卢氏，琴瑟和谐，不幸婚后三年妻子即亡故，性德沉溺于伤悼之情不能自拔，这首词即为悼念亡妻所做。浣溪沙，唐教坊曲名，后用为词牌。双调，分平仄两体，以四十二字为正体。另有四十四字和四十六字两种。 [2]萧萧：风吹叶落的声音。《古诗十九首》：“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 疏窗：装饰有花纹的窗户。 [3]被酒：醉酒，为酒所困。 [4]赌书：用李清照夫妇嬉乐的典故。李清照《金石录后序》：“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故虽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 [鉴赏] 夫妇间平常的家庭生活，一旦失去才体会到，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幸福。古来士人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难得称心如意的嘉偶。性德幸得卢氏为妇，琴瑟和谐，伉俪情深，颇似赵明诚得李清照为妻。身处幸福之中，只道一切都是寻常，一朝人天永隔，昔日生活的一点一滴都变成无比美好的回忆。但作者没有罗列许多细节，只选取眼前西风、黄叶、疏窗、残阳的寒寂之景，与昔日被酒、春睡、赌书、泼茶的温馨氛围相对照，那永失吾爱的悽惘和绵绵不绝的追忆，就成为无声的伤叹落在读者心头，让人再三品味。这种抒情的力量让人联想到李煜词那直达人心的穿透力。 金缕曲·赠梁汾[1] 德也狂生耳。偶然间，淄尘京国，乌衣门第[2]。有酒惟浇赵州土[3]，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蛾眉谣诼[4]，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5]，君须记。 [注释] [1]选自中华书局2011年版《饮水词笺校》卷二。纳兰性德见顾贞观赠吴兆骞《金缕曲》二首，感而和之。梁汾，顾贞观字。 [2]缁尘：陆机《拟古诗》：“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淄同缁，黑色。缁尘谓居京之久。乌衣：东晋王、谢大族多居金陵乌衣巷，后世多以乌衣代指贵家子弟。 [3]“有酒”二句：李贺《浩歌》：“买丝绣作平原君，有酒惟浇赵州土。”赵州，为古赵国地，在今河北省赵县。两句说自己最追慕平原君礼贤下士之风，而世无知己之人。成生，性德自称。性德原名成德。 [4]蛾眉谣诼：《离骚》：“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指造谣诬陷吴兆骞的小人。 [5]然诺：承诺。《史记·游侠列传》：“而布衣之徒,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 [鉴赏] 纳兰成德贵为宰相之子，曲高和寡，时感孤独，康熙十五年（1676）与顾贞观订交，遂为终身挚友。一见顾贞观赠吴兆骞的《金缕曲》二首，感其风义，当即允诺援手救助。本篇就是当时赓和顾词之作。上片自陈出身高门而孤独无友，虽慕平原之风而世无知己，寂寞之感形于言表。“不信道”以下，为结识顾贞观欣逢知己而兴奋。“向尊前、拭尽英雄泪”一句，将喜极而泣的激动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下片承“向尊前”句，劝顾贞观放怀共醉。“且由它”两句，愤斥诬陷吴兆骞的小人及；“身世”三句，激励顾贞观勿为遭遇不幸而气馁。“一日心期”以下为顾贞观的生死义气所感激，郑重交付自己的承诺。这首和词虽不是代书之体，但维持了原作的口语风格和第二人称的倾诉之体，声情激越，辞气慷慨，作者的神情风貌浮于言表，恍在目前。 43、朱柔则（1662--1722） 字顺成，号道珠。浙江钱塘(今杭州）人。归名诗人沈用济，婆母柴静仪也是著名的女诗人。工诗善画，有名当时，为“蕉园五子”之一。沈用济出游，柔则作画卷相寄，系以诗，用济阅而即日归，一时传为美谈。有《嗣音轩诗抄》。 寄远曲六首（选一）[1] 猎猎风初劲[2]，沉沉雨未阑[3]。因怜儿被薄，转忆客衣单。栖燕将雏苦[4]，征鸿失侣寒。居家与行路，同是一艰难。 [注释] [1]选自道光红香馆刊本《国朝闺秀正始集》卷六。这是寄给远在异乡的丈夫的诗作。 [2]猎猎：象声词，形容风声。 [3]阑（lán）：将尽。 [4]将（jiāng）：携带，杜甫《堂成》：“暂止飞乌将数子。”这里引申为抚养。 [鉴赏] 这是女诗人集中常见的寄外之作，题材和主题都很平常，但读来真切感人。首写联风雨之夜，“猎猎”风声带出寒意；颔联因寒而怜儿被薄，由儿被薄而虑及良人衣单，自然成文；颈联取传统意象为比喻回注颔联，点明自己持家的艰难与良人在外游食的孤单，“苦”由“薄”生，“寒”承“单”出，俱见针线细密；尾联双挽彼此境况而归于艰难二字，说不尽的凄恻之感。全篇情景相生，明白如话，构思取意虽颇具匠心，却不见雕镂痕迹，朴实真挚，自然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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