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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克 | 灵山·会山

 时光捡漏 2023-09-11 发布于陕西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会山是村名。名字中带“山”字,大体可以猜得出村子所在位置的地理形态。凤翔地处关中平原西部,北接老爷岭,即北山;西接千山,再往西走,即是绵延不绝的陇山,从大地理概念来讲,属于六盘山连片地区。灵山是凤翔境内西部的一座山,文首提到的会山这一村,就零零星星散落在灵山东侧的半山腰。

既是以山命名的村子,缘何以“会”字打头,其中缘由无从道来。爷活着的时候,忙毕傍晚时候,背靠洋槐树,手里的大扇子不停扑打着乱窜的蚊子,眯缝着眼睛,指着西北方向的灵山说,一年四月初八的庙会大得很,人多得挤疙瘩哩!只可惜,灵山上没水,全靠会山村里的人套牛车往上拉水哩!

再后来,爷说起会山,还是一个劲地说灵山庙会如何浩大,西府以东的咸阳、西安的善男信女一拨接一拨朝山礼佛。外地的人不远百里上灵山,反倒灵山脚底下方圆几十里的人没有那么热切。爷说了,灵山照远不照近,住在跟前的人不见得有求必应。即便如此,每年四月初八古会,爷还是要走着上灵山一趟,就和满路上的碎脚老太一样,兴呼呼地去,兴呼呼地回。到家时,少不了买几样农器家什,背篓啊,簸箕啊,筛子啊,等等。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东西,三两步跨进黑戳戳的厨房,拿起马勺,在大瓮里舀起一勺凉水,咕嘟咕嘟畅喝一通。这声音,像极了刚犁完二亩地回来、一头扎进石槽饮水的黑骡子。这骡子是爷务做农事的好助手,骡子能干能吃能饮,这风格,怕是学了爷的样子。喝够了,爷放下马勺,在嘴上抹了一把,心满意足地长吁一口气,恨恨地说,这会山的人么,饿了能给你送个馍吃,倒是连一口水都不愿意给!

慢慢长大,我对会山有了更深的了解。爷给我从小灌口音,说了那么多次灵山和会山,就是没有把其中缘由说出来。会山村之所以用“会”字打头,就是因为灵山自古以来香火旺盛,庙会隆重,这个坐落于灵山半山腰的村子成为了过往信众休憩打尖的地方,久而久之,以过会而闻名,便有了会山的村名。

从小跟着家人上灵山,我对上山的各处小路极为熟悉。灵山的构造极为独特,一条南北走向、长度近千米、最深处达二百多米的深沟将会山村一分为二,一部分村民住在沟西,另一部分住在沟东,灵山植被稀疏,缺水少树,这条沟却是另一番景象。沟两侧树木葱茏,以高大的乔木为主,多见榆、杨、核桃、柿子等树种。沟底灌木繁密,山泉水汩汩渗出,形成了颇为稀罕的湿地景观。会山的娃娃对这条沟习以为常,一天能在沟里打几个来回,从小练就了爬山攀崖的本领。我们这些娃娃只会成天追逐撵打,没有山,没有沟,自然对上灵山必经的这条沟充满了神往和憧憬。

每年四月初八会前后,跟着大人上灵山,我最大的期待不是山顶上的一碟面皮,两个粽子,一瓶汽水,而是能在这条沟里穿个来回。那些没有见过的花花草草,蓦地从深草丛腾空跃起的七彩野鸡,时不时从脚下蹿过去的野兔,还有缓缓流淌、冰凉渗骨的山泉水,这些都成为了沟里最吸引人的神秘花园。

站在灵山俯视,这条沟如同从半山腰消失一般,看不到明显的踪迹。从地理构造来说,用断裂带描述这条沟最为妥帖。可视线里并没有断裂带,而是一条盘踞在半山腰的郁郁葱葱的绿带,这与缺少植被的灵山形成了比较明显的对比。时光倒流千年,彼时的灵山大概和这条沟一样,遍布各类绿植,应该有“松涛林海、流水潺潺”的怡人景致。不过,这一切都是想象而已,层层开辟的梯田住了人家,种了庄稼,能够覆盖黄土的,只有每年的麦子,或是油菜了。

一晃几十年过去,灵山不再是年年四月初八必定要去的地方。从最初的步行、自行车,到摩托车,再到现今的汽车,交通工具迭代升级,大幅缩短了自己到灵山的时空距离,我对灵山向往的热情却不似年少时的急切。完成了孩童到青年、再到中年人的螺旋蜕变,体验过了欣喜、憧憬、失落、痛苦、平和等种种人生境遇,看待世界、对待众生亦如灵山后山舍身崖几处深黛色的怪石,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经受风吹雨淋、雪打霜冻,依然本色不改,峥嵘如初。

那个叫做会山的村子,看似毫无关系,却不经意间成为了过往人生中的一处驿站,记录下了如火青春,其中,有我的影子,更有那个被我称为小王老师的人生轨迹……

(未完待续)
END

作者简介

辛克,年逾不惑,乐于平淡,崇尚简单,码字撰文,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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