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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长寿烧饼铺

 苍苍文艺 2023-09-11 发布于浙江


长寿烧饼铺

长寿烧饼铺在小康王臭豆腐摊对面,臭豆腐香飘起的时候,烧饼铺的香味也随之飘荡,此起彼伏,整条老街浸润于浓重厚稠的民生气息。油炸臭豆腐是祖传的手艺,长寿烧饼铺则是万长寿师承加自学成才的本事。

万长寿比现在年轻四十多岁时,也就十几岁挂零的辰光,整天带着一帮比他小几岁的小孩玩烂泥大炮。所谓烂泥大炮,就是挖掘田间泥巴,加水添泥,摊成微凹的圆饼状,高高举起,重重拍下,手艺好的话,就会出发出响亮的爆破声,啪!啪啪!

万长寿便是此业内好手,他做的烂泥大炮之声响,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这么说一点也不夸张。有一年有户人家请先人吃斋饭,人家恭恭敬敬地烧香点烛,三跪六叩,请先人进屋。此时万长寿带着一帮小孩在他家门口玩烂泥大炮比赛,一时间噼噼啪啪,叫喊,笑闹。人家赶紧把这帮浑身泥浆的小孩赶跑,一边向先人请罪。事后先人托梦,满腹幽怨地说那天没吃到斋饭,刚到大门口,就被炮声吓走了,饿得他魂飞魄散。

万长寿长大后在外面飘了几年,带着外面娶来的漂亮老婆,回到老街,盘下了一间店面,开起了烧饼店。万长寿说他拜过师傅学过做烧饼,他的师傅的师傅的师傅——差不多十八代以上的师傅,就是鼎鼎大名的武大郎,专做炊饼出名。人家可能不晓得万长寿的师傅是谁,但不可能不晓得武大郎。万长寿这一说,老街的人半信半疑。街上烧饼铺也有,但打出“长寿”字号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万长寿把“长寿烧饼铺”的招牌一挂,凭空就添了一把喜气,有谁不想吃个烧饼就能长寿呢?一只烧饼换来长命百岁,天底下哪有这等一本万利的好事?长寿烧饼铺就有。面对如此锃亮发光名符其实的招牌,人家只能望饼兴叹。

且万长寿擅于经营,不像别的烧饼铺除了一只光光圆圆的饼,就懒得动脑筋。他的烧饼品种繁多,芝麻烧饼,干菜烧饼,咸菜烧饼,花生烧饼,甜烧饼等等,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这还不够,万长寿动一动花样,把各种饼组合,取名“百年好合饼”“满月饼”“百岁饼”等,饼还是那只饼,可取了新名字,怎么看都不一样了。所以人家的烧饼铺收摊后多有剩余,留到第二日回炉出售,长寿烧饼须预订方能买到,可人家甘愿为之等候。

万长寿少年时玩烂泥大炮的手艺,此时用得恰到好处。人家一眨眼能做一只烧饼,万长寿一眨眼能做三四只,且厚薄均匀,模样滚圆。人家做烧饼动静不大,万长寿做烧饼噼噼啪啪连珠发炮。人家要么是夫妻老婆店,要么雇帮手,万长寿的老婆嫌烟熏火燎气味不好闻,躲得远远的,一身粉红衣衫,倚在门口翘着纤纤细指磕瓜子,光笑嘻嘻地收钱,不干别的。万长寿又当老板又当伙计,对老婆连半个不字也不敢说。她在门口这一站,就是闪闪发光的招牌。

有年开厂的老赵出差去西部外省,不想半途坐错了车,兜兜转转摸到了深山冷岙,前不着村后不落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等到当地人发现,已是三天三夜后,老赵靠着树杆艰难地啃着半个烧饼,奄奄一息。事后老赵把一面锦旗送到长寿烧饼铺,说幸亏那回出差前买了一袋长寿烧饼充饥,要不然,如今这烧饼只能与蜡烛清香一起供在案前,他只能遥远地闻一闻香气了。

这止是长寿饼,根本就是救苦救难神仙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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