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建国读书】
读《废都》的那年，我27岁。一个毛头小伙加初中语文教师，再加文学爱好者，能认为这是一部好小说，说明我当时的中文系没有太荒废。读《暂坐》的今年夏，我已经57岁。接了一个高二中学生整本书阅读《人间词话》的活，一边翻书打稿子，一边闲时翻翻这本《暂坐》，看看它的底气是不是“有境界”、“写真景、写真情”？是不是当得上那个有风骨的“真”字？好在，年龄大了，眼界还是年轻时的中文系底子，读了三十年的书，让我拥有了抵抗世俗的能力与勇气。贾平凹的《暂坐》和《废都》一样，还是西安的当下记忆。《废都》写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的西安，主要内容是知识分子庄之蝶的生活故事；而《暂坐》向后推了三十年，是二十一世纪初大约2016年到2019年的西安，主角成了经商女子海若。
贾平凹的这本《暂坐》，用的还是《诗经》的写实主义：记录过往生活，缓缓写来，不温不火，看似平易，实则奇崛，就如他自己说说：器量大了怎么都从容，试着来做撑杆跳，能跳高一厘米就是一厘米。看看全书内容与写法，无疑是有成功之处的。把《暂坐》和《红楼梦》做比，大观园里住的小姐都是衣食无忧的娇娇女，所以，“水做的”灵透是没法妄想比肩的；“暂坐茶馆”里出现的都是衣食客，即便貌美，为了位子和票子，华衣难遮一身泥，这就是一些拼命挣扎女子的时代烙印，是夸饰之口难以遮掩的。看到海若的重情爱友，就感动；看到她为了生意讨好市秘书长、书记夫人就暗暗着急。这些女子，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径可走？看完想：海若，在生活的海里，看起来重，实则蚂蚁一样的生存，她真是滚滚红尘若有若无的一女子呀。《暂坐》的20多万字，年近七十的贾平凹初稿写了两年，改稿改了三遍13个月。一个有成的大家，还要这么推敲雕琢，足见其所说为了“保持这部作品的长久味道”，他做出了怎样的熬心与尝试。所幸有文学宽慰日子，于是，我在感受到生活碾压的同时，看到了远方和可以值得珍惜抓紧的每一日、每一字。文学是可以导引和温暖人生的，我相信，且逐光一样舍命去投奔际会。
（本文作者：颜建国，著名作家，文化学者，宋元文化研究专家，系中国散文学家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数家报刊专栏作家，著有《元朝东平学派》《苏轼与东平文士考析》《文宗义脉》《春风有约》《家乡的石板坡》等专著。本文由作者独家授权发布，转载请注明作者和出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