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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文峰·卷  目录引： １.我习惯于夜不成寐的思念 2.父亲，我悲伤于你已接近苍老 3.每一个凌晨都私藏毒药 4.在故乡 雪落在哪里都是悲壮 5.天际如此高远，总有我采摘的星辰 6.我经过的是一片空旷和虚无 7.活着 多好 8.在秋天 风是一把刀 9.秋风辞 01  我习惯于夜不成寐的思念 ——致母亲 故乡甚微还远 请恕我出走的太久 妈妈 你脸颊上刻满的皱纹 言说着经年散乱的悲苦 庭院的白昼里 你的背影笨重而苍白 几声沙哑的犬戾 让每一个清晨提前亮白 这反复而沉重的年轮 已将我逼入不惑的中年 妈妈 请原谅我执拗的出走 你饱经风霜的容颜 如是我青春和成长的摇篮 每一次暮色朦胧的触摸 让我认清了世间最伟大的爱 妈妈 你赐我干净的灵魂 赐我七尺之躯和八方浩瀚 却习惯于独对眼前的苍茫 那么透明 荒凉而虚无 空寂的怅望里 落下的岂是雨水 妈妈 我习惯于夜不成寐的思念 现在 你是一束馨丽的花 是圣洁的格桑花之火焰 一生一世在燃烧 骨骼里填满了灰烬 和闪烁不竭的光芒 2019.5.12写于母亲节 02 父亲，我悲伤于你已接近苍老 ——致父亲 举目苍穹 除了依稀的星子 只有一轮残月 只有一个巨大的背影 这样的景致让我不知所措 父亲 我悲伤于你已接近苍老 空旷或幽暗的人世里 谁 第一个回应我内心的嘘叹 谁 最后一个目睹黄昏的陷落 整夜整夜的忧思穿过身体 再折返回昏睡苍老的故乡 这一去千里的光芒 多像你梳理不荠的白发 03 每一个凌晨都私藏毒药 一定要吃下这粒毒药 才能逼出体内蠕动的虫豸 它们吸食我的血肉 无所顾忌地出入骨头 让本善的人间七零八落 现在 我要宣判它们死刑 然后架柴焚烧 用它们无耻的灰烬 祭奠行将或逝的青春 余下未名的灵魂 向世界谏言：天地悠远 总有魍魉魑魅死盯不放 2019.7.12 04 在故乡 雪落在哪里都是悲壮 大雪一来 整个村落身陷苍茫 远方的白 无法辉映体内的江山 日头在河床上打了个趔趄 起身迟缓。这万籁俱寂的景致 让无知的颜色略显多余 唯家狗素面朝天 眼里浸满了雪花和悲伤 一些亲人说走就走了 无关雪落 无关紧随其后的家事 椅子空了 酒杯空了 空了的还有孰能无赌的苍穹 而雪落在哪里都将复苏一片死寂 而我抚你冰凉的生前竟无语悲伤 生来如此。嵌在泥土和错误之间 而对于故乡的忏悔定会语无伦次 比如一米之外 不见雀跃成群 比如一院之隔 不闻唳叫声声 飞鸟和家畜走失 茅屋被秋风所破 炊烟找到了坟茔。如此甚好。 唯大雪年年有余 在故乡 落到哪里都是悲壮 2019.1.2 05 天际如此高远，总有我采摘的星辰 落日每天都跌落大地的胸膛 让人间的光明斑斓无比 不言苟笑的阴暗里 秋风散乱 一如我涉世已久的轻薄 放手那些辽阔的苍茫和虚妄吧 放手沉重的枷锁和欲望 众生不思疲惫 在疲惫里睡去 窃喜之人 笑看人世的荒诞 哀伤之人 收纳着身外的悲凉 何必附和飞奔而来的天际 何必置身纷扰和困惑 何必在蒹葭和水中自取其辱 何必奔赴不可预知的深渊 何必言说热爱 或嫉恶 天际如此高远 总有我采摘的星辰 故地至今存放着些许荒芜 存放着亲人的安详和遗愿 能否存放多年后迂返的孤魂 这是我行将远逝的期许 或奢望 现在 雨打枯叶不停地坠落 萧瑟慰籍江山也破败江山 而我们终将穿过彼此 穿过秋风刻满皱褶的人间 穿过尘世的孽障与艰难 在未来的火焰里 生成光芒 2019.9.25 06 我经过的是一片空旷和虚无 我每天都在经过生活的胸膛 有时径直 有时绕道 从蓝天白云下经过 从川流不息的人群经过 悄无声息地经过 经过喧嚣 经过地表的热浪和马路的叹息 经过哪些缭绕的烟雾和粗鲁的谩骂 经过袒露的乳房 和尚未开启的香槟 经过一根燃烧的蜡烛和冷寂柴扉 经过几声狗叫 也经过垂帘后起伏的声曼 白天我经过肆意或乖戾之风 经过被它吹进山谷的黄昏 夜晚也经过妩媚妖娆的月光 经过被它剥落的花朵的裙摆 当我经过一些往事和泥土 已无力将自己从原地拔起 你听 每一个晨昏都在惨叫 大海的涛声已变得痉挛不堪 我们仿佛天空挟持的闪电 经过乌云密布的陷阱 经过暴雨 经过那抹绿色的一声唏嘘 和许多尘埃一样 我们都是来路不明之客 被时光撕裂成碎片 派发给冷暖无常的江湖 我仍然要不断地经过 经过一颗孤独破损的石头 经过锈迹斑斑的匕首和镰刀 经过那些熟悉或陌生的墓穴 经过一支淬火的笔杆 发出烈马扬鬃的齐鸣 我偶尔也经过一面鲜红的旗帜 其实 我经过的是一片空旷和虚无 2016.8.3 07 多好 这春光一泻千里 花香浇筑的暗道 忐忑的钥匙 缄默不语 碎裂的 可是这薄情的世界？ 多好 灯光射入骨髓 隐痛的关节 春天和地雷同时发芽 身后的光芒 深情而有力 把一些尖锐推向大海 而深渊让我抵达了山顶 多好 曾经的泪水 和藏匿的刀剑 未让我生锈 茫然和苦楚已经腐烂 雀跃般落下的幸福 在灵魂里撞见了薪火 和不可名状的辽阔 现在 允许我推开虚掩之窗 在这个薄情的人世 深情地活着 活着 2018.3.23 08 在秋天 风是一把刀 不要介意它吹乱刘海 不要介意它摘下落叶和果实 在秋天 它是一把刀 割裂出大地的伤口 然后不分昼夜的缝合 执拗向西 一如苍白的思念 向北 是行将停止的跋涉 不要介意它涌动的湖水 不要介意它掀开的辽阔 在秋天 它可能是一团薪火 照亮人世的末路 提醒我做一个光明的人 不要介意它高低错落的一生 不要介意它遗落在门墩上的影子 在秋天 它是自由的苦行僧 用饱满的经卷普度世间乱象 它途径我的身体 仿佛萧瑟吞噬了大地 又仿佛灰烬无声地起飞 2018.10.26 09  秋风辞 秋风萧瑟 从眼睛折返出凄美 你豢养尘世的枯寂 或预言 操纵每一片失宠的落叶 却孕育大地上鲜有的虚无 你逼近河床 丛林和衰草遍野的山陵 直抵一个人日渐疏松的骨骼 你透析人类的灵魂 不分彼岸 在行将远去的末季考量社稷与江山 大地之上 少有揭竿而起的势单力薄 你孱弱的低吟唤不醒千斤沉甸的奴性 他们惯于低头献媚 沉默如斯 任天际趋高 如影般卑微至俗 所以 请不要停止你流畅的笃行 你尚需清除人间浮尘 撞击壁垒 让人世的荒诞和顽疾彻底消亡 你是无鞘之刃 无惧于水火和暴戾 你的萧瑟如我 在静默里等待涅槃 2021.10
作者简介： 王文峰，青海互助人，左手写诗，右手讨生活，济源市作协委员。作品散见于多种诗歌杂志及公众平台，部分作品入选《中国诗歌年选》《中国新诗百年精选》等多种专业诗歌选本，自印诗集《有声无声吟故乡》出版合集《七人卷》。 现居河南济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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