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孤独是一种残疾 | 《孤独六讲》

这本书并不是我期望的风格。

我希望在书中看到对于孤独的切肤之痛，看到这个痛是如何一寸寸一口口地吞噬他，如何地酸涩，挣扎，看清自己的软弱，孤苦和不能自立，直到他触底反弹，接着和孤独讲和，进入自我的融洽。或者最终落败再次掉进孤独的黑洞里。

因为就如《月亮和六便士》的作者毛姆说的，痛苦并不具有灵性，痛苦是会使人下降的东西，它让人自卑，苟且，软弱和胆怯，只有他人的痛苦才能使我们反省，提升自身。所以古希腊文明推崇悲剧对于人心的净化作用，据说在那时候的宴会上，都会有人举着棺材从人群中穿过，意在告诫人们一些他们选择性忽略的事实。

但是蒋勋没有这么做，可能他觉得孤独的痛感不需要分享，也不想要分享，那是他的私人记忆，宁愿存在他的孤独里。他就想一个庭上玩月的老者，细细把玩其中的味道，偶有一点意外，一丝插曲，一股伤感，也像是为了剧终的大圆满准备的，他信心十足。

而我辈，尚处在庭下观月的位置，庭下与庭上的这一段距离，观月与玩月的这一段心路，还未得指点。所以更想要看到的，是他如何走过的，如何在路途中跌倒又不失尊严地爬起，如何被误读被误解又不失本心，如何在没有朋友没有知己的暗路上摸索的。这些是我想看到的，而作者隐去了。

买了这本书的时候，旁边一个女记者说你也喜欢蒋勋？我说不喜欢，接着看刘翔摔倒的直播。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又问我为啥不喜欢那，我说，“太慢”。她突然高兴起来笑说，“那我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他了”。

因为她就是一个很慢的人。据说是小时候口吃，为了吐字清晰而说话慢，慢着慢着就成了习惯了，就成了一种特别的魅力，以至于听她讲话的时候都觉得气氛好淡定。

然后第二天晚上，说起一个恋爱男女的话题，我觉得亲密之时感觉不到对方的性别，是极好的状态。她说如果不是男女有别，那爱情怎么可能产生呢。我想解释，即刻又觉得需要解释的语言像小径分叉的花园一样，无法概括。“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这么掩过去。

就又想起了这本书，里面“语言的孤独”一节。人类为什么要发明语言？如果莫逆于心，自然不需要语言；如果独孤求败，也不需要语言；如果圆融自洽不需要理解，也不需要语言。发明语言，必是因为孤独，要把自己的心表达出来，看看有没有另一颗心和自己一样。

为了解救孤独而发明的语言，造成了新的孤独。这简直是无药可救了。

2012-0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