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没够到云彩，但并不意味云彩不存在。”旧教案本上的一句话，被我以下划线的形式强调了一下。 70年代初，十八线小城市出生的我，在两间破旧的草房里听大姐和哥哥给我说“盆”就是“钢笔”，说“盆”的那个国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另一个国家。那是一个小孩子头顶的一片云彩，够不到，但存在。 某天傍晚，妈妈让我去街上的门市部去打煤油，因为夜晚要靠它照亮。我拿着灌满煤油的瓶子回来时，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煤油撒了一地。 我趴在地上就哭了，幼小的脑子里却想起了那个很远很远的说“盆”的国家，奇怪的认定那里一定不需要去打煤油照亮。我停止了哭泣，因为我想长大了，我要去那个不需要打煤油的地方，我要去够云彩！ 没等我长大，小县城通电了，我再也不用去打煤油了，对那个说“盆”的国家的向往也全然忘记了。 那时，自来水还没有通到各家各户。都是妈妈、哥哥和大姐去街上的一个水房里去买自来水，然后用扁担挑回来，倒到一个大水缸里。 大姐去郑州上班后，二姐姐接过了扁担。我才不想挑水呢，就想逃离小县城。但不再做那个出国的梦了，因为我知道姐姐工作的郑州，自来水就是通到家里的。通水就是我那时对生活的美好想象，美好得像天边的云彩，够不到，看得见！ 哥哥说：你要好好读书，考大学，将来就可以离开小县城了。我说：好！将来我要考北大清华！哥哥姐姐都笑了，我那时不知道那笑里其实有嘲笑的成分。 自来水通到家里很快就实现了，我自以为够到了云彩，那个小县城就变得无比的美好，在那里生活一辈子都可以。我整天迷恋于看小说，赶会看大戏，经常逃课。 可是我的成绩依然还不错，初中时的班主任很看好我，她说：“教了那么多年学，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学生。”我现在想想，我自恋的种子就是她给我种下的。 高二，文理分科，我去了理科。那时我们学校新分来三个大学生，其中有位姓“荆”的化学老师做了我们的班主任，他在我眼中就是戏剧里的那种谦谦君子形象，儒雅随和，有着恰到好处的温度！ 课余我和小伙伴常去他的屋里和他闲聊天，那时觉得生活真的美好得如天边的云彩！不知为什么这位“荆老师”被领导批评了，而且也不让他当班主任了。 我当时很替他不平，对学校领导愤愤然。荆老师大概也觉得受打压，不久就调走了，听说是去了女朋友所在的城市。我再也没有他的任何信息。但他变成了我心中的一片云彩，我也想做那片云彩。 再后来我如愿以偿地做了老师，做了一群孩子的班主任。我像荆老师一样和同学们打成一片。我知道我在他们心中的份量，因为班里有一半以上的同学给我写信，要和我做永远的朋友。 时间转瞬即逝，从教居然三十多年了。前几天和昔日的学生通电话，她在一个教培机构工作。她表示从事了很多年的教育，一直牢记初心不改，要对得起每一个学生和家长。 呀！突然发现头顶又有了云彩呢……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