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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的底线

 古今笑弹 2023-09-14

   《东坡志林》有一则《贼盗》,故事颇有意思。金陵老儒幸先生,在江州卖酒。“人无贤愚皆喜之”,老儒口碑不错,很招人稀罕。有官人偶然与其相识,幸先生赠他十壶酒。官人坐船返回时,被贼人打劫。群贼饮了官人的酒后竟然说:“此幸秀才酒耶!”官人听贼如此说,显是跟幸先生熟识,感觉有救命稻草可抓,就对群贼撒谎道:“我和幸先生是亲戚。”群贼互相瞅瞅,说道:“我们怎么能抢幸先生的亲戚呢?”不但归还所劫,还央求官人不要跟幸先生说。

  按理说,盗贼多是一些亡命之徒,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主儿,贼胆包天,天王老子也敢劫,谁知竟然有所畏惧。所畏之人幸先生既非权倾朝野的大人物,又不是地方上手眼通天的狠角色,不过一卖酒的老朽,怕他何来呢?众贼偏偏就“怕”了,不但归还所劫,还郑重其事地告诉官人不要声张,这样的贼就有些“可爱”了——盗贼也不全是杀人不眨眼的煞星啊!

  《水浒传》里有一对贼夫妻,男的叫张青,女的叫孙二娘,二人在孟州十字坡开黑店,“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专做杀人越货的无本买卖。但他们有三种人不伤害。一是云游僧道,二是江湖上行院的妓女之人,三是各处犯罪流配的人。理由嘛,也很简单:出家人不曾受用过分;妓女冲州撞府,逢场作戏,陪小心赚钱不易;犯罪之人中间多有好汉,所以不能伤害。张青和孙二娘,本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也仍然有敬畏,对三类人不下手,也算是有一定的底线了。

  有所敬畏、有底线的贼,应该不是十恶不赦的家伙,至少他们良心还未泯灭。其实,乱世中很多所谓的贼人,往往因为生活所迫或官府威逼,才铤而走险,逼上梁山。若能够安安稳稳地生活,谁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去落草做贼寇呢?世上千百行,行行有行规,如果连贼这一行当都有“职业操守”,有敬畏,有底线,那些比贼体面的人,却暗地里做着龌龊的勾当,岂不让人齿冷?

迂夫子,男,70后,职业教书,业余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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