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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军第四十五师被歼经过。45师少将郭吉谦回忆纪要

 Loading69 2023-09-08 发布于四川

一 装备、兵力

我于一九四五年春调入第五军,淮海战役前期,任该军第四十五师师长,曾参加徐州西部作战和增援黄百韬兵团以及萧永地区襄山庙战斗。在陈官庄一带解放军包围圈中,我任该军副军长。最后时刻,由于军长熊笑三逃跑,由我代理军长职务。在这期间,该军两个师投降解放军,一个师被歼灭。

第五军是杜聿明于一九三八年以第二〇〇师为骨干创建起来的。一九四五年春邱清泉任该军军长时,在昆明接受美式的装备和训练。这时军部除原有的汽车队、装甲车连以外,还有105毫米口径榴弹炮营(汽车牵引炮十二门),工兵营;各师有75毫米口径山炮营(炮十二门)、搜索连(乘马)、工兵营、汽车排等;各团有战防炮连(炮六门)、八一迫击炮连;各营有火箭炮排,各连有六〇迫击炮、冲锋枪等。

一九四七年第五军增设战车一个营、汽车一个营,重迫击炮(四二口径)一个连,并将各师搜索连及军部情报队等合编成立挺进总队,在淮海战役前又将挺进总队的各支队分属于各师。一九四七年各师增设喷火器连,喷火器六至八具。

淮海战役中,第五军军长是熊笑三,所辖三个师是:第二〇〇师,师长周朗;第四十五师,师长郭吉谦,后为崔贤文;第四十六师师长陈辅汉,后为郭方平。原来的第九十六师于一九四八年一月编入第七十军建制。

第四十六师在淮海战役前夕是由杂牌部队暂编第二十四师即黄宗颜师(过去曾当过汪伪军)而来的。一九四八年十月,黄宗颜师编入第五军建制。事前,兵团司令官邱清泉、军长熊笑三都做好周密布置。在第二兵团驻地——砀山西南几里路的一些村子,给该师准备好了驻地,把它置于层层包围中。一天晚上,第二兵团京剧团在砀山演戏,黄宗颜被邀请看戏。中间,黄宗颜突然离开座位走了。军长熊笑三急忙召集第四十五、二〇〇师的师长们说:“这家伙(指黄)要行动,你们赶快回去干掉他……”话还没说完,黄宗颜又回来归座了。原来他是解小便去了。使熊等虚惊一场。但是第二天,即把该师营以上主官全部换上了第五军干部。师长黄宗颜升为第五军副军长。他很知趣,“升”为副军长后就请假到后方“养病”,一去不复返了。邱清泉、熊笑三就这样把一个杂牌师变成了自己的势力。

第五军每个师各有官兵一万多人(第四十六师也许少一些),全军连同军直属部队在内,共约四万人。

一九四八年春,有一个骑兵旅归入第五军建制。淮海战役开始前又归兵团建制。该旅辖两个团,一个团徒步(无马),一个团乘马,马将近千匹。另外,同年夏新成立一个骑兵团,有马约五百匹,为军的建制部队。

二 愚弄官兵的宣誓

一九四八年九月间,邱清泉被任命为第二兵团司令官,统辖第五、七十、七十四、十二等四个军,其中有几个军系才归邱清泉统辖的。十月间,邱在砀山西郊北端大空场上举行了反共反人民的宣誓大会,仪式非常隆重。凡驻在砀山的第二兵团部队以及军长熊笑三、舒荣、高吉人、邱维达,师长郭吉谦、周朗、陈辅汉、邓军林、龚时英和团以上的军官等都参加了这一大会。先是邱清泉阅兵,接着是团长以上军官在台前宣誓。誓词大意为:……与共军作战要死拼到底,不退缩,不投降,如违誓言,天诛地灭,雷打火烧。当时我以为是邱清泉独创的鬼把戏,拿来控制新加入建制的军长、师长们的,在军事节节失利、濒临垮台的情况下恐怕他们靠不住,利用这套封建迷信手段来控制他们。后来知道在其他的国民党部队中都曾耍这套把戏愚弄官兵。

三 假造徐西大捷

一九四八年九月间,济南王耀武告急,徐州“剿总”杜聿明督率第二兵团及其他部队由商丘、砀山等地驰援济南。行抵单县、成武、曹县一带,济南已告解放,于是又折回陇海线。从此,国民党军战略部署有很大变更。以徐州“剿总”来说,西边放弃郑州、开封、商丘,东边放弃海州,把部队集结在徐州东西两端的陇海线上,即黄百韬兵团在徐东,邱清泉兵团在徐西,企图与解放军第三野主力决战,并曾一度妄图以这几个主要兵团进窥邹县、滕县一带,由于形势发展变化未能得逞。

邱清泉兵团放弃商丘时,留米文和第一八一师在后掩护物资撤退。米文和原在刘汝明那里当师长、旅长,因与刘闹别扭,乃投靠邱清泉。十月底,商丘的物资撤退得差不多了,邱清泉在黄口车站附近打电话给我(住砀山)说,由商丘东开的最后一列货车到达砀山站后,把砀山西边一座铁路桥破坏。于是我叫参谋长屈志珍转令在山西边二十多里担任警戒的工兵营执行破坏任务。

米文和师由商丘往东撤退时没有乘火车,而是徒步行军,行抵马牧集东边的一个集镇时,被西来的解放军(第二野战军)歼灭了。米师被歼后,我把工兵营和挺进支队挪动了一下位置,使之在山西边约十里的铁路两侧直接担任师的警戒。那天(大约是十一月五日)晚上十二点左右,工兵营长谢静之在电话上向我报告说,东进的解放军已到工兵营阵地前,攻势很猛烈。我在热睡中,没把它当一回事,放下电话就又睡了。后半夜,第四十五师奉命由山西附近往东转移。在部队集合时参谋长屈志珍告诉我说工兵营和挺进支队“都完了”。第二天,幕僚告诉我,兵团部收听解放军广播,说工兵营和挺进支队是投降的。

十一月五日后半夜,第五军由山西附近往东转移。六日抵达黄口以西二十多里的地区。解放军在后头逼近得很快,撤退迟慢一些的部队就被解放军截击了。例如第二〇〇师有一个营在第四十五师新占领的阵地西边约二十里的地方被解放军截击包围。这时在第四十五师北边的第四十六师也被解放军打得落花流水,第五军(在铁路两侧)北边的第七十四军也受到解放军第三野战军部队的痛击。刘峙、邱清泉看到西边来的解放军这么快速勇猛,徐州随时有丢失的危险,心神慌张,于是下令第四十五师反攻,并救出第二〇〇师的那个营。我接受任务后,估计东进神速的解放军处在行动状态中,对周围情况还不十分了解,乃以两个团为第一线,一个团为预备队;第一线两个团又各自区分第一线营与第二线营,以军榴弹炮营和师炮兵营支援第一线攻击。在猛烈炮火急袭射击之下,进行连续突击。约两个小时往西攻击才前进十几里,使原来处于行动状态中的解放军不得不后退。第四十五师的攻击除了救出第二〇〇师的那个营外,使得向徐州方向挺进的解放军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原来徐州“剿总”认为沿陇海路东进的解放军是直接攻取徐州的,因此他们惶恐不安。现在解放军不再往徐州进逼,于是就大喊大嚷“徐西大捷”,企图以此鼓舞士气,安定人心,实际只是痴人说梦,自欺欺人。据说当时各大城市的报纸都刊登了这个假造的“徐西大捷”新闻。

四 援救黄百韬兵团经过

黄百韬兵团沿陇海路西进,在运河附近被截,“剿总”派邱清泉兵团和李弥兵团去救黄百韬兵团。李兵团沿铁路以北地区前进,邱兵团以第五、七十军为第一线沿铁路以南地区前进。由于正面前进困难,邱乃派第七十四军由徐州东南的潘塘镇迂回前进,行抵潘塘镇附近时即与解放军遭遇。由于解放军兵力逐渐增多,“剿总”和邱清泉怕解放军由这方面直接攻占徐州,于是把更多的注意和兵力投向徐州的东南,时刻顾虑徐州本身的安危,因而使得增援黄百韬的兵力分散、沿途被阻。

十一月十一日,第五军集结在徐州东南十里左右的地区,增援黄百韬兵团。十三日早晨,开始攻击前进:第四十五师在左,沿铁路线(不含),第二〇〇师在右,沿林佟山北麓;第四十六师为预备队,在第一线两师之后前进。记得我部在东调路过徐州时,我曾去“剿总”看参谋长李树正,借以了解一些情况,恰好刘峙和李树正正指着地图谈论双方态势。刘峙说:“态势非常有利,共军在邳县以北地区运河两岸被黄百韬兵团截成两部:一部分在运河东岸过不来,一部分在西岸退不回去,被飞机轰炸扫射,死伤很大。”最后他极兴奋地说:“胜利在望。”可是事实上与刘峙所说的正相反,是黄百韬兵团被截围了,而且解放军有一部分已逼到徐州来了。第五军出徐州东,就碰到解放军英勇截击。十三日,第四十五师突入解放军阵地后,受到解放军坚强抵抗,加之后面的解放军又进行反击,毙死该师营长以下二百多人。十三日,第四十五师攻击铁路南侧的一个大寨子(离徐州二十多里,忘其名)及其以南的堡垒阵地,也付出很大代价才攻占。

十四日,第四十五师攻击大寨子以东千米处的村子及铁路上一个钢筋洋灰堡垒,第二〇〇师则攻击林佟山上的一个山头,攻到半山腰,被解放军阻击,死伤惨重,败退而回。

十六日,继续往东进攻。第一三四团在铁路南侧;第一三三团在左,越过铁路,前进到孙庄一带受阻,于是就对孙庄进行攻击。当时我的左翼是第八军,右翼是第二〇〇师,也落在右后很远。为了进攻孙庄,我到第一三三团指挥所观察情况。该团已用木料扎好了两架过寨沟用的木桥。团长姜铁志向我说,连日伤亡很大,而且现在各部队都有任务,很难抽人,可否从抓来抬担架的农民中挑选几十人抬木桥。我准许挑选四五十人搬运木桥。由于地形平坦开阔,而且距离解放军阵地很近,结果伤亡农民十六七人。突进林寨的两个营在解放军反击下从一个村口撤退出来。

十七日,以第一三四、一三五团为第一线,继续对孙庄及以南、以东几个村庄的解放军阵地进行攻击。十点多钟,几架轰炸机配合狂轰滥炸,第四十五师于十二点多钟攻占了孙庄,但孙庄以东地区的战斗仍很激烈。这天邱清泉也来前线督战。

第五军东进增援黄百韬兵团几天来,遇到解放军的坚强抵抗和英勇反击,因而进展很慢,距离黄百韬兵团仍还有几十里路。由于伤亡很大,士兵精疲力竭。十八日,第七十二军来接替第五军的攻击任务。它攻打了好几天,大许家仍未攻下来,一直到十一月二十二日黄百韬兵团彻底被歼,大许家方面的解放军完成阻击任务转移后,第七十二军才占领大许家。但这时占领大许家已没有什么意义了。

战斗结束后,第五军从第一线撤回到徐州以东七八里的一带村子休整补充,第四十五师由孙良诚部的孙玉田师拨来士兵三千多补充缺额。

五 第四十五师在襄山庙被围

黄百韬兵团被歼后,徐州“剿总”便决定逃跑。邱清泉命令第四十五师充任第二兵团的前卫,十二月一日白天,在瓦子口西边继续往西南转进。后半夜即十二月二日两三点钟,第一三五团的前卫营在襄山庙南边受到解放军阻击。这时,解放军愈来愈多,于是第四十五师即投入战斗,第二兵团的部队和“剿总”指挥机关借第四十五师的战斗掩护,纷纷往西逃窜。十二月二日上午,邱清泉经过襄山庙附近时指示:第四十五师改为后卫,良山口附近的骑兵旅也归第四十五师指挥,待最后一批载重汽车和掩护汽车的第三十二师高毓民团通过后即行西撤。

十二月二日十二时以后,第二兵团的部队和“剿总”指挥机关都已通过了,原来和第四十五师对战的解放军也往西去了。于是我把部队部署在南、东和东北三个方向,把师部移至襄山庙,做后卫和撤退的准备。不久听说:后面一批汽车大都被解放军截去了,高毓民团也垮了。我把这个情况向邱清泉报告,他指示:“那些过不来的汽车和高毓民团不要管了,第四十五师和骑兵旅一起往西撤。”于是我就部署撤退,并通知骑兵旅准备向萧县西边的良山口撤退,但该旅不等命令下达就撤退了。该师正在撤退时,不料追击骑兵旅的解放军已冲到跟前。我令各团立即重新占领阵地。第一三三团第一营在占领阵地中,一枪未发就被解放军歼灭了;第一三五团的重机枪还没来得及架起也被解放军夺去了,第一三四团正由襄山庙南向北调动途中,我只好让第四十五师从撤退中停下来,慌忙应战。

十二月二日黄昏后战斗趋于激烈。三日拂晓,副师长崔贤文向我说,第一三五团阵地前解放军兵力很大,已冲进村庄,双方争夺战很激烈,要求把仅有的师预备队一个营(原属第一三五团)归还该团建制;另外将喷火器排增援上去。经过一夜的激烈战斗,出乎我意料,第四十五师竟没有被歼灭,于是我准许把师预备队仅有的一个营和喷火器排都增援上去,归该团长屈志珍指挥。由于这些部队的增援,天亮后不久,战斗便结束了,但伤亡很大。

二日晚上,在襄山庙北边的第一三四团和在襄山庙东南的第一三三团等单位,也都打得非常激烈。与第一三五团对战的解放军是第三野战军第三纵队第九师,与第一三四团对战的是第三野战军第一纵队,与第一三三团对战的似乎是第三野战军第九纵队。三日晨结束战斗,解放军转移。

三日清早,邱清泉用话报机和我联系,问我情况怎样?我说被解放军第三纵、一纵、九纵等几个纵队包围了。他说派部队来增援。十二时左右,前来增援的第七十军第一三九师郭方平团到达襄山庙。我问郭方平沿途情况怎样?他说未发现解放军,一枪未打就顺利地到达襄山庙。我把这个团作为师预备队。

从十二月三日清晨战斗结束后到四日下午,襄山庙周围非常寂静,也不见解放军的进逼活动和劝降活动。

四日上午,邱清泉在话报机上要我西撤,我说:“被重重包围,走不了。”邱说:“派两个家伙来接。”黄昏时分,第七十军和第七十二军到达襄山庙西边十多里一带的村庄。邱要我赶紧西撤,说几十万军队都在等我呢。于是我乃率部西撤。

十二月四日天黑后开始西撤。全师分两个行军纵队:主力纵队由襄山庙一直往西,另一纵队由襄山庙北边几个村子一直往西,与主力纵队相隔五六里。沿途未遇任何阻碍。进入大兵团的范围后就进行大休息。由于当时大兵团驻地和阵地犬牙交错,鹿砦障碍物到处都是,夜间部队行动其间很不方便。我索性等到天明后再带部队向第二兵团部所在地孟集前进。

十二月五日早晨,部队到达孟集东边一片旷野里,我去第二兵团部,向邱清泉面报经过情况。在我汇报时,邱命令我立刻率第四十五师攻击孟集西边的几个村子,解救被解放军包围的第四十六师康延贵团。我说:“部队行动了一夜,未曾休息,早饭也不曾吃,请求缓一些时间。”他坚决不答应,于是我只好又带着部队去攻击。

六 绝望的挣扎

杜聿明、邱清泉等于十二月二日逃至孟集一带后,为了要把混乱不堪的部队集结整顿一下,乃在孟集一带停下来,以等待后面部队和抛锚汽车的到来。不料被解放军包围了。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五日上午,根据邱清泉的命令,我带着一夜未睡、早饭未吃的部队去攻击孟集西边一二里的几个村子。当时部署:以第一三三团在左翼担任主攻,对村子略取包围态势;第一三四团在右翼担任助攻,对村子取夹击态势,师指挥所和第一三四团指挥所在一起,第一三五团为预备队,在炮兵火力掩护下开始攻击。第一三三团第一营正要突入解放军阵地,被由西北方向另一个村庄增援的解放军英勇反击而纷纷退回,该团团长姜铁志前次在徐东攻击孙庄战斗失败,邱清泉曾要杀他,这次又失败心里很害怕,所以在电话上向我报告时号啕大哭,说新补充的兵太多,怎么撵也撵不上去,一见解放军就往回跑等等,求我宽恕原谅。当时已至下午,右翼第一三四团攻击虽有进展,但我考虑如果调整部署继续攻击,不见得能得逞,且天已入夜,解放军必然要反攻,那时我这残破疲劳的部队势难抵挡。因此,我把攻击失利和部队情况等向邱清泉报告,请求不再攻击。他准许部队撤下休息并由第四十六师接防,转取防御。

第四十五师这次攻击失利,对杜聿明、邱清泉的决心影响很大。因为孟集西边一二里的一些村子已被解放军占领,对孟集杜聿明总部和邱清泉兵团部威胁很大,使他们坐卧不安,所以在第四十五师攻击失败之次日(六日)一早,兵团部就从孟集搬到陈官庄去了。

六日这天,杜聿明召集邱清泉、李弥、孙元良等几个兵团司令官研究并决定当天晚上突围。各兵团司令官分头回去准备,但邱清泉召集所属各军军长布置时就变了卦,首先是邱自己思想上不想突围,而下面第七十军军长高吉人、第七十四军军长邱维达为投合邱的心意,也不赞成突围,拍着胸膛包打。于是,事事都迁就邱清泉的杜聿明也改变决心不突围了。

当天晚上,孙元良兵团突围了。由于白天该兵团对突围路线没有进行实地侦察,和别的兵团部队也没有取得联系,下面各级干部对其他兵团部队位置也不了解,因此第十六兵团突围的部队很多都往别的兵团部队阵地接近,并误认为是解放军,而别的兵团部队也以为是解放军来夜袭。所以第十三兵团还没接触到解放军,就被别的兵团打得凌乱不堪了。

为什么邱清泉兵团不愿突围呢?这有其思想上的原因。以往邱清泉时常向我们这些师长们说:“对共军作战,只要好好的固守一星期就有办法,共军就会自动退走,他们从来围攻不曾超过半个月。”这一次在陈官庄一带孙元良突围而他不突围,他以为解放军围攻十天八天之后就会自动退走的,哪知解放军并没有按他所想的那样行动,而围困长达四十天之久,这是邱清泉没有料想到的。

孙元良兵团原来占领的阵地,六日晚上突围后就闪出一大块空区,有些已被解放军占领了。十二月七日,邱清泉命令第四十六师攻占这些要点,妄想组成一个比较完整的防御阵地,但由于第四十六师的士兵是不久前才由暂编第二十四师编过来的,而营以上主官都是从第五军里挑选去的,因此官兵之间隔阂重重,没有什么战斗力,该师一上阵即被解放军击垮了。师长陈辅汉虽亲临第一线督战,逼迫士兵再冲,因为士兵不认识他是谁,所以仍然纷纷往后溃退,他掏出手枪堵击,反被溃兵开枪还击身负重伤,差点被解放军活捉。

从十二月六日起,第五军在孟集以南地区及其东南地区多次移防。六日至八日,每天要移动好几次。但每次移动距离都只是三四百米至六七百米,最多不过一千米。这样频繁的移动,使官兵非常伤脑筋。由于与解放军相隔只有几百米,有的甚至只几十米,稍微一动,即受到解放军射击,官兵伤亡很大。十二月九日,第四十五师奉命移到张庙堂以东地区;十日又移到枣园子一带,接替第四十六师防地。第四十五师接防后的部署是:师部带一个团驻枣园子一带;第一三三团在枣园子东北某村一带占领阵地;第一三四团在枣园子西北占领阵地;第二〇〇师以张庙堂为核心占领阵地,第四十六师为第二线,在第四十五师和第二〇〇师的中央后区占领阵地;军部驻在陈庄。

黄维兵团的被歼,使杜聿明、邱清泉非常恐慌。杜、邱以为解放军二野将转移兵力来合力围攻,于是赶紧派参谋长舒适存飞往南京向蒋介石当面报告情况,请求派空中和地面的援军。蒋介石派空军总司令部第三署副署长董明德飞临包围圈,与杜、邱协商如何在空军协同下进行突围,同时还从飞机上投下一批防毒面具,以备先头突围部队使用。大约十二月二十日左右,邱清泉集合第二兵团连营以上各级军官在陈官庄东北空地上,由兵团参谋长李汉萍讲解防毒常识、对空联络以及突击部队如何利用空投毒气弹的瞬间发起突击,并做了防毒示范表演动作和地面部队用发射筒发射毒气弹动作等,准备第二天或第三天大批空军临空时就实行突围。不料气候突变,接着又下雪,飞机不能出动,因此这项突围计划就落空了。

第十二军的第一一二师原系东北军,与革命阵营或多或少有些联系。邱清泉早对该师有所注意。大约是十二月九日黄昏,第五军军部通知第四十五师,说第一一二师有些靠不住,解放军已派人到该师活动,今晚可能投降解放军,要我把山炮、迫击炮等都瞄准该师所在地某村(忘其名),听通知进行消灭。但是出乎邱清泉之所料,该师并没有投向解放军。邱清泉仍认为该师师长于一凡靠不住,把他“升”为第十二军副军长,让他离开了第一一二师。而于一凡并没有体察出其中缘故,反而以为“升”官是邱清泉对他的信任。

十二月中旬,由于第五军缺员太多,邱清泉命令他的警卫部队把散兵游勇、闲杂士兵抓起来,交给第五军各师补充缺额。第四十五师分到三百多人。这些散兵游勇多数是一些被解放军击垮的部队里的勤杂兵,既无战斗经验,又都不愿到战斗部队,时刻都想找机会溜掉。十二月二十一日晚,第一三三团有十几个新补充的兵,因害怕打仗,想乘黑夜逃跑,被该团团长姜铁志发觉全部活埋了。

在陈官庄一带包围圈里,国民党军处于绝境,好些军官都各自暗地寻找便衣准备化装脱逃。杜聿明、邱清泉为收拾这种残局,就一批一批地发布人事命令,“升”了很多人的官,妄想借此笼络这些人继续为其卖命。如把第一一二师师长于一凡升为第十二军副军长,十二月二十三日,兵团部发布命令,把我升为第五军副军长就是实例。

七 彻底被歼

一九四九年一月九日早晨,第五军军长熊笑三起床收拾了收音机等东西,吃过早饭后就到第二〇〇师去了,但不知是去干什么。下午约两点左右,他打电话给我说:“他妈的,飞机扔炸弹没有一个爆炸,突围不成,叫他们不要来了!”我当时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熊笑三到第二〇〇师去是指挥部队在空军投放毒气弹的配合下攻击突围。由于空投的毒气弹没有爆炸,所以部队没敢突围。在第五军南边的第七十、七十四军也是准备这天(九日)上午在空军投弹配合下同时实行突围,由于空军来得不及时,所投毒气弹又都未爆炸,因而没突成。杜聿明、邱清泉等策划多日的突围落空了。

九日下午,解放军开始攻击。杜聿明、邱清泉所盘踞的陈官庄是解放军首先攻击的目标之一。“剿总”和兵团部在解放军猛烈攻击下,官兵四处逃窜。下午约三时左右,“剿总”和兵团部慌忙离开陈官庄,逃到第五军军部所在地的陈庄。在陈官庄及其附近的国民党官兵也都跟在杜、邱的汽车后面往北狼狈溃逃,非常混乱。

杜、邱逃离陈官庄后不久,李弥兵团也从青龙集一带往西溃退。

九日这天,杜聿明、邱清泉都特别颓丧、犹豫,既没有表示决心一定要突围,也没有表示要投降或死拼到底,瞪眼看着部队纷纷溃垮束手无策,包围圈越来越小,邱清泉急催杜聿明尽快下决心突围,他说:“趁早突围总可突出去,还可再干。如果迟疑不决,那就整个完蛋,一网打尽。”第五军军长熊笑三、徐州警备司令谭辅烈以及邱的一些幕僚人员七嘴八舌都附和这种说法,但杜聿明仍不表态。

黄昏,第五军军长熊笑三以笑话方式向邱清泉说:“如果个人单独行动,就有办法出去。”邱问:“你有什么办法出去?”熊说:“只要让我个人行动,准能出去就是了。”天黑后,果然就不见他的人影儿了(后来他逃到台湾去了)。还有徐州警备司令谭辅烈,因与杜聿明有黄埔同学关系,那天也随杜一起由陈官庄逃到陈庄第五军军部。别人大都愁眉苦脸,沉默寡言,唯独他说说笑笑。当时有人说他是一个“乐天派”,后来此人也下落不明。

第七十军军长高吉人,胸部负了重伤,由他的连襟——第七十军某师副师长华心权带着军医、副官、卫士等卫护着,也逃到陈庄,在一个掩蔽部内躺着。我去看他时,他唉声叹气,悲观绝望。他很吃力地对我说“杜先生、邱先生他们突围,我的伤这么重,怎么办呢?你给我出个主意吧!”我说:“你的伤这么重,如果跟着一块儿突围,甭说别的,沿途颠动也把你颠动坏了。依我看,不如留在此地不动,共军来了,见你的伤这么重,会原谅你的。”他沉思了一会儿,对我说:“你说得对,听你的话,我就不走了。”后来杜、邱等人企图突围时,他被解放军送到后方医院医治了一段时期,重伤治好了,可是他又跑到蒋介石那边去了。

大约晚上八九点钟,第七十军第一三九师师长唐化南由第一线狼狈逃回,向杜、邱报告说,黄昏后解放军冲锋到师部,他被解放军抓住了。他对解放军说他是一个副官,然后乘解放军抓俘虏不注意的当儿,脱身逃回。当时杜、邱等人对这个师被歼和唐化南只身逃回的事并没有什么指责,对他的报告好像听故事一样。

大约晚上十时左右,李弥等重要头目都来陈庄杜、邱那里,大概要开什么会。我想进去听听他们如何决定,正往掩蔽部走去,邱清泉就在掩蔽部门口把我挡住了。呵斥:“出去,出去!”我心里很不高兴,自责:“管它干嘛!”于是就回到掩蔽部睡觉了。

大约晚上十二时左右,邱清泉派副官、卫士到处找第五军军长熊笑三,没有找到。卫士跑来对我说:“邱先生要找熊军长,没找着,请你去一趟吧。”于是我起床去见邱清泉。他一见我就问:“笑三呢?”我说,“老早就没见到他了。”他听我这么一说,就连连跺脚,并唉声叹气。犹豫一会儿,即令我指挥第五军部署攻击,实行突围。我接受命令后先和第四十五师通了电话。该师抵抗第三野第一纵的进攻整整一天,战斗激烈,与军部相距只几十米,军长熊笑三却对该师没过问,所以该师师长崔贤文一接电话,非常高兴。我说:“今天白天第七十、七十四等几个军在飞机投毒气弹的协助下攻击突围都失败了,以后空军不再来了,援军张淦兵团也不来了。”他说:“那怎么办呢?给想个办法吧!”我说:“不要打了,把部队交出去算了。”他很犹豫,为难,我继续说:“杜先生、邱先生都跑掉了,还怕什么呢!”于是他召集各团团长、炮工营营长转达我的意思,决定派第一三三团政工室主任到第三野第一纵接洽投降。解放军给该师架了电话。十日晨,该师被带到解放军指定地点缴械投降。

第四十六师也按第四十五师的办法缴械投降了。

第二〇〇师由于具体情况不同,同时电话线也被切断了,乃由参谋长书写“突围”的书面命令,我在命令中加了“停止战斗,自行设法”字句,让其领略意思,但该师师长周朗接到命令后,仍率该师突围,当即被解放军全部歼灭。

当晚我带着副官、卫士离开陈庄,本想到第四十五师去,但由于中间部队人群拥挤,过不去,企图借乱兵的空隙混出去,结果东转西转,转到青龙集附近被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十纵炮兵部队俘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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