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是武大郎的邻居,以卖茶和充当媒婆为生。为西门庆勾搭潘金莲牵线搭桥,从中捞取不少钱财。西门庆死后,吴月娘仍叫王婆变卖潘金莲,她明码标价,要价甚高,最终以一百零五两银子将潘金莲嫁给了武松,结果自己和潘金莲都死于武松刀下。 王婆这个人也是《金瓶梅》作者从《水浒传》中借来的,刻画王婆的一些情节,也是《水浒传》中原来就有的。如她为西门庆和潘金莲牵线时,她要求西门庆的五件事,她所定的十分挨光计。这些描写,正如金圣叹所说:“不过积世卖奸格套”,而且带有较浓的夸张色彩。但是,在《金瓶梅》里,对王婆的描写就进一步生活化了,作者注意刻画王婆如何具体为西门庆与潘金莲勾通消息,所以充满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西门庆将潘金莲勾搭到手后,王婆马上就向西门庆要报酬,而且要快,不能“交老身棺材出了讨挽歌郎线”。西门庆第二天就给了银两,王婆也就更加殷勤了,这是《金瓶梅》不同于《水浒传》的独到描写:
王婆通过“借瓢”向潘金莲传递信息的情节显得朴素多了,具有生活的逼真性。不仅如此,王婆还主动地为西门庆、潘金莲欢会打酒买菜,极其卖力。不巧有一次打酒,恰好遇到大雨,王婆不但向西门庆讨好,而且向西门庆讨价,这段描写真是生动极了,真实极了:
这种既卖乖又占便宜的生活小细节,烘托出王婆贪财的本性。这是王婆故事进一步发展的性格基础。 和《水浒传》一样,《金瓶梅》中的王婆也是死于武松的刀下。但是,和《水浒传》不同的是,《金瓶梅》作者以较大的篇幅表现了王婆的贪财本性在死前所作的精彩的表演。这番表演生动地说明了,正是王婆利欲熏心才自取灭亡,倘若她稍稍有所收敛,少要一点儿银子,潘金莲也不见得被杀,她也不见得身亡。作者极其出色描写了王婆不顾一切、拼命要钱的心理和活动。 本来,潘金莲被打发到王婆那儿发卖时,不少人要去“买”她。最先得知消息的是陈经济。当时他手头不宽裕,于是他装成潘金莲的弟弟,想先会会潘金莲。但老奸巨滑的王婆仔细打量一番后,发现他不是什么潘金莲的弟弟,而是西门庆家女婿陈经济。这下她觉得有油水可捞了,于是不让陈经济与潘金莲见面。陈经济只得求情:
要知道,五两银子在当时是可以买一个丫头的辣价钱。陈经济无奈,只得从头上拔下一对金头银脚的簪子,重五钱,杀鸡扯腿,跪在地上,求道:“王奶奶,你且收了,容日再补一两银子来与你,不敢差了。” 这样,王婆才收了簪子和钱,让他们见一面,并对陈经济强调说:“所许那一两头银子,明日就送来与我。”真是紧追不舍。 后来议到“娶”潘金莲时,陈经济起初想用五六十两银子的价钱,不想王婆跑到大街上吆喝:“谁家女婿要娶丈母娘,还来老娘屋里放屁!”吓得陈经济双膝跪下,答应到东京去取一百两银子,并外加十两银子感谢王婆。王婆这种连吓带骗的战术,终于降服了泼皮无赖的陈经济,真是强中还有更强手,恶人还需恶人磨。 接着来“买”潘金莲的是周守备府。春梅念旧情,给周守备描绘潘金莲如何好模样,诸家词曲都会,又会弹琵琶。聪明俊俏,百伶百俐。并表示,若娶了潘金莲,她愿意做第三房。这就把本来也很好色的周守备说动了,于是派了张胜、李安去讲价钱。刚开始是八十两,王婆不肯,加上五两,王婆仍不肯,后来由周忠、李安出面,加到九十两,王婆还是不肯,并且说:“若九十两,到不的如今,提刑张二老爹家抬的去了。”这又是谎言,因为张二官儿早已不愿要潘金莲了,王婆不过是用这种信口胡言抬高身价罢了。 这样,激怒了周忠和李安。
但王婆心里想着陈经济许诺一百一十两银子,再大的风险她也要顶住,于是由他们骂,只是不言语。真是一个只要银子,不顾一切的媒婆形象啊! 正当周守备将要以一百两银子抬回潘金莲时,周忠劝说了一句:“爷就添了一百两,王婆子还要五两媒人钱。且丢他两日,他若张致,拿到府中,且拶与他一顿拶子,他才怕!”就这样,潘金莲未能够安全进入周守备府。 而这时,武松恰好遇赦返回,当他听说西门庆已死,潘金莲在王婆家准备嫁人的消息后,一个报仇雪恨的计划在心中成熟了。而且,他身边恰有一百多两银子。于是,武松走到王婆家,跟王婆说明自己要娶嫂嫂潘金莲的意思。 王婆是只认钱,不认对象的,她又开出了潘金莲身价的辣价格——一百两银子,武松刚开始稍嫌多,但很快就爽利地答应了:“不打紧,我既要请嫂嫂家去,就使一百两也罢。另外破五两银子,谢你老人家。” 第二天,武松就将白晃晃的一百零五两银子放了一桌,这时王婆动心了,虽然陈经济答应的价钱还多些,但那只是个空头支票,夜长梦多,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问题,何况王婆是一贯讲究现钞的呢!于是,王婆毅然将陈经济抛在脑后去了。于是武松将潘金莲娶回家了。 王婆不可谓不聪明,她为了钱真是不顾一切,但利欲会使人智昏,利欲熏心的她终于做了武松的刀下鬼。《金瓶梅》作者在描写王婆这期间所作所为时,连用了“王婆售利嫁金莲”,“王婆子贪财受极”做标题,恐怕正是作者着意刻画王婆这个形象所要表达的意旨。 |
|